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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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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姑娘刚一弯起腰，就看见一个穿得富丽堂皇的小丫头俏生生地站在院门处看着她。
夏日早晨的阳光刺眼，清姑娘顶着一张白皙的脸，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的藕臂，拿着一把铲子，站在那儿比阳光还要夺目。
周端端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这未来嫂子和自己想象的那种粗鄙村妇完全不同，居然……还很有些好看。
清姑娘问道：“你有事吗？”
周端端顿时回了神，她晃了晃脑袋。
好看又如何！衣冠不整不伦不类，不就是个大清早就在铲着土的粗鄙乡下女吗！
周端端心中优越感爆棚，她猛地一挺胸脯：“我乃侯府嫡女！”
啊，是周璋大人无法人道前生的那个唯一的女儿？
果真养的娇贵。
清姑娘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带来的箱子还摆在院子里，清姑娘走过去，从一妆匣子里挑了支漂亮的珠钗出来，走到周端端面前递过去给她。
“初次见面，送给你。”
见那娇贵的侯府嫡女呆呆地看着自己，清姑娘直接拉起她的手将珠钗塞给了她。
这……这乡野女子居然跟自己使这种伎俩？她是这样见财忘兄的人吗？
不！绝对不是！拿什么收买她都没用的！
周端端将珠钗拿在手中，接也不是扔更舍不得，一张小脸蛋涨的通红，好不容易憋出一句狠话。
“我告诉你，即使周家的老夫人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她说完转身就跑了，不过那珠钗倒是紧紧握在手中。
清姑娘摸了摸头，一脸疑惑道：“周家的就算了，见到我肯定没有好脸色，为什么侯府的人也这样？”
她是真的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自己这么多年不问世事，连这些凡间的人情世故也跟着退化了？
不对，老瞎子说她从来没好过。
符添也跟着挠了挠头，让他打架砍人还好，大家宅院里的人情世故他是一点不通。
“啊。”清姑娘猛一拍掌，她知道了。
肯定是见面礼不贵重！
“符添。”她拍了拍沾满土灰的双手，转身喊道：“备车，咱们到街上买东西去！”
清姑娘眉头一展，符添也开心了。
他嘻嘻笑了一声：“那咱今儿个，就带姑娘到那最热闹的紫荆大街上逛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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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心从直伸而出的一条中轴线大道，将偌大个都城从中一为二，一端直入束国王宫正门。
这条举国闻名的宽阔大道便是紫荆大街。新科状元游街，国丧嫁娶，大祀朝贺，都会经过此街，比都城三市都还要繁华。
今日都城中未有大型的国之典礼，紫荆大街上依旧是宝马雕车，飘香满路。
行到一个大型当铺门口，清姑娘叫符添勒马停下。
她手上没有银两，周家给她的聘礼又全都是些配戴的无用之物。
连地契都给了，却连一张银票都没有，要置办见面礼，还得先找个当铺把周家给她的那些聘礼当了。
清姑娘抱着一个红布包着的木盒子就往那当铺里去。
姑娘不是要买东西送给侯府的人吗，怎么还反去当那周家给的东西了？
符添在门口停好马车，就忙跳下来赶了上去。
他在后头急得搓手：“姑娘，您要是缺钱可以找二公子要啊！实在不行从我这儿先支一点，我去向公子报账也是一样的呀。”
清姑娘脚步未停：“这不就是从一家的手里拿出来给另一家吗，我又不亏。”
再说了，她宁愿用周昉他后辈的家财，也不想拿束家的任何一粒银两。
进来的小姑娘气质翩然，身后跟着的家仆也是孔武有力，当铺的伙计忙上前接待了她们。
“这位姑娘，想典当什么东西？”
清姑娘将手中抱着的那木盒子放在案台上，揭开了红布盖子。
里头绿石砚台与红布形成鲜明对比，且色沉泽腻，一眼便知实乃天然胎孕之作。
“洮河绿石砚！？”
当铺掌柜一下子轻呼出声。
“……世间除端、歙二石外，当属北方的洮河绿石最为贵重，色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便为无价之宝啊。”
当铺掌柜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在手中细细观赏，口中赞叹不已。
寻常市者以赝冒真的劣质石材居多，许多人只闻其稀不知其形，难以辨别。
但紫荆大街上这家当铺为专职典当贵物的分铺，掌柜又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早前更收了好几块上好的绿石砚以献王公贵族。
当掌柜的识货，也不会轻易瞒骗来典当的客人。
这是他们大商家的行规。
清姑娘点头微笑道：“掌柜好眼力。”
此砚石原料产自洮河之滨，关山险阻，地处边陲，山高崖沟深极难获取，加之数百年的开凿其藏量已近枯竭，这洮河绿石才较老坑的端砚歙砚更为珍贵。
但那儿最后一块仅剩的原料矿地早已被周家买下，并还专门在那里开了工坊开采制作。
这一块石质坚细，是真正的老坑石，实为绝佳上品，是周家精心挑选出来给她的“镇礼之宝”。
当铺掌柜拿着砚台爱不释手，轻手轻脚更舍不得放下，问她道：“姑娘准备怎么当？”
清姑娘眼也不眨地说：“死当。”
掌柜当机心下一喜。
忽然有人从清姑娘后侧走过来，朝她柔声问道：“这块洮砚成色这么好，小娘子是手上拮据还是家里出了难事呀？”
这男子本是阳刚的声线，又故意矫揉造作的说话，清姑娘浑身顿感不适。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
走过来搭讪的那个人年纪轻轻，长发半挽。
一身绛紫色的锦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窄细腰间还装模作样别了一柄崭新的汉白玉箫，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
纨绔子弟见她看过去，竟也回了她一眼，那眉眼含情，直朝自己目送着艳波春光。
锦衣玉带，面上涂脂抹粉，是都城贵公子们最爱作的姿态。
清姑娘这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受的直接扭过头去。
符添偷偷俯过身在清姑娘耳边说了一句：“定远小公子颜北陵。”
哦，就是昨天城门口那个嚣张的栗子壳小子。
清姑娘柳眉微挑。
她本穿着一身素净夏衫，濯洗的微微有些发旧，服饰不喧宾夺主，更显出眉宇间的灵动张扬。
颜北陵见了心中不由一荡。
——真是个好容貌的小娘子。
这位定远小公子潇洒地一捋长发，斜撑着胳膊靠在柜台边，对掌柜道：“陈老板若是收不起，本公子买了。”
颜北陵既是想在美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大财风头，也是真心想要收了这块难得的洮河石砚。
他长兄书房内就藏了一块洮砚，还一直磨磨唧唧的舍不得用。颜北陵此番见了小娘子手中这块，就觉得长兄恨不得供起来观赏的那件都只能算是次品。
买了它，自己不见得会用，至少能气气那个看不顺眼的长兄，实乃一大乐事。
当铺掌柜面上带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对他道：“颜小公子说笑了，这类品性的宝贝咱们万宝阁还是收得起的。”
真是说笑，这样好的宝贝又不是给定远公，直接让公府上的小公子买去他还得掂量掂量。
还不如先进献给宫里负责采买的大太监呢。
见陈掌柜势在必得没有松口的意思，颜北陵直接转向了清姑娘。
他伸出五个指头：“这位姑娘，他那边开多少价钱，我都会在那数额上头多给你加这个数哦。”
清姑娘摇摇头，婉拒道：“好物不谈二家，颜公子若是真心喜欢，可以再找这家铺子买下它。”
当铺掌柜立马美滋滋的敲定了这桩交易，有个强力的买家在一旁虎视眈眈，居然很快就简化流程将银票子取来给了清姑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定远小公子是她故意找来的托呢。
大桩交易如此顺利，清姑娘心情十分不错，连带看着这风骚的颜北陵也顺眼不少。
清姑娘将银钱放进袖子里揣好，目光往他下头瞟了瞟，眼也不眨地说道：“公子腰内的帛带好像忘系了，待会裤子一掉，小心被看光。”
她很是友善地提醒完，揣着银钱就出了当铺。
颜北陵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裤|裆处，那里的确明晃晃吊出两根带子，裤头突感松弛。
这是什么时候松开的！
一旁的小厮忙弯下腰去用手给他系帛带，颜北陵抬起头只捕捉到一个消失在马车内的背影。
他跟个傻小子一样憨笑：“这小娘子有点意思呵。”
他小厮哈着腰也一起憨笑：“嘿嘿，公子，要不要我去探探她是哪家的姑娘？”
颜北陵抬脚就踹了他一脚。
“探你个鬼，一天到晚尽想着招惹这些良家女，教坊司和勾栏院里的姐姐们满足不了小爷吗！”
小厮轻声嘀咕：“能说出这话，那姑娘看着也不像什么正经地方出来的……”
小公子的眼神最近是越来越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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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添驾着马车与清姑娘说着话。
“紫荆大街的这家当铺背后头是王后娘娘的嫡亲弟兄在管，换作别家当铺哪还敢当着他面收姑娘的东西。别说收了，都恨不得自己买下再送给那颜小公子，好博个情面呢。”
“……定远公也是宠这个小儿子，要什么给什么，可惜是个不成器的，学啥啥不会，废物一个。”
定远公？
清姑娘摇摇头，没听过。
不过他府上的小公子既无爵位傍身也无官职在册，怎的城门守卫怕他，最大当铺的掌柜也认识他。
清姑娘随口一问：“这位定远公很了不得吗？”
符添似乎很诧异了回了下头：“清姑娘你连怀恩侯都知道，不知道掌执大人定远公呀？”
清姑娘不慌不忙地道：“因为周家啊，窑城很多人都知道怀恩侯吧。”
符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颜北陵那爹可不是个好东西，在朝中对二公子是阳奉阴违的，私底下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咱们玄羽营的人都看他不爽很久了，就想着哪一天拉他下马好好鞭策鞭策呢。”
马车内，清姑娘托着下巴斜靠在框沿欣赏外头的风景。
这都城里的人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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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后花园里，小书童和小丫鬟嘻嘻哈哈的笑闹着。
周端端将他俩抓了个正着。
“零哥儿，你不好好跟着沅哥哥，又偷跑过来调戏我的丫鬟了是不是！”
“大小姐，我……”周端端身边的小丫鬟也羞了脸色，支支吾吾的垂着头。
周端端也知定是零哥儿主动来撩上自己丫鬟，她直接指着零哥儿数落着：“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也只有我沅哥哥脾气好，才容得下你！换了都城里的其他公子哥儿，早就拉出去打死了。”
零哥儿腆着脸呵呵笑，眼珠子一转又将话题扯远：“呀，大小姐头上的这个珠钗挺好看的呀，是从窑城那边买来的吧。”
“啊？”周端端一听就握着那钗子，不好意思地将它拔了下来，“这你都知道？”
“哎呦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还是咱们家金饰店里的呢。上头还刻着咱周家铺子的字，独一无二，专属的印记。”零哥儿一边说着一边指给周端端看。
周端端眯了眯眼，心中升起怒火。
“我要去找沅哥哥告状去！”她撒腿就往东侧院里头跑。
告状？大小姐这是要告哪门子的状？
零哥儿一头雾水的也跟着跑。
零哥儿刚一赶到正屋书房门口，就听到周端端在里面气愤地对少爷说着他未婚娘子的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 掌柜对洮河砚的海吹来自赵希鹄《洞天清禄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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