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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斗宝大会 ...

  •   (一)
      次日。
      晴。
      积雪未化,檐上三寸,仍是茫茫一片白,雪后初晴,却是最冷。
      梁羽萧难得缩在屋里,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是怕冷,也是稀奇事情一件。
      裴行止见他捧着个暖手用的炉子畏畏缩缩挤在自个儿身旁的摇椅上不禁问道:“瞧不出十四你竟是这般怕冷。”
      梁羽萧懒懒道:“阿止莫要笑我。我先前身子不好,每每到最冷的两天,浑身都疼的骨节咯咯作响。现在运气好得了个好身体,疼是不疼了,就是心里还瘆得慌,只得懒懒在这里歪着。”
      裴行止又道:“我若是你便每日天才亮的时候去河里冲澡,多冲个几次,心里便不怕了。”
      梁羽萧听罢笑道:“好哥哥,我就是想偷个懒耍个无赖你怎么还当真了,但你说的对,这肉烂了得挖掉才好,老是遮着,总不能成事的。”
      他虽这般说,但人还是懒懒歪在那儿,这会子不仅仅是歪着那儿,反而还朝裴行止蹭了蹭。
      裴行止也由得他蹭。
      梁羽萧见状是心里高兴,又见裴行止手脚冰凉,一时忘了后者毫无触感,竟犯了痴将裴行止的手轻轻拢在自己掌中,想用自己的体温将那双手焐热。
      裴行止心里一暖,却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十四不用费心,我.......我并不觉得冷。”
      梁羽萧也是一愣,难得老脸一红,讪讪道:“是我思虑不周,冒犯到阿止了。”
      裴行止只觉胸膛中自己一颗心难得跳的这般的快,又听梁羽萧此言不禁脱口而出道:“并没有冒犯。”
      二人此刻互视一眼,竟没由得同时笑出了声。
      梁羽萧笑的尤为夸张,近乎是要从那摇椅上整个人翻身下去。
      裴行止见状只得笑道:“十四好生收拾收拾自己吧,等会儿那斗宝大会你可有什么谋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梁羽萧却道:“这回是哥哥蠢了,这会子斗宝大会也该差不多结束了。”
      他这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于门外敲门。
      说是敲门,不若说是锤门,会这般锤门的人定是极高兴的,来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便是那日抬了三箱财宝来寻梁羽萧的异族男子。
      这男子现今喜上眉梢,梁羽萧见他便道:“你先不要说话,先来猜猜我此刻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这话说完又转头对裴行止道:“阿止那日匆忙没向你介绍。这人便是我结拜的义弟,西城人士,你若是愿意叫他声阿离便好。”
      裴行止平日里是见惯了梁羽萧撒娇喊哥哥的样子,又知他是梁羽曦的胞弟,如今见他这般介绍自己结拜的义弟,此间矛盾之感,当真玄妙。
      此刻阿离又道:“你不会高兴,但绝不会不高兴。”
      梁羽萧随即道:“为何这般觉得。”
      阿离便道:“事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结果皆在你的推演之下,既然如此,没有能令人惊喜的事情发生,那你为何高兴。”
      梁羽萧笑道:“这两年你倒是长进不少。今日来参加斗宝大会的一共五家,苏氏、吴氏、周氏、凌氏和我梁羽萧,阿止你且猜猜,这五家之中哪家是我的人。”
      裴行止虽不知梁羽萧为何会问自己,却也答道:“听你的话,吴氏那票是废了。苏氏两兄弟内斗弟弟需要你的帮助,这回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余下几家从始至终为你梁二少爷所用的便也只剩凌氏了。这般算算,凌氏予你一票,张氏予你一票,再加上你自己的那票,一共是得了三票。而周扬那边,他自己一票,沈彦的一票算作两票,也是得了三票,的确是打平了的局面。”
      阿离此刻又道:“周扬斗得宝物是极北之地的寒冰玉,我们拿出来的东西却是狗屁不通的一卷书册,那周扬气的是脸都绿了。”
      梁羽萧听罢却皱眉道:“你说他拿出来的宝贝是极北的寒冰玉?”
      阿离不知梁羽萧为何如此发问只得答道:“的确是寒冰玉,这东西好生稀罕,我也就见过你那只萧。”
      他这般说着,却是像察觉到了什么,接口道:“你是觉得你那只萧和周扬背后之人有关?可你这只萧不是曦哥送你的吗?”
      阿离话音未落,却见梁羽萧眉间难得展露许久不见的阴狠之色,他虽不知梁羽萧两兄弟之间发生了何事,但作为一个难得的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此刻继续这个话题是极为不明智的,于是又道:“这般打平之后我便依你所言,在第二轮比试的时候依旧将那卷书册呈上,这回你们猜怎么着?”
      裴行止道:“周扬和沈彦见依旧是这书卷自然心中生出轻蔑之情,此刻在将书中之灵呈出自是极妙。再说那沈彦见惯风浪,这小小书灵却属实是第一次见,新鲜性起来了再加之有你再旁挑唆他这般人要跳反倒也是极容易的。”
      阿离见他皆分析得准确,心中自是敬佩,又见他和梁羽萧关系亲密,便认为他是梁羽萧的友人,当下虽不知裴行止究竟为何人还是抱拳道:“公子好生一颗七巧玲珑心。”
      梁羽萧却哼了一声道:“少拍马屁,接着往下说去。”
      阿离清清嗓子又道:“趁着那沈彦眼中只有书灵之际,我便将那金大推荐给了他。只说金大是写书人,他的笔是写书人的笔,写书人的笔便可创造书灵。沈彦听得是欢喜,瞧那金大的眼睛更是色眯眯似是在瞧别的书灵一般,当下便收了金大让他专为自己写书。”
      裴行止点点头道:“日后沈彦若是发现金大不过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也少不得金大好果子吃,也算是报应了。”
      阿离却摇摇头笑道:“公子虽聪慧却不懂人心,这些人我们见的多了。沈彦这般人哪日知道自己账下一人是这般的滥竽充数,反而不会处置他。”
      裴行止讶道:“难道他竟会平白将金大放走?”
      梁羽萧此刻笑笑又道:“当然会放走,还会大张旗鼓得放走。可放走之后呢?一个像金大这般虚荣的人,没有钱没有名誉,从极高的地方摔落至谷底,与死何异?怕不是哪日一头撞墙撞死了也是可能的。可沈彦偏生不会让他死,还得让他好生活着。还记得我们那天看见沈彦玩弄一名妓子让她赤身裸体跪在众目睽睽之下吗?沈彦从来都是一个辱人尊严的好手,既然如此,金大在他手里,还不是任搓方圆吗?”
      裴行止叹道:“我此刻才明白你那日为何说要将金大捏在手里好生玩弄才够解气。这玩弄金大的人哪里是沈彦,分明是你梁羽萧啊。”
      梁羽萧一愣才道:“是啊,我从来都是这般恶人。”
      他这话音未落,门外又有人敲门。
      此时敲门者动作甚为轻柔,又颇有节奏,像是个柔弱女子。
      阿离开门一瞧,才发现门外便是那书灵。
      她见不得光,只得无风无雪亦无雨的白日撑了把油纸伞,整个人皆缩在伞下,倒是瞧上去更惹人怜惜了些。
      书灵收伞进门,福了一福道:“谢谢公子愿意帮我救我老爷,之后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还请公子赐教。”
      梁羽萧苦笑道:“金大此前将金宅抵给了我,我现在便把房契给你,你速速便卖了带着金二走远些吧。”
      书灵也是一愣,继而怪道:“我虽不是人,但也通晓人事。公子把我送给沈彦,也是盼着我能给沈彦吹吹耳旁风让他能对金大下手更狠些,为何现今又让我速速离开?”
      梁羽萧摇头道:“我虽一向不认自己是个好人,但你这般也把我想的太坏了。我且教你一件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成天吹枕边风他早有一日会对你心生厌烦,但你每日撩着他给些似有似无的回应,你说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书灵也是聪慧当下便答道:“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平日便住在书里,少出来走动。若是要出来,便暗示沈彦让他好生处置金大?”
      梁羽萧却苦笑道:“我先前是这般想的,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其实你这么殿前一舞已经种下因果,事情如何后续发展早就是命定的了,我让你这般推波助澜倒是落了下乘,你还是速速与金二隐去便好,趁早离开这名利场。”
      书灵诺了一声倩影便缓步而去。
      阿离倒是奇怪,可他到底是个机灵人,见梁羽萧神色不善,也不多问,只是问道:“你准备何时回楼里处理事务?总不得一直将烂摊子让她兜着吧。”
      梁羽萧摇头道:“快了快了,难得偷几天的懒,你还跟催命鬼似的在那边催。”
      阿离见他言语中隐有送客之意,便知他有话要单独与身旁之人说,当下告辞转身而去。
      梁羽萧这回事没办法撒娇糊弄过关了,因为裴行止先说了实话。这种时候向来是先说话的人占了先机,更何况梁羽萧自然是心中有愧的。
      只听裴行止道:“十四自己并未出手,但两手皆捞得满盆,一枚棋子,即是赢了斗宝大会又是惩戒了金大,好生本事。”
      梁羽萧轻叹一口又道:“这般不算本事,有本事的人走一步算两步。”
      裴行止又道:“你这算计的第三步便是将书灵送到沈彦身边?”
      梁羽萧便道:“阿止你是堂堂正正的英雄,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我却不是。我今日这般排场回来,有人惧我,也有人疑我。他们自然疑我还有没有当年的本事和手腕,我借你裴家的势是借,借沈彦的势也是借,再说对我这商人而言可以有无本的买卖但绝不会有亏本的买卖。我替那书灵救出金大惩戒金二,她自然也是要为我做一些事的。”
      裴行止问道:“那你为何又让那书灵远走高飞了?”
      梁羽萧半响不答而后才道:“因你不会喜欢我这般行事的。”
      裴行止也是一愣,万万是想不到梁羽萧竟会这般回复自己,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刻梁羽萧又道:“你这般好的人,能和你做朋友的也该是天底下第二好的人。你把我当成知己当做友人,我虽一直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你我愿意尝试去成为一个好人。再说那书灵可怜心底又好得很,虽成了精有本事自己惩治金大,却还是下不了狠手。我们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却要牵扯无辜的女人进来,这些手段实在下作,我以后也绝不会再行这般事情了。”
      裴行止此刻也不知自己此时是何心情,只是喟叹道:“其实你不必与我说这些的。现今你失了沈彦这儿的关系,接下来一步打算怎么做?”
      梁羽萧是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显是极为吃惊,这般愣了一会才叹道:“我原以为你至少会骂我一骂,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关心我,当真惭愧。我梁羽萧十年前可以白手起家,没道理现在不行。再者我虽遭人背叛但我依旧有手有脚有嘴有脑还有朋友,何必要垂头丧气呢?”
      他这般说着继而又瞧着裴行止,倒是目光灼灼,眼底深意不可辩知。
      如此这样瞧了裴行止一会儿梁羽萧才道:“我这不还有哥哥你吗?哪日输的精光我便来四无邻投靠哥哥,哥哥可不许把我这小可怜赶出去。”
      裴行止又道:“自然不会,四无邻永远有你一方遮风挡雨的地方。你若是愿意来,我自然温酒备着。”
      梁羽萧听罢一笑,又难得笑的温柔,只是这温柔转瞬即逝,继而他又耍起无赖道:“好哥哥,我自是吃不了亏的,不然你裴家大旗再借我扯扯容我出去吓唬吓唬人如何?你要是觉得吃亏我便入赘你裴家也可。”
      裴行止听得是俊脸一红,又道:“你又说胡话了,仔细想来我也没有与你年纪相配的姐姐妹妹可介绍给你婚配。”
      梁羽萧倒是一吓,整个人从摇椅里弹了起来道:“我的好阿止你可别吓我,这种念头可千千万万不可有,我这般没根的浪子谁家姑娘喜欢我都是遭罪,还是莫要耽误人家姑娘了。”
      他这般猴子似的蹦了半天,又见裴行止此刻脸上鲜有窃笑,便知是被后者捉弄了,当下也假装虎起了张脸凶道:“好你个裴行止,倒是捉弄起我来了,看我不闹你一闹!”
      梁羽萧闹是没闹起来,这会子正巧门外又有敲门声。
      裴行止本以为是那阿离又有事要告知梁羽萧去而复返,谁知那梁羽萧竟又懒懒摊在摇椅上似是动弹都不肯动弹。
      那敲门人也不等屋内人允他进来便直接推门而入。
      一时间冷风呼啸卷走了屋内最后一丝暖意,连那屋角燃着的炭盆也尽数熄灭。
      这进来的人自然不是阿离,而是周扬。

      (二)
      周扬脸色不善。
      任是谁遇上他这种情况皆会脸色不善的。
      他苦心经营许久,又卑躬屈膝得去讨好另一个人,最后却是临门一脚功亏一篑,这种感觉谁人都不喜欢,谁人都会觉得生气,生气了自然会去找别人麻烦。
      周扬此刻便是来找梁羽萧麻烦的。
      可这麻烦本身此刻却懒洋洋得躺在太妃椅上,身上又盖了条厚重的羊绒毛毯,缩得是舒舒服服的,似是连瞅一眼周扬的兴致都没有。
      周扬便是更怒了。
      他指着梁羽萧鼻子骂道:“不亏是梁羽萧那小杂种养的狗,走哪儿都是一股骚味。”
      梁羽萧倒是懒懒抬了下眸子道:“周公子是记挂我家爷,可我家爷这两年是记不得还有周公子你这人的。”
      梁羽萧这话说的讥讽,周扬脸色更是铁青,又怒道:“回去告诉梁羽萧那小子,不过赢了第二场比试,我与他现在战平,第三场比试我要他好看。”
      梁羽萧却是冷哼一声答道:“不知周公子背后之人是否有兴致再等上这么个把月。”
      周扬显示一愣,继而慌道:“你空口白牙平白造什么谣!”
      梁羽萧嘻嘻笑道:“红叶楼知晓天下所有事,不如我们上楼瞧瞧到底是谁人在扯谎?”
      周扬是被揶得无话可说,当下又不想失了面子,只得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只余下一室冷风,和被吹得半开的门。
      梁羽萧又往毯子里缩了缩道:“阿止阿止,你就好生可怜可怜小可,替鄙人在下把门给关了,再去把炭盆燃起来,好生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写完。
    梁羽萧:阿止,你看我入赘你们裴家如何?
    裴行止:我且查查有没有与你年龄相仿的姐妹还未婚配。
    梁羽萧:???
    *这波是直男爱上基佬,但这基佬是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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