《重生成太子黑月光》顾兰因

81、怀恨

　　被叛军围城的第二日，段红绫受皇上所托，跟随禁军帮忙维持城中秩序。

　　她褪下长裙，穿上枫红便衣，小臂仍绑着鸿纹匕，跟随禁军在街上巡逻。禁军隶属西府，统领大都是父亲段云的老相识。大家也不嫌她是一介女子。

　　烽烟蔽日，天空昏黄。

　　街上商铺前聚集了数十百姓，大家争着抢着收买余粮。米面价钱一个时辰上涨数倍。

　　“都排好位置，拥挤在一起不怕踩踏吗！”禁军们费劲将面铺前的一团百姓赶成一队。

　　队伍中，段夫人被翠微搀着，抚胸口喘个不停。

　　段红绫见状，上前一同搀着：“母亲，您怎在这儿？”

　　段夫人见来人是自己女人，面容和蔼，抬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前发：“我的好女儿，昨夜你一夜未归家，听你在皇上那儿，才放心了。”

　　母亲腰背微佝，纵使被人扶着，双腿仍微微打颤。

　　前面排着十多人，不知何时才轮到母亲。面铺门面挂的价钱板，上面墨字写的价钱也高得离谱。

　　“母亲，我记得府里存粮尚足。您身体不好，何必亲自来买米面？”

　　段夫人小声说：“天知道姓秦的突然反叛。我听其它夫人说，秦若甫将整个汴京城都包了。消息放不出，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救。谁知道要被围困到什么时候。万一出现易子而食的事……”

　　想到这，段夫人蹙起眉，双手合十喃喃祷告：“阿弥陀佛。千万别发生这种事啊。”

　　段红绫忍不住劝道：“太师叛乱，围不了几日。我听皇上说，父亲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段夫人抬头，眸中生出一分光：“你爹真要回来了？他没写家书说这事呀。”

　　“真的。”段红绫说：“皇上跟我说的。”

　　段夫人眉头稍松，长呼口气：“那可太好了。你爹回来肯定能收拾姓秦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还是买些米面囤着更好。”

　　虽没劝动母亲离开，但是母亲脸上愁容减了不少。周围人也议论起来，问：“段将军要回来了？真的吗？”

　　加上许多百姓都看向段红绫。

　　人心惶惶之时，大家都渴求一线希望。

　　皇上这么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段红绫顶着众人的目光：“我的父亲这几日就率军归来，定会将叛军打个落花流水。大家不必惊慌。有皇上坐镇，禁军诸位竭力抵抗。叛军根本撑不了多久。这场政变必是皇上胜利。请各位勿要盲目囤粮，挥霍家财。”

　　听完此话，街上众人仅有少许人散去。大家纷纷议论，将段云当作救星相互安慰彼此。

　　“段将军虽然会来就我们，但是多囤些粮食更为稳妥吧？”

　　段红绫瞥一眼不断攀升的米面价，隐隐叹口气，与母亲告别，跟随禁军继续执行公务。

　　除了街边乱象，大部分人家都紧闭大门。有人甚至怕的厉害，在自家院子里挖起地道。更有人把自家猪牛羊都宰了。

　　城外攻城声愈演愈烈。

　　就连禁军，也有人问段红绫：“段将军真的会来吗？”

　　段红绫点头说：“父亲会来的。就算父亲一时来不了，周围州府见汴京被围，亦会前来救援。更何况我们禁军非等闲之辈，对付叛军这群乌合之众，应该——”她忖了忖道：“应该不在话下吧？”

　　禁军兵卒垂下眸，轻声叹气：“不瞒段姑娘，皇上先前调三分禁军，跟随段将军伐金。余下七分，不足叛军半数。”

　　我方禁军竟不足叛军一半？也就是说……

　　“虽有城墙抵御，但叛军进攻着实猛烈。稍有不慎，汴京城随时会被攻破。”兵卒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

　　段红绫听完后不禁一怔。

　　“好想回家看看。”禁军们低声念着。

　　恐慌已渗入禁军内部，就连段红绫的呼吸也跟着颤了起来。

　　她无暇顾及街上生乱，望着远处城墙外人头攒动，心愈发焦急。

　　万一下一刻，汴京城真的被攻破，该怎么办。
　　母亲身体不好，殿下仍未转醒。

　　该怎么办。

　　她想的头痛欲裂，巡逻两时辰后，回到金明池，陪教头向皇上汇报街上情况。

　　金明池畔也不安宁。火光映照平静池水，从高楼往下看，整个金明池如一块血色琥珀。耳边阵阵秋风呼啸，伴随着刀剑相击声。

　　皇上听完汇报，命教头退下，自己坐在桌案前批阅今日奏折。

　　城墙之外，千人兵器相见。她奉命守在皇上身旁，瞥一眼楼外，欲叹还休。

　　皇上放下玉笔，端起桌上青瓷杯，杯沿碰了碰唇边，垂眸细饮龙井茉莉。

　　“段家丫头，你身子不适吗？”皇上品茶间，抬眸望向她。

　　她收起脸上不安，躬身低头赧然道：“叛军攻势凶猛。臣女心里总担心皇上安危。我生来不如皇上镇静，让您见笑了。”

　　皇上放下茶盏，眺一眼城外江山：“政变贵在神速，当然要一鼓作气。叛军凶猛攻城，已在意料之中。毕竟，秦若甫今日若攻不破汴京，与输无异。”

　　这话说的没错。
　　叛军攻城，就算汴京被包围，发不出求救消息。其他州郡的人前来，也会看到都城被围攻的景象。八方定会来援，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援军到来前，守护皇上平安无恙。

　　可是，援军何时会来，禁军又能支撑多久。

　　她望着高楼外，抬手轻抚臂上的鸿纹匕，指尖摩挲着冰冷刀柄上凹凸的飞鸿纹路。

　　脑海浮现沈京鸿微笑时的面容，段红绫心里默默祈祷。

　　*

　　汴京仍未攻下。
　　秦若甫望着城西门有所晃动，转身回到帐中。

　　秦窈坐在木椅上，正在缝补父亲昨夜攻城时，被城墙弩箭射裂的紫纹衣袍。

　　“窈儿。”秦若甫唯有唤女儿时，温柔至极：“若今日攻不下汴京，你就赶紧离去罢。”

　　秦窈停下手中针线，仰头望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舍弃您。请别说这种话。”

　　“王权若无法倾覆，迎接我们的便是灭族大罪。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秦若甫伸手轻抚她柔软的头发。

　　父亲不知她前世忍受半生孤寂。对她而言，没有牵挂的生命宛如枯叶，脆弱地随风飘摇。

　　秦窈摇头，晶莹眼泪从眼眶点点溢出：“如果我早些出现就好了，说不定能挽救这一切。”

　　她重生时，母亲已死，而父亲早已踏上不归路。
　　她祈愿全家团圆，可重生后听闻母亲死讯，完全不明白上天让她重生，到底有何用意。让她重历失去亲人的痛苦吗？太残忍了。

　　秦若甫从怀中取出一根莲花金簪，放到她手中：“你的降生对我而言就是神迹。”

　　金簪颜色陈旧，不复当年光亮。簪头莲花许是久经把玩，莲花瓣被摩挲的弯曲变形。

　　这是父亲与母亲的定情信物。
　　真可笑。那个女人装作失足妇女，趁着父亲不在，抛弃年幼的自己，跟沈怀风跑了。这一幕，她永远记得。

　　秦窈握紧簪子，心里尽是悲愤：“她这么对我们。您还爱她么？”

　　秦若甫微微一笑，笑容十分苦涩。

　　此时，帐外忽然来报：“城门破了！”

　　秦窈心里一惊，手执丝帕抹了抹泪。

　　秦若甫转身离帐，骑上白马，远眺城内金明池方向。高楼处立着一明黄人影。

　　“沈怀风，去死吧。”秦若甫戴好银盔，策马率众军奔入城中。

　　残破的城西城门大开，叛军蜂拥而入，引得城内一片尖叫。

　　街上罕有人迹，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就算有人，遇上叛军也是吓得屁滚尿流，尖声喊“叛军怎么进来了”，然后连滚带爬跑掉罢了。

　　时间紧迫，没空杀人放火。唯一目标是取天子项上人头。

　　叛军直奔金明池园。禁军列阵张弓，霎时刀光溅血。

　　众人挤在池园门前厮杀，如两群蝼蚁相互撕咬倾轧。

　　不到半刻，叛军突破大门，挤进园内。

　　没有皇宫那般大道宽阔。金明池长廊回环，不适马战。

　　秦若甫随叛军众人一同下马。院墙高楼上的禁军，拉满弓弦，射出千百利箭，铺天盖地似千针坠地。

　　哀嚎响彻，鲜血汇聚流入金明池水。在火光、夕阳映照与鲜血晕染下，金明池红的妖艳、诡异。

　　一道利箭擦过秦若甫臂膀，绽出一道血痕。

　　秦若甫顾不上包扎，连疼也顾不上，疯了一般带着身后叛军向池内高楼杀去。

　　恨意无法抑制，秦若甫杀疯了，身上青莲紫色被血染成夜色。

　　冲进高楼时，身后所剩人渐少。高楼每层皆有重兵把守，此地易守难攻。

　　段红绫望见叛军杀进楼中，颤抖着拔出臂上鸿纹匕，死死盯着楼道口。

　　“臣女虽不通武艺，但也曾学过一招半式。此身报国，虽死不悔。”

　　皇上没有回应她，而是站在红漆栏杆旁，眺望远方。

　　城西外平原尽头，一片枫红倾注，如大江奔流向汴京。仔细看，那是数万兵马。前排人马高举烈火旌旗，上面绣着“燕”字。

　　“阿云？”
　　皇上低声念着。脚下地板震颤，不知是叛军一齐登楼，还是远方万马奔驰踏地。

　　楼下厮杀声越来越近。

　　救兵正奔向汴京，可叛军也近在眼前。

　　楼下韩将军与叛军缠斗，见秦若甫只身奔上楼，竭力大喊：“保护皇上！”

　　高楼顶层只有秦若甫一人登上。

　　像是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秦若甫浑身血腥，红着眼，二话不说，持剑向皇上沈怀风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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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