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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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十六年，贯穿南北全境的运河正式开通，船运贸易日渐昌隆，自此河开，东北部的矿藏、南部的粮食、布匹源源不断运进京都。京都船运历经三年已初具规模，朝廷特赦市泊司管辖全国船运，码头的兴建使男丁从田地里解放出来，京都城内一副繁盛景象。
“诶，老李，听说了吗，北郡那个药罐子要进京了。”
老李是人字号码头的渡长，他抬眼缓慢地说，“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青年显然十分激动，“就是他！北郡除了那位也再没谁了。”
“好端端地，为何要入都？”
青年看老李来了兴致赶忙开口，“北郡不是上个月才打了胜仗吗，听说纪老将军孤军深入，把羯人的头头擒回了封州，结果那不识好歹的一头撞死在了囚车里，现下漠羯的王廷正一团乱麻，想来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老李有点不耐烦了，“这和纪老三进京有什么关系？”
青年脸上笑容更甚，“所以那纪老三不是来京都享福的，他是来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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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州大旱已经四个月了，高耸的城墙被烈日晒得脱了皮，年久失修的墙体甚至遭不住力士的一拳，北郡的天格外的蓝，官道两旁的柳树是唯一的一抹绿色，触目可及的只有漫天黄沙，定北侯府门口围了一群又一群人。
“三哥，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少女看着眼前见底的粥盆说到。
“去吩咐厨房把今天府里的米都煮了罢。”
是了，三哥一贯如此，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彷佛饿肚子的人不是他一般。纪昕不情愿地端起粥盆向府内走去，粥棚里为了一个馒头争得热火朝天，府内的父子俩同样吵得不可开交。
“父亲！这样下去不仅凉州城两万百姓要饿着肚子，就连士兵也得饿着上战场，京都那边不给粮食显然就是为了威胁我们，他们不信塔木苏是自杀便要我们入京为质，畅畅只有十岁，这要我们如何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落入京都虎狼的手里？朝廷这是在诛边郡十万将士的心啊！”
纪骅看着老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打了胜仗的将军，眼底的颓唐太过明显，京都这招实在是太高了。
“当今圣上多疑，提出要把塔木苏的尸体运到京都我们都应了，可他们要畅畅随行分明就是要把边郡捏在手里，父亲，我们不能不承认，京都对边郡已经起了疑心，索性就让我去吧！”
“不行。”
纪瑜就是这样一个人，就连说反对的时候也是这样淡淡的，“让我去吧，畅畅太小，大哥要坐镇军中，我是个闲人，去了京都就只是换个地方闲着罢了。”
饶是久经沙场的纪文谦都楞住了，“瑜儿，你说什么？”
“父亲，要解决眼下的困境我们只能向京都妥协，凤城有铜铁矿，南郡四城有数不尽的粮食布匹，我们只有黄沙，种不出粮食，粮草就是我们受制于京都的原因，这样僵持下去大家都得饿肚子，凉州百姓等不了，边军更等不了！圣旨只说要纪家人，既然没有指明那么只要姓纪都可以去，我生了十六年，不能和大哥二哥一样上阵杀敌，以前都是北郡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北郡。”
纪瑜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样坚定的说出一番话，他太激动了，激动到眼眶都染上了红色。
纪文谦知道纪瑜是这次博弈的最优解，但他不想承认。
“瑜儿，你可知道，你若是去了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就连终身大事甚至是你的这条命都得待价而沽！”
“父亲，我都知道，我愿意。”
“我不同意！”纪骅这才回了神，“让你去京都我第一个不同意！你自己什么状况你不知道？这次必须我去。”
纪瑜笑了，“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纪骅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抱住纪瑜，两人抱头痛哭，什么北郡统帅，骠骑将军，在此刻只有一个无奈的父亲和两个无奈的儿子。
纪昕在门口偷偷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我今天要吃八宝鸭炖母鸡烧蹄花...呜呜呜...”
封州城的夜鲜有的这么静，月光洒了一地，纪瑜在这一夜做了很多事，他用他的脚踏过东大街的每一块石砖，用眼掠过封州每一寸土地，纪瑜甚至觉得他这十几年练的记忆力都是为了这一夜能够记住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他甚至策马去了边军的军营，哪怕只远远瞧了一眼他都觉得满足了，不过一个时辰的奔波就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他回到房里收拾完行李就差不多天亮了。纪瑜强撑着精神祭完祖就要启程了，实在太急了，纪瑜从中竟品出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天还蒙蒙亮，人们还在梦乡中，他就要告别父兄独自远行，去往那豺狼虎豹聚集的丛林。
“父亲、兄长，保重。”
“畅畅再见。”
纪瑜留下这两句话就离开了，一次也没回头，显得倔强极了。
“畅畅会好好长大，三哥一定要记得回来。”纪昕强忍着泪水，纪瑜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她知道他听进去了。
一切都准备地那么仓促又那么妥帖，纪瑜的行李就是一箱书两个人加几件换洗衣裳，纪文谦给他挑了北郡第一高手瞿山，余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纪文谦给京都的信几乎和纪瑜同时动身，八百里加急，终于在纪瑜离开后的第五天京都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回信。
天威帝是先帝嫡次子，先生是文坛宗师、一朝宰执，他本能做个盛世明君，但疫病带走了他的母后，也带走了他的父皇，先帝病重的时候他被关在屋子里面，外面流言四起，先帝是因皇后染上疫病的，董氏是祸国妖后，而他就是大梁的灾星。那段时间他总能感觉到有人想要杀他，因为一旦先帝驾崩他就是新帝，那些人找不到遗诏只能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是现在的太后的竭力护着他，等到了援军，所以皇帝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并且随着时间愈来愈深，但唯一的例外就是太后，太后喜欢插花他便倾全国之力寻找名贵花种，林康平便是因此发迹，凭着搜寻海内外良种获得圣心，稳坐南郡，南越也因此改名花城。
“你说来的人是谁？”
“回禀太后，是纪老将军的第三子，纪瑜。”
“不是那个丫头？”
“不是。”
“罢了，皇上那边怎么说。”
王喜是宫里的老太监了，识眼色的功夫自是不用说的，他沉声答道，“皇上那边还挺高兴的，进了纪老帅的爵位，骠骑将军受封世子，答应给北郡的粮食一石不少。”
“定北侯用一个羸弱的儿子换了一个女儿，不知道他下的这步棋会不会如他的意。”太后在这宫墙里呆了一辈子，什么卖子求荣的事情都看得见怪不怪了，但这件事却让她看不太清了。
“这个纪三保不齐是个变故，若是送来丫头，大可以放在宫中将养几年再寻个人家嫁了，再有个孩子她便一辈子都得呆在京都，若日后有变就是威胁北郡的利器，可偏偏，来的是纪三，让他在京都呆几年，等到了年纪他要带新妇回北郡，这不都就白费了吗。”
“太后想想，北郡是什么地方，哪个大人肯让女儿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吃沙子呢，您且放宽心，他入了京都就是大梁的质子，要不要拿捏，怎样拿捏都还不是由您说了算。”
王喜几句话就把太后哄开心了，太后继续手底的插花，“他何时到？”
“约莫着还得月余时间。”
“有空见他一见。”
“是，奴婢一定仔细留意。”
“不过王喜，你说错了，他可不是大梁的质子，他是押解贼人进京的功臣，功臣入京自然要好好庆贺一番，吩咐下去好好准备吧。”太后缓声说道，双耳上挂的耳珰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刺得王喜再不敢抬头。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