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人鱼被偏执狂掳走之后》姬春夜

3、捉到鱼了（3）

　　“……我要离开这里。”

　　明玉姬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却因为房间的空荡而放大。

　　“想都不要想。”

　　谢无淮的脸一下黑了。
　　明玉姬还听出了一丝恶狠狠的意味。

　　“你当真不放我走？”她继续声若游丝地问。

　　谢无淮看见她一副恹恹的模样，心头烦躁更甚，还有些脱离掌控之中要失去她的不安感。“好好吃饭，别闹了。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见他仍是不改口风，明玉姬终于有些真情实感地被他气到了，她微微鼓起了颊，像一只开始充气的河豚。
　　她索性也不装柔弱了，直接丢下狠话：
　　“谢无淮，你不放我走，就干脆让我饿死在这里吧！”

　　却没想到，这一句话触了谢无淮的神经。

　　他怒气上涌，走过来掀开她的被子，手将她的下颔擒住抬向他。薄唇吐出冷入骨髓的话语，却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

　　“小玉，你当我的身边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嗯？”

　　明玉姬被迫转过头来，正对上他偏执入骨的眼神，仿佛还带着一丝难解的恨意。
　　差点都忘了，他是书中不择手段的阴暗反派。

　　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设想是否正确。

　　莫非他当真已经对她因爱生恨，恨不得嚼之为快？那她岂不是在他的底线上不知死活的蹦跶，刚刚还呛声挑衅了他？

　　想到书中她的悲惨下场，和他的残忍手段，明玉姬眼中流露出一丝怯意。

　　谢无淮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害怕。
　　他的手几不可查的一颤，心中像是被刀子狠狠划过，流淌出新鲜的汩汩血液。

　　哦，可这血液也无法供养她。

　　他的爱意更不能。

　　谢无淮曾在她的眼中看见过很多的情绪。
　　她绿色的眼眸就像是一块纯净的宝石，明澈得能倒映出一切。日光，海水，笑意……和如今，充满了贪欲而面目可怖的他。

　　谢无淮闭了闭眼，缓缓放开了掐住她下巴的手，再睁眼时，眸中已经恢复了一片暗沉如死水的死寂。

　　“小玉，记住，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后果。”

　　他走了。

　　如果明玉姬方才有一半是在演戏，如今却真实地感到了一阵无力。她安静地卧在床上，迷茫地望着天花板，眸子如同一块黯淡蒙尘的宝石，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

　　明玉姬停止了绝食。

　　毕竟，谢无淮似乎窥破了什么。

　　当夜，她大啖六盘肉三碟甜点，像一头凶残进食的大白鲨。没有人知道，她是用食物慰藉自己一颗失恋的心。

　　明玉姬心中浮起一丝淡淡忧伤，她感觉谢无淮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再是当初那个会纵容她上蹿下跳的温柔人类了。

　　但可能也是怕她再次折腾，谢无淮这次连夜从法国赶回来之后，并没有再离开，而是在别墅中住了下来。

　　翌日傍晚。

　　二人坐在长桌的两头，隔着一段烛台鲜花的距离一同用餐。
　　谢无淮正娴熟流利地用银刀叉切割着餐盘中的牛排，姿态优雅而从容。

　　而明玉姬几乎有些面目狰狞地切割着肉块，刀叉在洁白光滑的白盘子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无淮轻轻抬眸，手才碰到盛着切好肉的盘子，下意识想推过去，又刹住了车。
　　他轻轻皱着眉，出声吩咐道：

　　“小梅，你帮她切。”

　　“是，先生。”

　　在旁侍候的小梅毕恭毕敬地走到明玉姬身旁，帮她切起了牛排。

　　明玉姬索性放弃了自我努力，仰倒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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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边斜睨打量着他轻皱的眉头和稍带克制的动作，她的眼神自以为是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却是明目张胆到无以复加。

　　让谢无淮几乎无法忽视。

　　“上次乔熙有来找你，你知道么？”明玉姬突然开口，就是大招。
　　“知道了。”
　　谢无淮平静地回答，并没有什么表情。

　　“哦，我才不关心你们之间的事，只是出于好心才转告你的……她好像还挺在乎你的？”明玉姬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

　　他的声音听着更冷了：“食不言。”

　　明玉姬乖乖闭上了鱼嘴巴。
　　索性就一直盯着他。

　　谢无淮终究却还是在她的目光下沉默地撑着吃完一顿饭，走上了二楼的书房。

　　明玉姬咬咬唇，追上了他。

　　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凑近，两只细白的手臂从背后伸出抱住了谢无淮的腰。她的声音带着嗔意，宛如旧时一般向他亲昵地撒娇：“阿淮，我知道你还是心中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谢无淮感到身后柔软的女体贴了上来，一时僵立不动，手心攥紧。

　　“……你想多了。”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仍旧冷淡。

　　“那为什么还要把我抓回来？还要在意我有没有吃东西，吃的好不好？你不要装了，闷葫芦，我早就看透你了。”明玉姬继续不依不饶。

　　当初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谢无淮还有些沉默寡言。
　　明玉姬就给他取了外号叫闷葫芦。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称呼，谢无淮的眼中有片刻的柔软，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滚动了一下喉结：

　　“以后你就懂了，如今你不过是尚且对我有可利用之处罢了。”

　　可她轻轻地笑了，笑声如同一串海风铃轻摇。明玉姬盈盈旋到他的身前，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如同一朵徐徐盛放的牡丹花，昳丽吐芳，充满着诱惑的风情。

　　谢无淮眼睫垂下，不去看她。

　　卷翘的银发却如红线牵扯，丝丝缕缕贴上他的胸膛，她白皙的手更是轻轻搭上他的肩臂。明玉姬微微踮起脚，如同要亲吻他一般凑近，话音像是带着甜腻娇媚的小钩子：

　　“不要再口是心非了，我也一直都喜欢着你啊，当初是我不对……和你分别之后，我常常很想你，阿淮，分开了那么久，你不想吻我吗？”

　　她轻轻地贴了上来。

　　谢无淮不会忘记当初那一个灿烂的夏天，他还未褪下温和的假面具，犹带着一丝青涩。是如何被她领略着初识了情爱的滋味——她的唇和吻，堪比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此刻，明玉姬的眼睛如同在看她挚爱的恋人，最虔诚忠实的信徒。

　　只要她想，她的瞳孔就如同一汪碧绿的海洋，柔暖的春水，能轻易让人沉溺其中，万劫不复。

　　谢无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他轻轻闭上了眼，像是准备好迎接他不可逃脱的宿命。

　　可人鱼啊，是大海中最狡猾的物种。他们有着天赐的绝美外貌，动听的歌喉，却唯独没有一颗的纯真的心。他们只会诱惑着你坠入深海，当你想在此寻求虚幻的梦境和爱情时，再残忍地剖开你的胸膛。

　　她的唇轻轻擦过他的唇瓣，却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明玉姬直截了当地贴向了他的耳畔，霎间，轻翕红润的唇瓣唱出最动听的歌谣。那是用人耳无法辨析的旋律，是最古老的人鱼之歌——

　　“海的味道，我知道……”

　　谢无淮的眼中渐渐神采皆失，如同一块黯然的黑沉石，一点一点地失去了焦距。

　　当他身体微僵，最后终于如泥胎木偶一般倒下。
　　他头正好倒在她的肩上，害得明玉姬扶着他还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呼。

　　明玉姬知道，她成功了。

　　但是，接近一米九的谢无淮——
　　简直重死了。

　　将人拖到床上之后，她从他的西装服中摸出一个指环，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此时恰是夕阳西下，黄昏的光照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又给整座庄园染上了一层淡金色。明玉姬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心畅神怡：
　　“阿淮他今天累了，不能陪我，我自己去浮山的市中心散散心。”

　　一边将能代表谢无淮的指环无声秀给守门的黑衣西装男看。

　　西装男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却见这也的确是谢先生的信物不假，看来的确是为明小姐开了权限，只好毕恭毕敬地答道：“好的，明小姐，这就为您准备好车。”

　　明玉姬骄傲地扬起下巴，点了点头。

　　一辆奢华的迈巴赫飞快驶向城市中心。
　　明玉姬只去过谢无淮的家乡淮城，那是座安宁祥和的小城。而浮山市是人类城市里尤其繁华的经济中心——如今初来浮山，她一路上都贴着车窗看个不停，像条刚来大都市的乡巴鱼。

　　车子经过一处高楼大厦。

　　“就这停下吧，把我放这儿就好，我自己去随便逛逛。”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闪闪发光如两只大灯泡。

　　“小姐需要让人帮忙提包吗？”司机礼貌地多问了一句。
　　“不用，我就随便逛逛，也不用来接了晚点我自己回去。”她从容道。

　　“好的明小姐。”司机不疑有他，将明玉姬送下车后，就将迈巴赫开走了。

　　下了车，明玉姬双手掐腰，仰头看着这片城市的CBD。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处处可见人类世界的纸醉金迷。
　　她是来这里享受的吗！

　　不！她不过是把这人群密集之处当成中转站，假装要来这里，一是为了达到迷惑司机的目的，二是隐藏自己真正的行踪去向——

　　半小时后，她吧唧舔着黑巧榛子冰淇淋从大厦里走出。

　　她刚刚站在店铺前馋的流口水，正苦于自己没有从谢无淮身上扒拉点钱，突然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走过来支支吾吾地说想请她吃个冰淇淋。那青年长的眉清目秀，还有些羞涩，还有点儿像曾经的谢无淮。

　　没有‘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投喂’观念的小人鱼自然是毫无负担之心地接受了。
　　明玉姬一口不剩吃完甜筒，轻轻打了个冷嗝，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海边。”

　　“好嘞，美女。”司机头也不回爽快应道。

　　车快到海边时。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还是没钱支付车费。

　　但是，似乎，好像——

　　她其实可以另辟蹊径？

　　沉思了几秒之后，明玉姬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硬生生疼出来两滴泪花，落在膝上化作了两颗圆润无暇的珍珠，泛着品质上乘的柔白色泽。

　　到了海边上，司机回头问她“美女，你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那是啥玩意儿？
　　明玉姬笑眯眯地掏出了两颗珍珠。

　　……

　　天色渐黯。

　　幽蓝的海水面波涛起伏，潮声迭起。

　　明玉姬走到一处岸边礁石上。
　　她本可以从这儿一跃而下，直接化出长尾潜入深海，回到她熟悉的领域，就此与陆地作别。

　　但也只能就此彻底和谢无淮不复相见。

　　但莫名的，明玉姬有些犹豫了。
　　不如……先了解一下目前海里面的情况？

　　她轻轻哼唱起人鱼用以联络的旋律，企图呼唤往来的鱼儿。

　　然而数秒之后，海面上仍是只剩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一阵海风萧瑟地吹过，她抖了两抖。
　　鱼，鱼呢？

　　她不甘心，又换了一种唱法，高声开嗓：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好多鱼……”

　　突然，她被一束光照住了。

　　“这就是我要的声音！！”一个微秃有地中海倾向的中年男人双眼发光，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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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玉姬：信仰之跃！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