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联盟》拭默

8、第 8 章

　　林子与老虎山差不多，只杂草少些，地势更平坦。树木都有些年头了，树冠大多挺高，虽也有些藤蔓，却几乎不影响视野，一眼能看出至少几十米。

　　怪就怪在，这么平坦一块地，只要不是个坐轮椅的，撒泡尿的时间总能走过来了，可林子里二十来人像“鬼打墙”了，一个劲地在原地折腾，绕着同一棵树转圈，半天走不上来一米。

　　赵诏往他们走去，就搁他们跟前站着，却无一人发现他。
　　有个穿黄绸缎衣的小孩撞他身上，眼睛“看着”他，却根本没见到他，倒像把他当成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两手一张把他推开，又继续绕树。

　　赵诏观察了这位仁兄一会，终于悟了——
　　这兄弟搁这游“空气泳”呢！

　　他趁这会将在这的二十三人粗粗看了一遍，心中还挺纠结，谁不想修仙啊！他没修为，也判断不了这些人有没有修炼资质，轻易选谁放弃谁，好似都不公平。
　　可师父只让他挑几个，这数字至少要小于10，这里一半多的人都得回去……

　　选谁放弃谁，这是个问题。
　　赵诏走了一圈，发现雾林中的情况有了变化，一直在原地打转的人开始分流，部分人往山下方向去，有几个则往山上的方向来。
　　虽不应该，但一见这情况，赵诏本能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瞧你这出息！犹犹豫豫你修什么仙！”

　　“冷心冷情”地出雾林等候，没一会出来三人，分别是两男一女。

　　三人满头虚汗、一脸茫然，一见了他先是一喜，随即面色就有几分古怪，似有点疑惑，又有点不可置信。
　　倏地和约定好似的，齐刷刷朝他跪下磕头，异口同声：“求九微仙人收我为徒！”

　　赵诏没想受这礼，可他站的点儿与大家有点距离，这些人估计也怕离“仙人”太近冒犯了仙人所以压根没到他面前就跪了——他只好往旁边一蹦错开众人，连忙道：“喂喂喂！别搞错了啊！我不是……”
　　原来师父名号是九微！
　　他心思一转，继续没说完的话：“我不是我师父！”

　　跪着的几位心思各异，却都了悟此话真意——
　　此子应天赋惊人，在他们还没到来前就先被九微仙人收下了。
　　甭管怎样，没入门前不可得罪。
　　三人也不计较跪错人，起身后不管心里想什么，脸上都笑着，当中一个男子甚至朝赵诏一拱手，主动见礼：“见过师兄。吾名钟离书，来自宁阳县。”

　　别说，师兄这称呼还真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称呼！
　　赵诏心里别提多高兴，腆着脸道：“别客气，我叫赵诏，应该是师父第一个弟子！以后你们叫我大师兄就好了！”

　　见他态度，钟离书与余下一男一女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三人齐声：“大师兄！”
　　余下二人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赵诏方知二人来自他州府，非是他们华岭府的人——原来是全国范围的招生啊。

　　说话间，雾林中其他人陆续出来了，那个穿黄色绸缎的小孩也在其中——
　　倒不是这人真的多特殊，而是难得的，这娃年纪最小，和现在的他最接近。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他虽然腆着脸当了个大师兄，可看人还得仰头，谁让他现在是个小萝卜头，就连黄衣服小孩个头都比他高！

　　赵诏心里跑火车了，脸上倒没什么表现，只不过预防针得先给大家打了：“恭喜大家通过初步考验，但能不能留下得看师父。先稍作休息吧，一会我们上山。”

　　下山的路有多难，上山的路只会更难，整整五个小时，他们依然还在上山路上。
　　通过考验的有七人，上山队伍却拉得将近百米，赵诏现在的身体只有七岁多，比起平均年龄15岁的其他人，他的腿也和岁数一样，差不多只有大家一半，他走得都快瘫下了，依旧咬牙走在前面带路——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他们今日一整天几乎也都没吃什么，通过雾林之时本就耗费了大量精力，此刻又连续不停地走了两个半时辰，早已头重脚轻、气虚力短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和赵诏同龄(x)的黄衣绸缎小孩虽也也满头大讦，却一句叫苦叫累的话都没说，因为人小步子小，走得应和赵诏一样辛苦。赵诏没叫苦是因为他虽然壳是小孩，内里是个成年人，这小孩可不是，他本来还等着这小孩喊累然后他顺坡下驴让大家休息会呢，没想到……
　　这样一想，赵诏心中立刻多了几分危机感。
　　就怕别人比你有天分，又比你勤奋。

　　不过，赵诏也确实走不动了。
　　大家饿了一天，他也切切实实饿了一天。一天不给人吃东西也不是人干的事，他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掏出师父给的小瓷瓶，小瓷瓶与装水的缸异曲同工，看起来不大却内含乾坤。
　　他停下，朝身后的人道：“已经没多少路了，大家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天黑前我们能到就行了。”
　　他看了看附近，倒也有野菜野果，但采集这些需要时间，野菜也要烹饪一下才能吃，划掉最后一个借口，赵诏从小瓷瓶里倒出两枚辟谷丹，道：“这是师父给的辟谷丹，一粒可保半月饱腹。我们四人分食一粒。”

　　一一取得四分之一粒辟谷丹后，赵诏把自己那份吃了下去——
　　入口柔滑，甜蜜蜜的，像有蜂蜜，丹药入口即化，很快顺着喉管滑入腹中，那隐隐的感觉到哪里，对应出来的身体横切面都有瞬间补充力气的感觉，很是神奇！

　　赵诏眼前一亮，去看其他人，发现：
　　好家伙，七个人里，竟只有一人把丹药吃下了，余下的人都将那只有四分之一的丹药好好包起来，贴身藏着。
　　其中三个取出了某种饼状点心吃了起来，余下三人中，有一人什么都没吃，反而就近摘了几个野果吃，另两人取出携带的糕点后来到他身边，让他尝尝家乡的口味。

　　赵诏婉拒，趁大家吃东西、去周围找了些野菜和认识的菌子，回来时钟离书主动说帮他拿，赵诏婉拒了。
　　他们一行人走到黄昏，才终于来到雾浓山的小院前——

　　斜阳西下小楼，灰衣道人凭栏而立，目光只略略在心虚的赵诏身上停留，便道：“诏儿，安排他们住下吧。”

　　赵诏擦掉冷汗，高声应道：“好嘞！师父！”

　　其他人早早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多看九微仙人一眼，直到赵诏叫他们起身，他们才缓过神来——

　　衣袂飘飘，临风而立，却是仙人之姿。
　　那就是仙人么？
　　他们不敢说话，也不敢议论，只跟在赵诏身后，一路绕开小楼，往后面那座山走去。

　　这是赵诏带过最奇怪的队伍——
　　大家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几乎不说话，一点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好动活泼，每个人尽管心中好奇难掩，却也不往周围乱看。
　　只有看起来最年长的钟离书还会时不时找他说句话，这让好动话多的赵诏很是不适应——

　　不过赵诏换位思考了一下，倒也理解大家的谨慎。
　　这样想着，他突然发现那个和他同龄的黄衣小孩似乎在频频回头往后看，赵诏以为他是想看灰衣道人，主动道：“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能见到师父。”

　　黄衣小孩这才没回头了，不过倒是嘟囔了一句：“怪事，李臭狗竟没走过雾海么。”

　　赵诏没听得太清楚他在说什么，就只在前面带路——

　　这一路走来，别说大家，赵诏也是大吃一惊！
　　道路两旁生长的都是些不认识的花草，可此时，这些花草中的部分，竟然在发光！
　　不是因为有水珠反射月光那种光，而是植物本体在放光！

　　一群人哪见过这般情境，说一句仙境也不为过！
　　虽再三提醒自己不能犯错，可行走的步伐还是越来越慢，赵诏见状也走得慢了些，让大家都有机会看个够。

　　等他们来到后山那排建筑前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房间众多，赵诏让大家自己挑选，又和众人说了厨房位置，让大家有地方能烧水（别的赵诏也无能为力，不过再怎样也有四分之一颗辟谷丹，不至于肚子饿），一切安排妥当后，正欲离去，突有人叫住了他：“师兄。”

　　赵诏回头，见来人穿着简朴，个子也不算太高，月色不算明亮，他也看不太清此人模样，但这身衣服赵诏却是认出来了，正是那个没吃辟谷丹、去找野果吃的人。
　　这人应与他一般，出身不好。赵诏温声道：“有事？”

　　来人紧紧攥着拳，似乎很紧张，就连头也总是低头，几乎不抬起来，他低声问：“我、以后我、我们就是仙人弟子了吗？”

　　赵诏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师父没说，明日应该会有安排。”
　　他本打算伸手拍拍来人肩膀以作安慰，伸出手发现自己太矮想拍别人肩膀得踮脚，奇怪的是，他对面的人像是被吓了一跳，肩膀一缩就想往后退。
　　这让赵诏更是尴尬，他收回手抓了抓额前头发，说：“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多、多谢师兄。”朝他行一礼，人离开了。

　　赵诏正要离去，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洪亮又惊异的童声：“李臭狗？！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