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从大皇子变太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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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吗？”皇后寝宫，千仞雪进屋后随意往地上一坐，两手趴在床头凑到崇姬面前问她。
临近产期，崇姬体乏，连走路都困难，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小姑娘感觉她近期精神状况实在是不大好，是以每天一下课就跑来看她。
“害怕？有是有点，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转头对上千仞雪好奇的目光，“哎，我太怀念走路不费劲，吃饭胃口好的日子了。”
“看你这么辛苦，我可以给你留点零食。”
“我可不抢还在长身体小孩子的饭！”虽然脸上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什么气色，但有个“陪聊”在，到底给崇姬带来了乐趣，她的面部表情总算是生动些，“别一直在地上坐着，一会儿腿麻了我可扶不了你。”
“你敢扶，我还不敢让你扶嘞！”小姑娘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你不让我坐地上，那我该去哪儿啊？可以躺床上吗？”
崇姬露出嫌弃的表情，“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土还想着躺下，况且小朋友不要年纪轻轻就成天瘫在床上，不利于身心健康。”
于是小姑娘很不听话地找好地方躺了下去，“衣服每天都洗的，很干净。”
“人是从地上爬起来的你还说干净？”
“哎呀你的床单也有人洗。”
“理都让你占完了。”
“嗯，这就对了。”
于是大朋友和小朋友相视一笑。
“我得祈祷我的小家伙千万别像你这么能说会道。”崇姬活动活动有些水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溜圆的肚子，脸上故作愁苦，“不然我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女人根本说不过两个伶牙俐齿的小鬼头。”
千仞雪本来想张嘴反驳她的“弱小可怜又无助”论，但是看到崇姬一边调侃一边流露出的慈爱的目光，瞬间失去了说话的想法。
对于少年老成的小朋友来说，母亲的态度一直是个谜，尽管人生的前九年一直在母亲身侧长大，但小小的她早看出自己并不被喜欢，原因未知。所以当教皇提出潜伏计划的时候小姑娘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看自己的目光是冷的，但或许母亲不用对着自己会更高兴一些吧。
即便来了天斗，顶替了真正的雪清河，她也不是没想过去问崇姬，母亲对自己的冷漠究竟从何而来，但她每一次都忍住了，理由很简单，一方面这个傻乎乎的女人未必知道内情，一方面她完全能想到以崇姬的思维一定会鬼扯什么教皇冕下是爱她的就是忙得很没时间亲自照料，小姑娘不想听这些虚头巴脑的话，只想要一个真相，可惜她亲爱的老妈没有告诉她的意思，所以只好把这个巨大的疑问埋在心底，成了一根萦绕心头的顽固的刺。
在场的另一个当事人崇姬并不知道小孩子的玲珑心思早转了十八个弯儿，只是奇怪向来毒舌的小殿下怎么突然成了哑巴，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小朋友一个鲤鱼打挺，又蹦到地上，绕到床头朝她晃了晃手，“你虔诚地祈祷吧，我吃饭去了。”
“切，去吧去吧，省的你以后长不高回来怪我。”崇姬摆摆手，顺势把小朋友打发出去。看着千仞雪瞬间无缝衔接换上优雅走姿的背影，她决定换个愿望，还是祈祷自己的小家伙不要天天故作老成吧，一点都不可爱。
……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小雪珂四岁了，成天活力满满，爱哭又爱闹，与之相反的是崇姬日渐虚弱。本来小公主出生之时胎位不正就差点让她直接去和前皇后同病相怜，虽然到头来在多方努力之下换来母女平安，但到底是导致崇姬的身体一落千丈，这次只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流感便让太医院人人自危，年纪轻轻的新皇后竟有油尽灯枯之相了。
摒退一众御医，皇后寝宫内安静下来，只有卧床许久的崇姬说话的声音，“小殿下，看来我只能做你生命里的过客了。”即便这个时候，崇姬还是忍住病痛和小姑娘说着轻快话。
“你不是一直说要看雪珂长大吗！”彼时的千仞雪已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了，说起话来的劲头却让崇姬恍然觉得还是昔日两个人刚进宫时的样子。
“小殿下会看到小珂儿长大的，对吗？”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站在床头的千仞雪却一眼看明白她的意思，还像小时候那样毫无形象可言地坐在地上，胳膊支在床上趴下。崇姬很满意两个人无声的默契，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小殿下现在长大了，不再那么需要我了，对吗？”
“所以你就要扔下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声音也带了难以压制的哭腔，“那雪珂呢？你不管她了？”
“对不起，小殿下，对不起。”崇姬眼里也泛起泪花，“我没有机会看她长大了，我没有时间了，她以后只能依仗你了。”
“你后悔吗？”后悔当年决心来天斗吗？后悔做一个除了名头什么都没有的皇后吗？后悔生雪珂吗？
“哈哈，后悔什么？”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后悔我比很多人活得都精彩吗？”
“你……”
“小殿下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喜欢当十万个为什么。”她费力地抬手擦干了眼泪，“趁我还有精神，叫小珂儿进来吧，我还想和她说些话。”
“好，我去叫她。”千仞雪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转身背对崇姬，却连擦眼泪都不敢，她知道有人在看她，那个人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和雪珂，她永远用希冀的眼神盼着两个小朋友长大啊。
“小雪人儿要对妹妹好哦。”
背后传来的声音很是低微，但千仞雪听得一清二楚。从前崇姬一唠闲嗑就喜欢这么叫她，在小孩子抗议几次太难听以后被迫改了口，当然后来起得外号更加千奇百怪，小姑娘索性没了脾气，任她肆意发挥。听到这一声许久不曾听过的称呼，来天斗这些年的记忆在千仞雪脑内呼啸而过，无论崇姬出身如何，对她而言都是密不可分的朋友和家人。自幼丧父，母亲对她只能说是尽职尽责，尽管爷爷待她好，但也没可能放下政务一直陪着她，现在连唯一亲近的人也要永远离开了吗……她内心哀恸。
崇姬本人却不似千仞雪一般悲伤，小殿下已经不需要自己操心了，真好。只是小珂儿……唉，方才脱口而出说的什么“自私话”，与女儿有缘无分的明明是自己，又怎么好去求一个有要务在身的半大孩子照顾她，自己从前可不会这样的。
崇姬尚在自省，那厢被托孤的千仞雪许下一个诺言，“我答应你。”彼时的小豆丁，此时已长成落落大方的少年模样，崇姬看着她转身面对自己，用从未见过的决然语气说着话，“我答应你，不论雪珂以后会是何样，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是她的天，任何人都别想干涉她的自由。哪怕她有朝一日知道你我身份真相，选择天斗而不是武魂殿，我也尊重她的选择。”
说完千仞雪不待崇姬反应就径自出去寻雪珂了，把小小的丫头哄去和母后“玩”，又一路泰然自若地摸回自己宫内，终是放肆地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又好像从前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都值得她此刻落下眼泪。
……
在大臣眼里，大皇子15岁那年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在前一岁刚失去二弟后，这年三弟也离他而去，亲兄弟三人至此只剩他一个，又过三月，他待如生母的新皇后亦薨逝。陛下国事繁忙，葬礼由他自告奋勇全权负责。在长达三个月的孝期过后，这位新晋孤家寡人总算是迎来了一件喜事，陛下念他孝心可嘉，且独自挑大梁将丧事办得井井有条，平日里言行举止亦端正得体，可担大任，遂封为太子。
当年的册封大典空前壮观，15岁的千仞雪顶着本不属于自己的样貌接过了象征太子身份的王冠，她终是用六年的光阴和他人的鲜血，换来了自己坐上太子之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从大皇子变太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