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联盟》拭默

12、第 12 章

　　围观者众，但没人把这当一回事。
　　放在酸梅小哥摊子上的辟谷丹（凡人专用版）没被拿起，被赵诏搭话那小哥也没取赵诏说要送他的那丸。

　　赵诏表面上老神在在坐着，心里头也嘀咕——
　　这县里人是被是被集体诈骗过？咋警惕心这么高，要放在他们村里或者镇上，要听见免费试吃，那可是个赶个往前上啊！

　　赵诏一琢磨，或许是走错了路？
　　要直接说卖糖丸，指不定现在都抢完了。但也不靠谱，除了辟谷丹掺了蜂蜜、整丸都很甜，其他是实打实药材搓出来的，只不多方子被优化过，添了些他只在雾浓山上见过的“仙草”，味道没那么难吃，但也当不了糖。

　　算了，随缘吧，真要卖不了，随机挑选有缘人送之，他再研究研究找点别的事情做，总能赚够买必需品的钱。

　　他是两眼一闭，心中宽宽了。
　　边上排队无聊指着看热闹的人也没热闹可看了。

　　人啊，就是贱得慌——
　　这不，方才说话那小哥见场子冷了，这年纪小小的小娃娃也不吱声了，又主动来撩拨赵诏了：“小孩，你这药好像没用啊。”

　　赵诏懒得搭理他，礼貌且敷衍的“嗯嗯”两声。

　　“那你这摊子还开不开了？”小哥说。

　　“开得了开，开不了就不开呗。摊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怕路死吗？”赵诏打了个哈欠，睁眼看小哥，“送你的还要不要？不要我可后悔了啊。”

　　小哥觉得这小孩好玩。“行，你给我吧，我给你试试。”

　　赵诏抄起一丸用叶片包好，又嘱咐：“一丸可饱腹最少七日，吃完后倒也能吃点蔬菜瓜果当零嘴，可别贪嘴，不然会积食。”

　　小哥接过药丸拆开一看，药丸并非常见的黑褐色，而是橙黄色，带着几分莹润感，稍凑近就闻见淡淡的清香夹杂在甜蜜的味道里——
　　便是不吃，拿去做体香丸，也大有销路。
　　安全性他却不担心，这小孩吃了无碍，老妇人吃了也无碍，那只做不食用的体香丸更无碍了。

　　小哥心思一转，问：“小孩，你这药丸怎么卖？”

　　赵诏瞟了一眼这兄弟。
　　没穿金戴银、但衣着簇新，虽不是顶好的绫罗绸缎，却也是不错的料子，看来家境殷实。
　　但他既没吃，那应也不是相信辟谷丹作用——
　　话糙理不糙，对一般人来说，辟谷丹没用，不如吃饭。

　　“卖不卖看心情。今天此丸只做赠品，卖的是其他药丸。”赵诏闭上了眼。

　　“那其他药丸怎么卖？”小哥不死心。

　　赵诏道眼皮都不带动，现场开编：“药丸药丸、自是卖给没救要完的人，你不在售卖群体里。”

　　小哥哪还听不出来赵诏意思——
　　不就是不卖给他么！
　　他当下就怒了：“你个卖假药的还牛上了，看我不掀了你摊子！”

　　赵诏睁开眼，捋了捋袖子，说：“假不假药未来自有印证。但你想好了，你敢动手，我就敢还手。”
　　“就你这小屁孩还想和我还手？！你不说还好，你既说了，今日你这摊子我掀定了！”说话间手已冲着瓷瓶下的摊布而去。
　　手还没碰上，就被一股力量紧紧制住，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传来，他眼睛望去，只看见一只小小的、甚至不能握全他手腕的小手伸出食指与中指、也不见用力，就压在他手腕上——
　　可、手腕却像承载了万钧之力，不堪重负！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稳住手，可远远承受不住、手脱力重重砸在地上，好一声脆响！
　　他眼睛睁到最大、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一阵风飘过，掀起小孩斗笠上的黑纱。
　　黑纱下，漆黑的瞳孔冷冷凝视他，就好像、他是一团……死物。（诏：你的错觉）
　　痛到极限，他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赵诏：“……”
　　碰瓷也不带这样的？他也没用力啊。

　　那嚎叫实在太响亮，围观的人本就在看他这摊子，这下好了，但凡能动又还醒着的，全往这看了，就连仁济堂里都有学徒跑出来查看情况了——
　　这下是真·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赵诏从摊子上跳过来，发现人真晕了。
　　估摸这人体质有问题，不耐痛。

　　让人躺着也不是个事，赵诏转头摸了个瓷瓶，给这小哥一嗅。

　　小哥悠悠转醒。
　　一见他那黑纱斗笠就吓得直叫唤，连滚带爬直接跑了。

　　赵诏：“……”
　　他回到自个小摊子后，寻思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罢了——
　　卖不了药，不如趁早找点别的活干。将小药瓶一个个收回背篓里，又把幌子拆下来放好，赵诏背上他的小背篓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周围的人便议论开了——
　　“这小孩神了！”酸梅小哥从刚才就一直没敢动弹，生怕那小孩反过来给他一掌，“我就见他这样”他比了个剑指，“他就这样点在刚才落跑那人手上，真的没用什么力气！”

　　“一个小孩能把一个大人的手给拧断！我还是第一次见！”

　　“还有他那个药瓶，不知道装了什么！那人都昏了，一闻就醒了！”说话的人一握拳，追悔莫及，“唉！早知道该去买他药试试的。我娘腹痛好几日了，前些日子上百灵药铺抓了药吃，几副药下去，一点用没有啊……”

　　“这、这谁敢过去。不去还好，真要去了，万一不买就朝你动手呢？！我全家都指着我一个人活，我要是断了手脚，我们吃什么！”

　　……

　　议论声不停。
　　酸梅小哥越听越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当即把小孩说给他那药丸一收，放怀里贴身收着。
　　没一会，小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胡乱把酸梅一收，挑起担子悄悄离开了。

　　人群议论了好一会，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太太作为在现场唯一一个清醒且吃过药丸的，不少人朝她问那药丸什么味道，吃进去什么感觉。

　　老太太心中恐惧，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颤抖着说：“甜、甜的，吃进去肚子就不饿了，饱饱的。”

　　“有糖？！”众人惊愕。

　　老太太迟疑着点头、又很快摇头，“甜、但不知道是不是糖……可、可能是蜂、蜂蜜。”

　　这可炸了锅了！这蜂蜜就更贵了！
　　一堆人冲着老太太埋怨：“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有糖，我怎么也去领一粒！”
　　“是啊是啊！你这人真是坏透了！有好东西只想着独占！”

　　老太太不敢吭声。

　　“对了！那小孩不是给了你一粒药么！你儿子看着也活不成了，不如拿出来试试呗。”

　　老太太当然是不想喂。
　　孩子病成这样了，稍有不慎命就没了，哪还敢乱给东西吃，她只能摇头，豆大的泪珠不住往下掉，嗫嚅着：“不……不……”

　　周围的人还在起哄，口吐恶语，所言无外乎周围乱成这样她儿子都没点反应，怕不是早就死了、又或是看他们这穷酸样也不像有钱看病的云云。

　　老太太的模样甚是可怜，终有一妇人出来阻止：“嘴上留点慈悲，少说两句吧。”

　　欺负一个只会抱着老儿子哭的老妇人也没什么意思，周边那群“病人”们这才退去了。
　　出言相助的妇人看了眼一直落泪的老太太，也只是叹了口气：“这世道啊……”

　　老太太一声不吭。
　　一直到了将近黄昏时候才终于轮到他们看病，不知是饿久了、还是麻木了、她腹中真没传来半丝饥饿之感。
　　可惜，大夫看完病人情况，当即摆摆手让她带人回去。

　　老太太崩了整整一天的情绪终于坍塌，在医馆哭得撕心裂肺，很快她和儿子被小学徒们赶了出来。
　　老太太环抱久久不醒的儿子默默流泪，直到仁济堂关门，她眼中所有光也随之熄灭……

　　终于，老太太木木摸出那粒被她贴身放着的药丸，干燥起皮的嘴唇上下一碰：“蛋儿，吃吧，别怕……你要走了，娘也去陪你。”

　　***

　　酸梅小哥急匆匆冲出县城，直往家里奔去，眼见到了家门口，把担子往门口一杵，直奔另一个方向去。
　　没一会，似是到了目的地，他抬起手嘭嘭嘭直敲门，边敲边大喊：“五子哥五子哥快来开门！丽娘有救了！”

　　来人是个穿着朴素的妙龄少女，只是神色憔悴、双眼浮肿，却依旧不掩其姿色，她开了门：“哥哥不在，筒哥找他有事？”

　　酸梅小哥，也就是钱筒子激动得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臂：“丽娘！你有救了！”

　　***

　　赵诏离开仁济堂，直奔云来客栈。
　　这客栈古旧、已有些年头了，位置也偏僻，来此居住的多是手头拮据之人。

　　在山上时候钱没用，他此次带下山的银钱是他第一次挂掉时回房间摸的自个小金库，统共也就二两银子。
　　城里客栈贵，不包吃住一天都得三十文，他给大家放了半个月假，自己差不多也得在县里待这么久，光是住宿费就得花去他将近四分之一的小金库，其实倒也可以不住客栈去桥洞下边——

　　这不是他说这几天都住云来客栈么，万一有人找他买药呢！先等个两天再说呗。

　　药不药的先不说，甭管怎样，今天的房费得先挣出来，坐吃山空不是赵诏的习惯。
　　至于赚钱之法，他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