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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小瑕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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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杨皇后突然起身，又激愤道：“陛下一心只想着靠着皇帝的身份任意妄为吗？这与商纣何异？”
她真的搞不懂皇帝在想些什么，她做错了吗？
她真的做错了吗？
王氏和徐氏结党，构陷国朝皇后，要是周焱长了眼睛，就应该看到啊！
为什么遭受指责的，还是自己呢？
她是皇后啊，不仅是皇帝的妻子，还是国朝的皇后啊！
皇后是委屈的，可周焱却是完全体会不到的，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世间能让皇帝共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邓太后还是皇帝的生母，可面对心机深沉的皇帝，依旧要小心维系母子之情。
杨皇后，总是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
在周焱眼里，皇后就像喝醉了酒，这场宿醉，她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一直都是糊涂的。
杨皇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却一时拉不下脸请罪，只能直直的站着，眼神却有了几分惶恐，并不敢看向皇帝。
“朕要是商纣之主，早就把你这等不忠之人给炮烙了，还等你今日放肆？”周焱脸若冰霜，轻声说着，殿里的人早就跪了一地。
他被皇后骂了一顿，却丝毫不见怒意，皇后看不起他，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早就不会生气了，这样的疯妇，想要生子，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他就是绝嗣，也不要流着杨氏血脉的太子。
皇帝打量一圈杨皇后住的凤仪宫，绣帐罗屏，珠帘锦窗，他搞不明白，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杨皇后，后宫嫔妃也都敬着她，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不好？
他到底哪里亏待了杨皇后，以致于让皇后不停的找自己宠妃的麻烦？
皇帝的情绪向来收放自如。
他靠在椅子上，姿态闲适，“你这些天，到底一直在折腾些什么？朕今天有空，皇后想干什么，可以对朕直言。”
就是再讨厌，周焱对于皇后也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尊重。
就好像刚刚从来没有说过“炮烙”二字，皇帝的脸色又好看起来。
皇后就感觉相当惊悚了，皇帝是真的想听她说话？
该不会又是先给她点甜头，等她说了，就直接翻脸拒绝，然后嘲笑她异想天开吧？
杨皇后神情不定，十分犹豫。
“朕要是放着你不管，你就不停折腾，不如直接说出来，让朕听听。”
皇帝也看出来杨皇后的犹豫，他好心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朕的耐心不多，你今天要么说，答不答应是朕的事，要么不说，憋在肚子里，以后也别再去折腾二姐儿，不然……”
皇帝笑意冷冷，“朕就是不能废后，也有的是法子让你难受，皇后知道的吧？”
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觉得老婆不好可以换，执政多年以后，这点心思就没有了。何必呢，除非皇后想造反，其实没必要废皇后的，放着她不管就行了，这个人还要劳心劳肺的为自己打理后宫，皇后再和他处不来，在管理后宫，统领命妇，团结宗室这些事上是没出过岔子的。
皇后慢慢坐下了，她看着皇帝，终于说了实话，“您说的对，这些天我心里一直存着事儿，想和您说。”
“嗯？”皇帝微一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二姐儿要是生了儿子，交给我养吧。”
“什么？”皇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二姐儿这一胎要是儿子，那就是咱们的独子，咱们都年近而立了，这个孩子的前程咱们都清楚，二姐儿性格跳脱，年纪小，又是那样的出身，您把孩子交给我养，我能让他成为让您满意的储君。”
“等等……”皇帝一摆手，惊讶的看着皇后，“皇后，你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别人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要给你养？”
或许民间有让嫡母养育庶子的习俗，但内宫命妇俱有品阶，哪里就养不好自己的孩子了？至少在他们周家，除非是未成年的皇子没了生母，否则是不会随意将孩子抱给其他人的。
“陛下，国之长子，是多么的重要，孩子跟着我，会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出身，您疼爱二姐儿我可以理解，那孩子呢，你就一点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了吗？”
皇帝心里涌起强烈的反感，“出身？他姓周不姓王，更不会姓杨，皇后，皇子的出身是朕来给的，难道杨家外孙的身份比不过朕给他的皇子身份吗？”
“陛下，您是以中宫嫡出的身份登上皇位，可当初还有人挑剔您乃先帝幼子，说您和安王次序高低不明，现在呢？您就不想为自己的孩子先提前打算打算，把这些小瑕疵给他去掉吗？”
杨皇后表情十分诚挚，她这个时候，的确在真心诚意的为小皇子打算，当然，她也是在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身后的母家打算。
可皇帝直接就怒了，“瑕疵？把生母视为瑕疵，这样的畜生养大他做什么？怕他以后做不出弑君弑父的事吗！”
“皇后你想养孩子就自己生，别总想着抢别人的孩子！”
“难道妾不想自己生吗？我为什么要抱养别人的孩子，陛下心里没数吗？您一个月来凤仪宫几天？来了又干些什么？陛下一定要臣妾明白说出来嘛？”
皇后猛地站起来，她也火了，大清早的，皇帝就为了妃子出头来找她这个皇后的麻烦，杨皇后已经忍下去了，现在皇帝又拿她不生孩子说事，皇后是真的不打算忍了。
“您一边想着要太子，一边对着臣妾冷脸，自成婚起，您身边就宠姬不断，我嫁给你不满一年，宋昭仪和许婕妤就纷纷怀孕——”
“放肆！”
被提及年轻时候流连于妃妾之间的事，皇帝更加火大。
是，他年少过，轻狂过，许婕妤和宋昭仪又是打小宫里一起长大的，这一点上，他的确是欠缺了皇后的，可是后来呢？
经过先帝提醒，他没有补偿杨皇后吗？
只是再怎么补，杨氏怀过孕没有？一次都没有！
“朕为皇室绵延子嗣难道还错了不成？”周焱打断皇后的话，“宋昭仪和许婕妤纷纷怀孕，难道朕就空过你的房？朕当初是太子，难道还要为你守贞？”
他结婚了，结婚了就该有儿子，满朝大臣和先帝都等着呢！
所以他宠幸妃妾，一个不拉下，现在皇后来说他不够尊重正妻，难道他只进过妾室的房！
“十几年了，朕一直等着你怀孕，你又回报给朕什么？”
他又不是精力多的没处发泄了，非要来找皇后不可，这么些年，他一直等着皇后生下太子，可皇后怀过一儿半女没有？
怒火与失望交织，周焱上下打量皇后一眼，忽然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刻薄道：“朕要是真的为皇后守贞，一心一意地等着你生下储君，只怕等到头发都白了，也等不出结果啊。”
你不能生啊！
“你胡说，你胡说！”
杨皇后先是被羞辱的头脑一片空白，随即就迸发出极大的哭声，“我才没有不能生，你胡说！”
“满朝文武都看着，就是没有嫡子，嫡女也好啊！”
嫡子是承继宗庙的，就是他现在最宠爱连连，只要皇后有孕，他立马转身捧着皇后，还会立刻带着文武百官祭祀太庙，立马告诉列祖列宗，国家有继承人了！
皇家不重视嫡庶，可也最重嫡庶，就是这么理解的。
皇帝越来越刻薄了，这一刀冰冷绝情，直入肺腑之间。
皇后直接被刺激到崩溃，身为皇后不能生，这是前朝大臣白眼看她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不管你有多贤惠，这么些年，君上无子，就是你这个皇后的错。
“总之，你别想着抱养连连的孩子，有那个功夫，不如好好吃斋念佛，问问佛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子孙无继……”
“滚！滚！滚——！”
皇后捂着耳朵尖声叫起来，周焱，你这个疯子！
周焱高大健朗的身形消失在宫门外，杨皇后突然抱住自己的乳母就哭起来，“他胡说，我能生的……是他冷落我，是他的错，是他冷落我！”
杨皇后泪如雨下，词不成句，“太医说我……说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是他冷落我，是他冤枉我……”
“娘娘，你和皇子只是缘分……缘分未到而已。”唐夫人安慰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眼泛泪花，她抬起头，不忍见皇后如此伤心彷徨的样子。
杨皇后瘫软在乳母的怀里，抓着衣领不停的倒气儿，皇帝根本是怕她不去死，所以才这样羞辱她。
夫妻这么多年，看周焱从热烈骄傲的少年太子到稳重宽厚的有德君子，不管是对于臣子也好，还是对于嫔御们也好，周焱的态度都渐渐趋于缓和。
唯独夫妻之间，周焱的冷漠一如既往，她痛恨周焱赤裸裸的厌恶，让她连假作不知丈夫不爱自己都不行。
周焱不让她抱养王婕妤的孩子，她偏要把王婕妤的孩子抱到自己的宫里养大。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王婕妤的出身本来就是未来皇子皇女身上的污点，她哪里说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