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49、鹭草之时·第四十九章

　　格里斯的记忆是从房间床头柜的一本冒险书而起。

　　书名《奥拉克大陆传说汇总·增订版》，由波次提夫共和国，东部无垠海联盟，海底姆帝国，西洋群岛，梅托斐泽卡及三都市联邦，灰雾迷林魔族总基地冠名出版。
　　他的房间摆设单调而朴素，圣德卢斯的标准单人床和一旁摆着阅读灯的床头柜，按照年级收纳整齐教科书和课桌，第二天要穿的干净制服挂在靠门的墙上，靴子和替换的拖鞋也排放整齐于床下。换下的脏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按照规矩放在宿舍二层的洗浴室，等着烘干。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能够证明格里斯·利希特作为个体而存在的私人物品一个也没有。

　　金发少年拿起床头柜上的冒险书，有些不屑地翻阅起来。
　　这本包装着彩色硬壳的冒险书，内部全是画风简陋的儿童画和用通用语书写的简短句子，将奥拉克大陆的传说简单概括。在空白的地方，甚至还有用彩笔绘上的粗糙人物。看上去更像是给三四岁小孩儿的启蒙书，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中。

　　潦草翻完冒险书，格里斯不耐烦地将其合上。他记得自己曾经很喜欢这些所谓的史诗冒险故事。

　　冒险者们来到被未知魔兽或者灾害侵袭的小镇，帮助受苦的百姓们度过难关；
　　曾为杀戮机器的魔族战后四处流浪被歧视，救下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奴隶少女，两人相互拯救阻止了魔族残军的阴谋；
　　被老师和同门视作邪道的炼金学徒，在游历大陆后坚定了自己的梦想，最终成为举世无双的制造发明家……

　　这些故事是梦幻的泡泡，每一个都折射着太阳的五彩光芒，吸引着格里斯憧憬岛外的世界。

　　他会遭遇到怎样的人？遇到怎样有趣的困难？

　　一想到这里，心跳都跟着加速。
　　因此，格里斯并不抗拒雷文顿还有飓风指派下来的各种任务，这都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去往大陆的机会。尽管在入学的户籍上填着格里斯·利希特来自波次提夫共和国的一个乡下小镇，父母世代务农为生，可那只是雷文顿随手捏造的资料，整片奥拉克大陆没有他真正的家。

　　每逢寒暑假，圣德卢斯的学生们要么是回家享受假期，要么是跟随佣兵团或者独自外出历练。而这对格里斯的区别无非就是从兼职社畜变成全职社畜，用传送门踏遍奥拉克的每一寸土地是工作，也是兴趣。
　　记忆中，他和尤菲一起去冰原看过极光；潜入深海，退治过作乱发狂的巨兽；攀上火山，观察岩浆底沉睡的古代格雷姆；帮助远海岛民，解决水源污染……最近一次任务是四年级的暑假，他和尤菲回收位于大陆正中央“起源大河”的第二次神战的遗物。
　　在拿到那把据说是勇者同伴魔法师使用过的法杖后，属于“格里斯”的记忆便中断。

　　再度睁眼的时候，原本对探索冒险的兴趣便消失不见。格里斯开始变得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憧憬未知，他只想呆在岛上宅着。生活轨迹限定在学校，修炼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
　　只有在战斗的时候，他才有自己活着的实感。肆意挥洒斗气后酣畅淋漓的疲惫感，在训练场与人肉1搏时拳拳到肉的刺激感……

　　在脑海内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你要变得更强。

　　于是在尤菲错愕的目光中，格里斯把原本收藏的游记散志捐给图书馆，只留下那一本摆在床头的绘本和教科书。从前期待的出岛任务变成了乏味的工作，被誉为年轻一代新希望的他只想懒洋洋地窝在自己的世界中修炼。面对原本的朋友与同级生时，他也变得不耐烦总是嘴不饶人；只盼着对方能因挑衅而失去头脑，在决斗中下死手，与自己奋力相搏。
　　将心事与压力全部攒着不说的后果便是亲近的人都认为格里斯·利希特变了一个人，可最关键的本人倒是不这么觉得。

　　这样例行公事的生活日常持续到五年级，在开学仪式上漫不经心地与阿碧瑟对上视线后，格里斯才有种自己活过来的实感。
　　在金苹果争夺战最后，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更是让首席醉心。
　　他渴望变得更加亲近却又不清楚该怎么表达，手中颤抖的剑也在渴望着阿碧瑟败北时的表情。

　　“按照你自己的步调来不就好了？”
　　尤菲坐在沙发上用尾巴捧着本古代阵法学，分出一丝余光发挥所谓的同伴爱。

　　“自己的步调，”格里斯抿起唇反问着，“我在很认真地和你商量，尤菲。”

　　尤菲又翻了一页书，终于从布满密密麻麻小字的文献中分出心神，“那我也是很严肃地在回答你。首席大人不一直都是靠剑说话吗？阿碧瑟那家伙看上去也是个直来直往的本能型。本能型和本能型交往不就是直来直往的打架吗？挺好的，难得能遇上一个你视之为劲敌对手的人。我仅代表凯伊，绮莉尔他们感谢你。”

　　格里斯直接忽略搭档的嘲讽，只捕捉到他想听的几个字——劲敌，交往。也就是说，只要再和对方来一次对决的话，他就能弄清楚胸中的躁动是什么了。
　　干燥贫瘠的心灵突然降下一滴甘露。
　　被称为百年难遇天才的首席大人第一次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感情，觉醒了自己的欲望——

　　阿碧瑟听到了树林中躁动的树叶婆娑声，本能地放出技能“感知”探查周遭的情况。借助第三只眼，他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从远处赶来。还被枯骨禁锢着的他只能一个用力甩开了对方，半蹲下身抬起双手护住最关键的头部。
　　刚刚做完这一套动作，一阵风便从森林中蹿了出来，袭击者挥舞着拳头试图破开刺客少年的防御。

　　“阿碧瑟。”

　　这一次不是阴森森的鬼哭，而是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这让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者的阿碧瑟松口气，确信了对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放心地从双手间的缝隙观察着对方。
　　不过来者也不是什么需要用肉眼去观察的陌生人。这般迅捷果断的动作与凛然的杀气，仿佛久经战场的战士般，哪怕是狮鹫之啸中也没几个人能抵挡住对方的气场。年级中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金发少年原本蔚蓝色的眼角攀染上几丝红色。在捕捉到那狡猾的猎物瞬间，肾上腺素急速分泌，露出狂气满满的笑容。
　　“我找到你了。”

　　没给对手反应的机会，格里斯抓着阿碧瑟的手腕以免他反抗后便一脚踹向防御薄弱的腹部；在对方飞出去的瞬间及时松开手。
　　这一脚实在太快，阿碧瑟的大脑捕捉到格里斯的企图而身体却没有反应的时间被硬生生踹飞。在意识模糊之间，他用斗气强化全身以减缓冲击。狠狠撞在树上后，首席没给阿碧瑟反应的机会，瞬间移动到黑发少年前。腕部肌肉猛地发力，仅仅以斗气强化身体，使出一发寸劲的拳头冲向心仪之人的脸上。

　　“咳咳。”
　　被钉在树上的阿碧瑟连呛出口血，半睁着眼望向被冲动占据头脑的格里斯，既不逃避对方的攻击也像是坐以待毙。绿幽幽的猫眼中只有金发少年那充满攻击性的身影。

　　技能“瞬移”发动。

　　失去目标的格里斯扑了空，那带着可怕力道的拳头顺势砸在粗1壮的云杉树上，竟然生生打断了这需要两名成年男子合围的老树。

　　“哇啊，看上去有够痛的。”
　　转移到远处一棵树上的阿碧瑟看见轰然倒下的大树，不敢想象要是没能及时躲过那一击该怎么办。光是格里斯那猝不及防的一踹便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脆皮的刺客没了浑厚斗气护体后就是这般身娇体弱，一击必倒。

　　他想取下背后的复合弓和木箭，却想起上一秒自己被狠狠甩到树上的事实。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他还是松开挂绳，结果发现弓箭完好无损，不得不惊讶于圣德卢斯出品。
　　这样的优良品质堪比卡拉制作的武器。

　　可惜没感叹多久，首席便捕捉到了阿碧瑟的位置。金发少年略有失望地收回拳头，偏过头，视线穿过层层树林直直锁定阿碧瑟的所在。

　　“如果你想跑的话，我就先打断那双腿。”
　　格里斯笑起来，任由心中的欲望叫嚣着，眼中的红色渐渐竟然吞噬了一大半原本平静深远的海色。

　　有印象以来，他竟然可以抛开从继承前任而来模糊的记忆与人格，燃起了独属于“格里斯·利希特”的渴望。

　　如果将手收拢在那天鹅绒黑项圈上扼紧对方那纤细的脖颈，阿碧瑟会哭着示弱吗？
　　就像那些高年级的手下败将般。
　　如果用绝对性的力量压倒他引以为傲的魔力与斗气时，骄傲的刺客会崩溃失神吗？
　　就像那些不自量力的普通人般。

　　格里斯克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感觉呼吸都要跟不上心跳。

　　在完全摧毁对方的心智后，自己能够成为阿碧瑟的唯一吗？黑发少年不会再惦记弱小的搭档，敏感的队友，还有黏在身边的亲朋好友，就像自己眼中只有他一般，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

　　光是如此幻想，格里斯便兴奋起来。
　　他召唤出存于储物戒指中的单手长剑，剑身约有60厘米长，两面俱是开刃。在朝上一面的剑身上有七枚漆黑的嵌孔却没有任何饰物。赠与他此剑的雷文顿理事长，只有等机会成熟时就会还给他原本镶嵌其上的魔晶。
　　这柄陪伴他多年的武器其名“贝希摩斯”，传说中掌管强欲的巨兽。

　　格里斯半弯下腰，将重心放在双脚之上，架起剑势对准阿碧瑟藏身的方向。他不曾注意到“贝希摩斯”上最底端空洞的镶孔上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只是专心蓄力。

　　尽管首席已经徒手“转换”了二十名“冒险者”（实际80名，按照只要一小队有人阵亡全员转换为恶灵），封印却依然巍然不动将力量卡在四级巅峰。可这并不碍事。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撤退到阵眼处的，阿碧瑟。”

　　技能“噬月”准备完毕。
　　格里斯抬起手，一道夹杂着汹涌蔚蓝色斗气的巨大弯月飞向前方，拦腰斩断一大片杉树林，最终形成片巨大扇形的空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首席表面人模狗样其实是dv痴汉病娇三合一，我怕了
阿碧瑟：我也怕了，现在把男主换成小李子还来得及吗？
尤菲：你知道吗？对付抖s，当然是要把对方踩下去啦。所以不要怕，大胆往前冲。
阿碧瑟（沉思一会儿）：……我明白了，谢谢你尤菲。真不愧是年级情感专家。
塞拉：你哪门子明白了？！到底怎么明白了，我的好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