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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试探 ...

  •   束二公子的言下之意不难听出。
      ——现在他们就只抓到了这个,你若是将这人弄疯,他从哪再去找?

      清姑娘没好气地回他:“怎么,难不成还要我再赔你一个人出来?”

      束嘉看着她笑而不语,清姑娘突然反应过来。
      呵,他不是就想要自己赔他吗。

      走廊两侧挂着的煤油灯昏暗不明,气氛也突然变得暧昧起来。电光火石间,束嘉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收了折扇,握在掌中轻敲两三下,突然朝她发问:“姑娘可知,那时我为何要以刺客之名下令封城?”

      清姑娘呵呵一笑:“这有什么难猜的,束公子不想让你父王记恨呗。”
      天降时疫,乃君主德行有亏,若是再让儿子治好,那岂不是……呵。

      束嘉摇头,不太满意她的回答。
      “我毕竟是父王独子,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过于牵强了些?”

      清姑娘道:“束王自己是怎么想的,那可说不准。”

      她这是在枉测君心。

      太史青在主子身后默默道:“我说的没错吧,这姑娘说话就这样口无遮拦的,现在她只要一张嘴,属下心里就发慌。”

      束嘉倒未生气,缓缓提醒她:“姑娘在外还是尽量别说这些话,被有心人听到对姑娘不好。”

      又来了又来了,又在演温文尔雅的高贵公子了。

      清姑娘刚想翻个白眼,听到那束二公子对她道:“姑娘既然这样看待此事,某些东西稍微在脑里一转,便能想通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姑娘自己也说过,耳听可能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有些事情不好明说,但束某可向姑娘保证,无论何时,人命为重。”

      束嘉后四字出言有力,似乎带着不一样的重量。清姑娘抬眸看他一眼,随即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该不该相信他?

      她眼底眸光还在微微闪动,束嘉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一直想问姑娘。”

      他说着上前走来,向她逼近,语气缓缓态度却又强硬,对她问道。
      “姑娘,是如何猜到束某身份的?”

      清姑娘心中咯噔一下,脚都立不住了,他上前几步她就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没来由的发虚。

      “我……”

      清姑娘刚“我”了没多久,她脑袋瓜儿一转,突然想到了老瞎子的话。

      清姑娘黑溜溜的大眼珠也随之一转,继而快速回说:“我以前曾有幸远远见过瞿老太师一面,公子来的前一天,这位老太师也路过了村子,还找村里人讨了口水喝。”

      “嘿。”她一拍手掌。
      “好巧不巧的,讨喝水的瞿老太师就被我看到啦!”

      太史青忍不住在后头咳嗽一声,这……

      她这不就是随随便便的敷衍了咱们一句吗 ,那这事儿也没法猜测到老太师与公子的关系啊。

      这姑娘睁眼说瞎话,束嘉也不拆穿,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与他人说的一些事。
      他冷清的面容微软,话语间也没像之前那样逼人,只道:“观姑娘也有难言之隐,咱俩在这便扯平罢。”

      这一来二去的,弄的清姑娘有些头大。

      她本以为今夜能在假何言珅这里探听到什么,结果屁都没问出来。

      她最烦朝堂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奇奇怪怪的什么人都有,弯弯绕绕的圈子一个接一个。
      和这些人还不能随便动粗,自己一烦,再大动干戈弄个什么出来,岂非多此一举。

      清姑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靠这二公子的手或许能查到更多,他这会刚好还给了自己台阶下不是?

      给了台阶还硬着头皮不踏的都是傻子,不过,她明面上的态度得变了。
      ……
      清姑娘思罢,突然抬头,对着束嘉展开了笑容。

      她笑时唇边还缀着浅浅的梨涡,整个人一下就有了一股孩子气,但束嘉一想到这姑娘方才拿着刀划人的样子,就觉得是他误解了孩子这个词。

      “束公子~~”她娇声叫他。

      后头的太史青陡然被她这声调吓得呛住,又捂着嘴咳了好几声。

      清姑娘抽出空来斜了他一眼:又没叫你。

      她转眼直直地盯着束嘉,眼中带柔,温婉而扭捏。
      “束公子是怀疑幕后之人在都城吗~”

      这声音与她之前那样子比起来着实做作了些,连束嘉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我还以为姑娘早就知道了。”

      清姑娘努了努嫣红的小嘴:那还不是想套你的话。

      狱牢里的阴风阵阵,而她嘴唇嫣红秀巧,映的脸蛋越发白皙柔嫩,这种场景着实与这副乖巧的脸庞不相称。

      束嘉突然看着她笑了起来,“姑娘不只是会道法,还会那变脸的绝活吧。”

      她晚间在县衙后院还那样绝情的拒绝自己,一副不愿与之为伍的做派,现在又偷偷跑过来……

      这姑娘心口不一,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做的事倒是一直一致。

      束嘉想来不由摇头浅笑:“姑娘这是在多管闲事啊。”

      他说什么……
      清姑娘顿时呆住。

      有一个同样的声音在她记忆深处传来。

      也是这般口气,也是这般模样,他在那旷野的川泽深处笑着,对着自己缓缓摇头,很是轻松地说着这句话。

      “姑娘这是在多管闲事啊。”

      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却一点都不轻松。
      ……

      “这是我束国的事情,本不该劳姑娘费心的。”束嘉清朗的声音又将陷入回忆的她拉了回来。

      清姑娘的心中有些苦涩。

      刚才怎么会觉得他们相像,这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啊。

      她方在怔愣着,便顺口回话说:“束公子这话就客气了,我也是束国人,倒也不是劳烦。”

      束嘉紧接着道:“但我听姑娘口音,不像是本国人,倒带着些齐鲁的官腔。”

      如今的齐鲁之地,便是以前华夏衰帝还在当王时的封地阜国,辰光当年为质子的地方。她初入凡世学语便是在那里,待的久了自然染上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他竟能听出来。

      “那边人说话……”
      她后面的话刚想说出口便觉得不对。

      怎么被他绕进去了,差点说漏嘴就罢了,还搞得像自己答应帮他一样!

      清姑娘抬眼瞪了束嘉一眼,“试探什么呢!我又没说要帮你,是你说的扯平啊。”
      她转身仓皇跑走,脚步有些踉跄。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束嘉才缓缓出言:“清姑娘是不是有些可爱?”

      太史青惊恐地看向二公子那笑意吟吟的侧脸。

      公子别不是也被她吓傻了吧。

      **

      还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清姑娘在这种需要用到钱的情况下格外抠搜。
      她一出县衙牢狱就转身直接去了城郊一无人处,找到某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去休息。

      刚一爬上去,白脸鬼差就来了。

      “姑娘该把那女子交给小人了吧。”

      他今日倒是没拿盘子遮脸,但那一张煞白夹灰的脸实在是惨状凄凄。

      清姑娘有预料到他待会的脸上会再添上一丝惨状,有些不忍地弹了弹腰边的铃铛。

      谁知那欧家小姐是自己不肯出来,她在里头发出了跟蚊子一样的声音。

      “我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白脸鬼差一声怪笑。
      不识好歹,不知道你眼前这位是爷爷的活祖宗吗,还敢让她替你办事。

      清姑娘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她的确想再留欧玥几日,这也算帮了她的忙了。

      清姑娘在树上调整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道:“什么事你说。”

      欧玥恳求道:“我想见何家哥哥一面,就一面就行。”

      白脸鬼差十分绝情:“等你们转世投了胎,便什么都忘了,现在见多少面都没用。”

      欧玥说:“就是因为再也不记得了,我不想给这一世留遗憾,我还有一些话想对他说。”

      女人至死都是磨磨唧唧的!白脸鬼差想骂她。

      “可以。”清姑娘点了点头。

      白脸鬼差瞠目结舌,差点从空中跌下去。
      ——这祖宗居然同意了!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

      清姑娘继续对欧玥道:“再过几日应该就到中元了。那时万鬼同归,定能寻到你想找的那个人。”

      白脸鬼差惊得连连摆手,道使不得,还直接喊起了祖宗。

      “我的好祖宗哎,您还想再过几日呢,这一日都要了小人的老命咯!”

      清姑娘一摊手:“这女鬼本来就已经在阳世逗留了这么久,再多几日也是无妨嘛。”

      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姑娘,这真的使不得啊,府里的年中考查刚开始,咱不能因为耽误这种事情……哎!咱下半年的俸禄没了是小,还要肉罚的呀。”

      白脸鬼差漂浮的身影哆哆嗦嗦,似乎想起了曾经那黑暗底下所经历的疼痛。

      清姑娘看着他这样也叹了口气,被迫招待自己也是这位鬼差的不幸了。

      “但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呀。”清姑娘翘着二郎腿在枝桠上晃悠。
      她晃动的幅度有点大,白脸生怕她把这枝子晃断了。

      “这样吧。”她松了松口,“有什么事情你都推到我身上。等郁雷回来了,到时候我亲自去跟他解释。”

      得了保证的白脸鬼差依旧拉怂着一张惨脸。

      清姑娘扯了扯嘴角,又道:“要是郁大人都不管用,那我去找你家少主子将你捞出来行了吧?”

      白脸鬼差顿时惶恐万分,白眼一翻又差点晕厥过去。
      自己一阶小吏,哪惊动得了那位啊!祖宗你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见这位祖宗都搬出了自己真正的祖宗,白脸也知此事已定,他哭丧个脸消散而去。

      待他走后,清姑娘斜躺在枝上闭目入眠。

      一般树上和床上睡的没什么区别,可她这次却睡的很不自在。

      ……
      旷野高原,冰封雪冻,绵延三千尺。

      在这无人之境的林麓川泽里,抬眼可见满天繁星。白衣谪仙的男子衣袂飘飞,清风掠起他的发丝,仿若下一秒就要凭风而去。

      本是无月黑夜,那个人站的地方却比白昼都要明亮。

      他背对着自己,不见颜容只见满头墨发,清姑娘也知道那个人是他。

      他的背影已经足够惊艳,再配上漫天飞舞的袍服白纱,更有种美到极致的冲击感。
      眼前这副场景早已深深镌刻在她的心海里,因为……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梦到过彼苍了,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都快忘了他的样子。

      她激动地想要上前去拉他,想告诉他先不要冲动,即使来不及等到外界的援救,咱们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她的脚下却像被铁链缚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的手极力往前伸去。
      “太子殿下……”

      唇齿间发出的声音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

      等刺眼的光亮渐渐平息下来,她居然惊讶地发现方才站在那里的身影其实并不是彼苍,而是一身黑衣的束二公子。

      黑衣的公子单手摇着那把熟悉的白兰底折扇,缓缓朝自己走来,是自己十分讨厌的那种漫不经心。

      清姑娘不可置信地用手揉了揉眼,却见束二公子的身子突然越缩越小,清冷的脸庞也慢慢有了些变化。

      他瞬间又变成了辰光小时候的模样。

      小小的孩童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握笔朝窗外经过的自己喊着:“先生先生,你看我这个字写得如何?”

      ……
      幻觉,这是幻觉。

      她心乱如麻,倏尔闭目。

      等她再一睁眼,小小的辰光已长成了少年辰光。

      少年的面容上少了三分怯弱,多了一分倔强,内心却依旧纤弱而敏感,常常会问自己要一些承诺的话。

      空荡荡的殿内,他在王位上佯装着大人,正襟危坐着,又一本正经地问自己:“明日的登基典礼,先生会在台下看着我的,对吧?”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郎啊,那时还未历经过最强劲的磨炼,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里有着按捺不住的期待。

      “先生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梦里的她束着男子头,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儒装浅笑着蹲在他身边,第一次仰起头看他。

      “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辰光而去的呀。”
      ……
      那一眼,掩藏着星河奔流,烟波浩淼,万丈潮水翻涌。

      直到醒来她都恍不过神。

  • 作者有话要说:  清姑娘:束公子~您看我娇软不~~
    束嘉:(可爱)不是。
    and!彼苍太子终于出(背)现(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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