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宴无好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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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正午，阳光灿烂。
裴行止将屠夫与厉南嘉带回丁家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正午又恰好是吃饭的时候，丁家正厅堂上也起了桌席。一张红木八仙桌，桌边围着七个人。
丁大善人自然坐主席，其余的六个人有酒肆的伙计，渡头的老船夫，秦楼楚馆的老鸨，秦楼楚馆的小二，秦楼楚馆的龟公和丁家的侍从。
这几个人身份迥异，此刻却围着一张桌子吃饭，若说有什么相似点，那便是他们脸上一眼瞧去都挂着笑容。
丁大善人笑的尤为灿烂，因为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也好像十分享受这种为众人目光所注视的感觉。
裴行止也在看着丁大善人，但有一点不同，裴行止没有笑，他本该是个淡如水墨、轻松肆意的人，可他现在却轻蹙双眉，他甚至没有坐！
这张八仙桌旁空了一张圆凳子，明眼人皆能瞧得出这位置是余着给裴行止的，只是裴行止偏生看不出。他细细得蹙着眉头好生瞧了瞧丁大善人，忽然笑了笑，丁大善人也跟着笑了笑道：“裴小公子辛苦了。”
裴行止轻轻笑了笑并未答话。
秦楼楚馆的老鸨便抢着道：“丁大善人好生本事，竟请得动裴小公子下山诛邪。”
小二又道：“若不是丁大善人，裴小公子又怎会下山。”
龟公道：“格老子的，丁大善人的面子大，裴小公子才会下山的。”
丁大善人一笑：“也是裴家小公子本事大才能将这三个邪魔尽数抓了回来。”
老鸨却摇头道：“没有丁大善人又哪里会有裴小公子。”
小二与龟公附和道：“缘是丁大善人厉害，该记头等功的。”
丁大善人又是一笑：“各位太过折煞我了。”
老鸨跟着一笑：“没有丁大善人奴家本是活不到现在的。”
丁大善人忽的摇了摇头：“该是裴小公子手底下家伙硬，哪能把功劳都算在我头上。”
龟公那双眼睛立马眯了眯上下打量了下裴行止道：“裴家少爷本事是不错，就是阅历浅了些，容易被人哄骗。”
丁大善人立马哦了一声道：“何人欺负到我裴家贤侄身上了？”
小二嘿道：“大善人你莫要谦虚，若不是你，这位裴小公子怕不是还得被恶人诓骗些时候。”
裴行止并不答话，这张八仙桌那头的酒肆伙计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后者本在吃一条松鼠桂鱼，现下却好似吃了这世上最令人作呕的东西，听了这世上最令人作呕的话语，又瞧了这世上最令人作呕的人一般，恶心得是连黄胆汁都吐个不停。他这好生不容易吐干净了，连忙起身告辞便走，余下一旁疯疯癫癫的老船夫嘴中呜呜作响个不停。
话分两头，裴行止身旁的十四本在逗那厉南嘉与小铃铛寻趣，又见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自己便道：“鄙人在下便是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丁大善人道：“你且说说我们想要说些什么。”
十四道：“你们自然想要说我与这屠夫二人是一伙，是个天大的恶人。”
丁大善人道：“你不仅是个恶人，还是个小人。”
十四却摇摇头说：“恶人可当，小人却当不得。”
小铃铛奇道：“恶人与小人又有何分别。”
十四笑道：“恶人许有风度，但小人是万万没有风度的。”
裴行止又道：“那自然是是做恶人不做小人的。”
十四道：“可偏生好些人又想做恶人又爱做小人。”
小铃铛不懂。
十四便好生瞧了瞧那八仙桌边的几个人，丁大善人此时清了清嗓子道：“莫要耍嘴皮子，你知道自己个儿是个恶人又是个小人便可。”
十四笑了笑 ：“鄙人在下恶人在哪儿又小人在哪儿？”
丁大善人道：“你为虎作伥与那屠夫二人狼狈为奸残害无辜性命是恶，又送四口棺材恐吓我丁家是便是小人行为。”
十四又笑了笑，道：“鄙人在下可有三个问题。”
丁大善人道：“那三个问题。”
十四便道：“你如何知道鄙人在下与这屠夫二人是一伙。”
丁大善人道：“原是你使过怪异的术法。”
老鸨连声附和：“此事我们三人自是可以作证。”
十四点了点头道：“你为何说那四口棺材是鄙人在下送至丁家。”
丁大善人道：“那丁小善人可以作证。”
十四道：“且先不说这四口棺材先是凭空送来三口，又是马车拉来一口，你先前说过这丁小善人又聋又瞎又哑，他如何作证。”
丁大善人道：“他的确又聋又瞎又哑，可你却有一件事情打错算盘了。”
十四问：“何事？”
丁大善人道：“他能摸。”
他这般说完顿了顿补充道：“而你长了一张难得的丑脸，一摸便知道。”
十四又点了点头道：“那鄙人在下还有第三个问题。”
丁大善人自然道：“你且问完，也让你好死了这颗心。”
十四道：“若是鄙人在下送的棺材，又为何要送这个棺材。”
丁大善人道：“自然是威胁我。”
他这般说完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又道：“你们先前害我儿得急病疯癫至此已是在威胁我，现下又用四口棺材威胁要我全家性命，手段如此歹毒狠辣，只因为我为人行事行善积德处处皆做好事。”
十四哼了一声冷冷一笑：“好个行善积德。”
丁大善人却似是没有听见，又道：“裴贤侄年纪尚轻，受此等低劣之人蒙骗也情有可原。”
裴行止轻轻一笑却不答话。
丁大善人见状又道：“裴贤侄这般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我也曾见过，你们年轻人走些弯路不打紧，识得错了愿意回头便好。”
他这般说完又道：“裴家自是三大世家之一，也只有裴家才能生养出裴贤侄这般人才。”
小铃铛这会子才听出了丁大善人嘴里的威胁之意，不禁急的铃铃作响，十四见状笑道：“小铃铛姑娘何苦如此着急。”
小铃铛蛮足一顿，嗔道：“我虽知你不是好人，但决决不是此般恶人，为何要由得旁人如此空口白牙污蔑你。”
十四道：“你这话对又不对。”
小铃铛道：“你这是何意。”
十四扬眉道：“鄙人在下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也是个恶人，他们也并没有污蔑我。”
小铃铛怔住了。
十四又道：“那第四口棺材的确是鄙人在下差人做完送到丁家的。”
小铃铛瞧了十四的眼睛许久，忽然长长得叹了口气道：“我瞧得出你这会子没说谎。”
十四忽然哈哈一笑。
一旁沉默良久的丁大善人忽道：“你虽是个怪人，但好歹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十四瞥了一眼丁大善人讥道：“我且为丁大善人理理思绪，这前三口棺材不知是何人送来的，第四口棺材是我差人送来的。”
丁大善人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十四又道：“这棺材便是要警告丁大善人莫要再插手这件事情。”
丁大善人又点了点头：“便是如此。”
十四道：“那鄙人在下既然和这屠夫二人是一伙，为何又要助裴小公子将这二人除去？”
丁大善人显是一怔，继而厉声道：“只因你心中又打算盘想搭上裴小公子的线，又欺裴小公子心细单纯浅薄想利用裴小公子。”
十四又是一笑却不答话。
一旁的龟公却道：“多亏丁大善人阅历丰富，我等才不用为这龟孙所骗。”
十四道：“做龟孙总比做龟孙的爷爷强些。”
龟公脸色一变才想发难，那丁大善人却道：“不知道裴小公子如何看待这件事情，想来裴家的人素来是能做最公正的决断的。”
十四也道：“阿止又是如何决断的。”
（二）
裴行止是如何决断的？
裴行止看向了十四，后者懒懒得闭起了眼睛，但裴行止知道十四在偷偷看他。十四眼中露出了狡狯的目光，这上下打量着裴行止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狐狸。
裴行止无奈笑了笑：“你早就知道我会如何选择。”
他这句话在场的人自是没有听懂，但十四又好似听懂了，因为他睁开了眼睛。他们二人互相凝视了对方眼睛许久，也许并没有很久，十四很快就懒洋洋得打了个哈气缩到一旁寻那厉南嘉的乐子。裴行止却向那丁大善人摆了摆手道：“多谢前辈赐教，这人的确是个天大的恶人，晚辈也差点着了他的道。”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宴无好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