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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衙内 ...

  •   灰衣壮汉边收拾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左边椅子上靠背而坐的姑娘。

      那姑娘似有察觉,忽然抬眼对着他一笑。

      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明艳的不可方物,他的心一下子都停止了半瞬。

      哈,难怪二公子要亲自来窑城,连派太史将军来都不放心,原来是来玩这一出英雄救美了。

      二公子向来不近女色,身边更是连个伺候的女婢都没有,如今此等作风,实在是叫人罕见。

      “不简单”,他在心中暗自摇头感叹:这漂亮的女人真是不简单呐。

      灰衣壮汉眼中的两位主角大眼瞪小眼地坐着,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做了半天丫鬟小厮的事情,相对无言。

      桌碗收完一会,壮汉正准备退出去,却又听自家公子问那小美人道:“这饭菜可还合姑娘胃口?”

      小美人的声音清脆丽耳十分动听,却带着些娇羞。

      “凑合,但还远远不如束公子本人合胃口。”

      束嘉在那笑出声来。

      灰衣壮汉脚下猛地一呛,差点把手中端着的盘子甩了出去。

      他连头都不敢回,生怕主子一个不慎将他踹回军营。

      难怪都城那些贵族小姐都近不了二公子身更入不得二公子青眼。原来……原来二公子喜欢的是这种骚气泼辣类型的小美人啊!

      完了完了,他刚刚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

      屋内束嘉低眉浅笑半天,方又开口问她:“那姑娘还有事吗?”

      这是下逐客令了?

      清姑娘屁股坐着一动不动,绝不挪窝,还一脸主人家的做派朝他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吃得撑了要在这坐着歇一会,束公子您随意点,就当我不存在哈。”

      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
      束嘉瞟了她一眼,没再管她。

      他起身去后面帘子稍微洗漱了一下,便开始清整衣裳,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清姑娘一下来了精神,探出脑袋朝帘后张望着:“二公子这是要出门?”

      “嗯。”
      束嘉理好转身,拨开纱帘走出,手上还拿了件册本。

      清姑娘忙起身要跟上。

      他路过清姑娘的凳前,抬手制止,边虚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外出,只是去前头屋里找李县令说些闲话,倒没什么重要的事。”

      清姑娘没能成功起身,她瞪着眼,带着怀疑看向他。

      束嘉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微笑,说道:“姑娘再坐坐,出去走动匆忙,刚吃饱噎着自己可就不好了。”

      清姑娘果真被噎住了。

      她张嘴没能说出话反驳,眼睁睁地看着束嘉款然而去。

      清姑娘挠了挠头,又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坐了一会,便站起身来溜了出去。

      穿过后花苑屏门,绕开外头的扫地仆人,就来到了李县令常居的三堂内院。

      正堂内外一群灰衣人有秩序有排列的将块地方死死围住,看这架势,李县令与束二公子这会估计就在这里头了。

      虽说有此地无银的感觉,可他们这样还真的难住了清姑娘。

      清姑娘想了想,先是想旁若无人地直接走进去。可她还未至近前,就被门口守着的两个灰衣人同时抬手制止住了。

      清姑娘微眯着眼看向他们。
      那两灰衣人目不斜视,也不看她,也不说话,跟个木头人一样。

      嘿,还跟她装上了?

      清姑娘猛然一低头想钻进去,那两灰衣人反应也极快,直接用手拦住,她再一弯腰,又被灰衣人用手中的剑柄横拦住了整个门。

      真没意思。

      她试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机会靠近,便忿忿又朝着前面的堂屋绕去。

      **

      等太史青一过来,就看见清姑娘扒拉在衙皂房后屋的墙角外,脚一边往上踮,耳朵凑近着侧边的窗沿,鬼鬼祟祟的背影。

      还是午休时间,衙皂房里头的几位书吏正开着饭后茶话会。

      “我家那口子今早就念叨着,说要好生给家里小儿女们准备准备。”

      “可不是吗,这刚解禁几天,咱窑城的人哪曾关押过这么久啊,这解禁后的头次集会,大家伙们可都攒足了劲的要疯玩一番呢。”

      “哎哎,今日县令可特开了口,准许咱们早些下衙回去,下午手脚都快点,把事情做完好走哈。”

      ……
      清姑娘耳朵都快竖到天上去了。

      里头几个人说的什么呢?断断续续的,这里屋墙也砌的太厚了,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吗。

      忽然有人在她背后出声。

      “县衙重地,无关之人潜入偷听,可是要被拉去大牢里关着的。”

      清姑娘吓了一跳。

      她猛一转身就有一横阔健壮的胸脯映入眼帘,抬头便看见太史青身躯凛凛地站在她身后,一双眉眼浑如墨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
      又是这一副不苟言笑的死鱼脸。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青大人这是已经用过午食了?”

      太史青顿了顿,“姑娘过来找公子,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说?”

      “我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来找他玩玩了?”
      清姑娘不服气地朝他一横眼,“我认识你家公子比认识你还早呢。”

      太史青皱眉道:“清姑娘对二公子是否太过于随意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他才显得比较正式呢。”清姑娘斜溜着眼揶揄他:“你还想让我叫出花儿来呀?”

      太史青一本正经,逗他这种人还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她一勾手指,突然倾身向前,套起了近乎:“你还别说,咱们仨也算是有过命交情的人,也能称的上是一声旧识了吧?”

      太史青突然想到,她昨日未曾洗漱换衣……

      重度洁癖的青大人有些嫌弃,想要后退一步,却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没闻到丝毫异味,反而有阵阵花香似有若无的从她身上传来。

      明明天气那般炎热,她怎么做到能如此清爽的?

      太史青的关注点瞬间跑远……

      清姑娘那边还在板着指头细数着他们有过的过命交情,一是帮束公子治病,二是帮太史青收服血瞳,三是……

      不对,她恍然大悟道:“什么鬼交情,明明是我救了你们的命呀!”

      从不屑于碰女人的太史青居然有了股想抬手封住她嘴的冲动,他克制着自己的手不停抚眉,“清姑娘向来就这么嚣张?”

      清姑娘点头,对于赞美从不吝啬:“有实力就嚣张啊。”

      太史青嗤鼻:“不就是知晓一些观相算命之法吗。”

      清姑娘背脊一靠墙壁,环抱起双手,一边怼他:“青大人嘴上说着看不起我,不是又眼巴巴地大老远从都城跑回来当救兵吗?”

      太史青目不斜视,回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二公子说姑娘可能会碰一鼻子灰,正好李县令也要回城就顺便送他来的。”

      清姑娘笑道:“那李县令的牌面真大呀。”

      太史青也承认说:“不过二公子之前也很是高看姑娘。”

      哟,这话的意思,就是现在看轻了?

      见这厚脸皮的姑娘要说什么怼他,太史青又板起了脸:“姑娘可别在前头乱跑了,到时候给衙内的人赶出去,毁了姑娘一世英名可就难看了。”

      呵,这双嘴也真是随了他家主子。
      清姑娘觉得有些没劲,她站直身子,手也放了下来。

      “那我也不走,我回去等你家公子吃晚饭!”

      她瞪了太史青一眼,又灰溜溜地朝着后院方向跑去。

      这一回合稍胜一筹的青大人抱臂扬眉。

      **

      县令居所里屋内,墨香味浓郁,不时有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李县令正与周四少爷对坐下着棋。

      看着李厘刚落下的一子,周季沅突然开口问他:“李兄似乎有心事?”

      今日李厘心不在焉,好几步棋都下错了,不像他之前严谨的风格。

      李县令放下手中的棋子,思绪良久,反问周季沅说:“贤弟对昨日的案子可有什么看法吗?”

      两年多的相处,他们常在一起谈论这些,周季沅立刻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杨主簿和稀泥的处理方式,周围衙役们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以及残忍的犯徒与可怜的受害者家属,都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周季沅点头道:“贪官污吏,庸臣歹民,无论哪一个都是世间的祸害,这里头多一人,百姓便多一分不幸。”

      李厘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久居于都城,进少府任职的这几年虽有明争暗斗,但也仅限于朝堂之上。

      在王城中,官员下朝后大体上看到的都是人民和乐,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就连京兆府尹也日日宣扬着他们那里争讼甚少,一月报官叫冤的寥寥无几。

      等他再调入窑城后,也是很明显的发现这里与都城、与附近的小城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再往内看,窑城的狱中甚至连一个死囚犯都没有。
      狱里狱外头的阶若不是有那两个狱卒常年踏足,怕是边上都要生满杂草了……

      草满囹圄,庭可张罗,原以为这样的政简刑清是好事,可人心复杂,这和平的背后真没这么简单啊。

      经过上次的封城,窑城这些官吏所展露出的诸多问题,再加上昨日审案他们的表现。
      这一系列的事情,让李厘感触颇深。

      昨晚上他还在想,窑城还算是好的,只是腐败慵懒,至少他们没有乱施刑狱,强加苛责。但李厘后来往长远上一细想,这种念头竟是极其恐怖。

      “贤弟你说,这牢狱中无人,就是没有人犯罪吗。说是政通人和,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吗。”

      李厘凝目平声问着周季沅,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李厘这话说的有些严重,周季沅也很是惊诧。

      他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抬眼看向对坐一脸愤慨的李县令。

      近年来朝堂也做到了为德为贤者入,但以前那些靠祖辈恩荫受封的官员群体过于庞大,周季沅在这点上也表示赞同。

      他开口附和道:“那些人处事起来,的确懈怠。”

      “咱们这种治下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李厘发自肺腑地与他说着。

      “下头的官员若是都如此处事,时间一长,真正有怨之人的诉求得不到解决,让百姓们心灰意冷,他们还能再相信这个世道,这个朝权吗?若是真要有什么危难出现,以他们平常的这种能力,能护得住脚下这一地国土吗!”

      “唉——”他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官清民和,都是说说罢了,要做到却并不是这样容易的啊……”

      “李大人慎言。”
      周季沅面色一凝,压低声音提醒他的身份。

      他如今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在监学般畅所欲言的仕子了,穿上这身县官服,说话办事都得再小心谨慎些。

      再继续讨论下去,不知道他还会不注意说出什么话来。

      周季沅想安慰他:“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需要慢慢向前进步的,这过程里面总会有浑水摸鱼之人的存在,比起前头,王上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李厘这才有些平静下来。

      刚刚的确是自己太过激动了,周四少爷不曾知晓这背后真正的缘由,更不知道这里头暗藏的汹涌。

      一个满朝庸碌之臣的国家,太容易让有心之人趁机而入了。
      而现在,就已经有一双未知的眼睛盯上了这个看似平和的束国。若是危墙将倾,靠下面这批人又该何以保全?

      要改变这样的朝局,除非王上狠下心整治,又岂非一朝一夕能办成的呢……

      李厘咽下将要出口的忧虑,又长长叹气道:“唉,我只是太看不惯这些事情。”

      周季沅随之摇头浅笑:“那李大人应该去做言官。”

      言官言官,奋力执言,打醒上头那些整日喊着无为而治的老臣吗?
      李厘陡然失笑。

      “等监学养出的新势们多入些人进朝班子,说不定就没那些人的事了。”

      李大人意有所指,又转言对周季沅道:“说些轻松的吧,我还未问你与那报案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呢。”

      他昨日那样冲动,不像是平日的作风。

      周季沅落下一子。

      他缓缓说:“李大人不是知晓吗,我的这双腿便是清姑娘治好的,证明她确实是医女不是正常的吗。”

      李厘偏头看他。

      与曾经的恩人做个身份证明是正常,仅此而已倒也罢了。

      他反问周季沅:“的确是恩人,但四少爷当时可不止是为她证实身份了吧。”

      李厘可听衙役说了,在他来前周四少爷还与那姑娘的人品作了担保。

      如此信任一个几年未见的姑娘,可真不像是他这种清高谨慎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周季沅道:“那位姑娘说的话句句在理,我自是站在有理之人的一边。”

      他似是轻松地说着,手上又重新捻起一颗黑子,可他的表情却看着并不轻松。

      李厘见状有些担心。

      目前看来,二公子与太史将军对那姑娘的态度实在不一般,周四少爷若是想插进里头,坏了事情可就不妙了。

      他这次也是有意想探一下这小老弟的意图。

      李厘看着他,说道:“周四少爷可不像是只看理的样子啊。”

      接二连三的探问让周季沅棋法大乱。

      他的手指停留在空中迟迟未落下,像是在思考他的下一子该下在何处,更像是在想别的。

      像是在……

      绮思?

      李厘看了看周季沅那白净修长的手,又看了看他年轻俊美的脸庞,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周四少爷明年就要满十八,该娶媳妇了吧。

      李大人的笑容有些八卦:“贤弟也到了有意中人的年纪了啊。”

      “啪”的一声,周季沅指尖的黑子掉落在盘。

      黑棋咕噜噜地翻滚在了地面,又是几声清脆的响,似乎是他被戳中的心跳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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