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清醒梦》谁没事打斗技

4、第 4 章

　　将吃剩下的冰淇淋的包装纸折成一个小方块，鲤沼菖蒲想了想，没有站起身去找附近的垃圾桶，而是把它塞进了裙子口袋里。
　　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的对局已经结束了，青学正选们正在借用立海的浴室简单地冲个凉，鲤沼菖蒲就坐在看台上等待他。
　　网球包还放在腿边，他随时都可能会回来的，所以自己还是不要随便乱走以免龙马君找不到她了吧。
　　然而再一次掀开阳伞的，却不是沐浴后的越前龙马。
　　赤红的头发随着来人轻盈地蹦进龙马之前坐的座位里而飘飞起来，被吹成一个半透明圆球的泡泡糖“噗”地一声在鲤沼菖蒲眼前爆开。
　　“哟，鹤沼，真稀奇啊，居然能在网球场看见你。”
　　丸井文太笑嘻嘻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掏出一根棒棒糖在鲤沼菖蒲眼前晃了晃。
　　“让我猜猜，你是来看谁的呢，唔——感觉你和我们高等部网球部都不太熟啊，是来看赤也的吗？看上去不像，那是来看青春学园的？毕竟你之前是青学的学生嘛。桃城？海堂？啊我猜到了，小菖蒲是来看越前龙马的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答对了，嘿，我可真是天才，棒棒糖奖励给你。”根本不管逻辑是否通顺的丸井文太不由分说地拉起鲤沼菖蒲的手将糖果按进了她手心。
　　“丸井前辈……”
　　完全无法跟上丸井文太极快的语速，鲤沼菖蒲为难地低垂下头注视着手中的棒棒糖。
　　“谢谢……”
　　除了说谢谢，想不到怎样与这样热烈放肆又有点任性的男生交谈，鲤沼菖蒲不安地揉捻着棒棒糖的小纸棍，困窘地僵住了。
　　他们并不熟，只是见了面会点头问好的普通前后辈关系。说白了也只是因为认识同一个人才有所交集。
　　在女生当中很有人气的丸井前辈，鲤沼菖蒲很自觉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就像缩居在水下的鱼透过水面去看根本触碰不到的太阳一样，确实能看到穿透水面的阳光，但是那又怎样，鱼能和太阳手拉手做好朋友吗？
　　丸井文太不露声色地看了她一会，阳光下透得像玻璃珠一样的紫瞳突然逼近鲤沼菖蒲的脸。
　　“喂芹沼，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都上了大学了还来高中部的网球场吗？”
　　又一个浅绿色的泡泡鼓起来，淡淡的香精味溢进鲤沼菖蒲的鼻腔，她瑟缩着往后躲了躲。
　　“诶？”
　　“诶什么诶啊笨蛋，既然我都来了，你不想一下别人也来的可能性吗？”
　　丸井文太将手贴上鲤沼菖蒲的裙摆，她惊得颤了一下，下一瞬灵巧的手指便将藏在口袋中的冰淇淋包装纸夹了出来。
　　“原来你和越前是朋友，我都不知道。”
　　柳莲二的数据居然漏了这么关键的一项，趴在看台栏杆无聊地吹着泡泡的丸井文太无意中看到越前龙马将她带到看台角落里去的时候都想拍着他们的军师的肩膀开口嘲笑他了。然而他却在意识到身边人都没发现他们时，沉默地选择了隐瞒。
　　特意从东京回来立海的那人正在和赤也交谈着。
　　真是迟钝啊，难怪被后辈撬了墙角。
　　丸井文太肆无忌惮地笑着，用余光留意着那把以下犯上的伞，在突然冒出来送冰淇淋的女孩子引发了骚动的时候适时地转移走大家的注意力。
　　有一种，“既然越前可以，那我也可以”的微妙情绪在腐蚀着大脑。
　　丸井文太，无比清晰地品尝到了谋逆带来的尖锐的美味。

　　“其实我不太了解你啊小菖蒲，你是特别喜欢网球打得很好的男人吗？”
　　丸井文太玩弄着手中的包装纸，把它拆开又折上，甜腻的气息就一缕一缕地飘出来。闻味道就觉得应该能挺好吃的，要不一会找一下这家店在哪里好了。
　　“你看，和你有交往的，都是网球好手啊。这是什么，网球王子集邮癖吗？”
　　文太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她真的很喜欢躲开自己，又没有欺负过她，怎么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可是，越是躲避，就越让人想靠近啊，这个道理都不明白的菖蒲真是笨蛋。
　　“……不是的，只是因为，大家都是认识的朋友而已……”鲤沼菖蒲屏息躲避着弥漫过来的甜奶油气味，小幅度地喘息着，却因为逐渐涌起的窒息感而不得不在临近极限时大大地深呼吸一口，糖精和奶油的甜香便一股脑袭上她的神经。
　　“集邮也没关系啦，只是我也想被小菖蒲集邮啊，不行吗？”
　　丸井文太勾起嘴角，眨着眼睛苦恼地望向她。
　　“不是在集邮……”鲤沼菖蒲无力地辩驳着，分不清这是在刻意发难还是只是戏弄她的玩笑话。
　　丸井前辈是这样的人吗？她从没看过丸井文太在网球部活跃的样子，也不是同一个年级，从男友嘴里听到丸井前辈事迹的频率都没有偶然听到的班里女生讨论他的频率高。他们根本没有熟悉到丸井文太可以这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在收集网球运动员，他连她的姓都记不住。
　　“我要走了。”鲤沼菖蒲抓起越前龙马放在隔壁座位上的网球包抱在怀里突兀地站起身，超出她想象的重量使她趔趄了一下，早早被丸井合起来的阳伞也一把抓过塞进包中。换个地方等龙马也可以，要不干脆发消息告诉他海边见也可以，不要再继续和丸井文太待在一起了。
　　“啊糟糕，抱歉抱歉吓到你了？”
　　丸井文太垂着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我提醒你笹沼。”他把冰淇淋包装纸插进自己的裤袋里，又将先前那支棒棒糖投入到菖蒲的裙子口袋中。
　　“你别忘了，我是立海网球部的前辈，既然我来到了高等部看他们的练习赛，那你觉得别人会不会来呢。”
　　“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快点离开这里吧。虽然也觉得你和越前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就是了。”
　　“怎么样小菖蒲，对你这么好的我真是天才吧，下周要不要和我约会？在立海大的我可比在东京的他方便多了吧。”
　　戏谑地眨着一只眼睛，用无比自然的语气说出了令人惊悸不安的话。
　　又是这样的，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恶劣的耍弄。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漂亮的紫色眼珠像块被玻璃糖纸包裹起来的葡萄味糖果，整个人也散发着甜点的香味，暖色系的柔软头发也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表里不一的过分发言呢。
　　“不要这样说话……我要走了，再见丸井前辈。”
　　鲤沼菖蒲紧紧地将包抱在胸前阻挡着丸井文太进犯的眼神。向看台入口望去，越前龙马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她决定换个地方等他，至少先离开看台。
　　“好吧，那拜拜小菖蒲。啊，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从网球场南门离开吧，不要靠近北门哦。”
　　丸井文太笑眯眯地冲她挥着手，注视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话是这么说，但是菖蒲会不会相信他呢。
　　和不二周助曾经是男女朋友的鲤沼菖蒲，在转学进立海大附属高中的第一天，就被柳莲二从头到脚调查了个遍。
　　因为他们本来以为鲤沼菖蒲是转学来做青学网球部的间谍的。虽然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夸张，但碍于别的学校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立海还是不敢疏忽地收集了她的资料。
　　是超出想象的复杂的家庭关系，和简单到让人觉得有问题的人际关系。
　　幸村部长拿起她的照片一言不发地看着，丸井文太就也凑过去看那张照片。
　　是比赛结束后的不二周助，脸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就把她压在铁丝网上激烈地亲吻。
　　偷拍的视角，镜头甚至有些模糊，却抵挡不住照片中男人传达出的的热烈与急迫。
　　原来不二是那种赢了会兴奋起来的男人啊，还以为他一直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丸井文太有些惊讶地想着。
　　“太可耻了！居然把这样的照片打印出来！快销毁掉！”真田弦一郎看了一眼就想来抢，却被幸村部长一个眼神冻在原地。
　　“虽然是偷拍的，这种照片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二周助从来不隐藏他的恋情。”柳瞄了一眼这边的骚乱，随意地解释道。
　　确实是从来不曾隐藏的恋爱呢，远在神奈川的幸村精市都曾见过球场外的不二那种掩饰不住欲望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凶狠的吻，没有外人时他们得有多放肆。
　　“那他们为什么分手了？”桑原问道。
　　“嗯，这中间的原因就很复杂了。”柳莲二用着有些可惜又可怜的语气说着。

　　“唉，所以小菖蒲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丸井文太咬碎一个泡泡，看着越走越远的鲤沼菖蒲的背影，浅浅的叹了口气。她笔直地朝着网球场北门落荒而逃，小小的裙摆在身后翩飞着。
　　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既希望他们撞见，又希望他们错开。
　　撞见的话，自己就有机会了吧。但是那样，小菖蒲就要受伤了。
　　所以还是错开比较好。

　　鲤沼菖蒲不是故意选择丸井前辈告诉她的反方向的。
　　她只是分不清网球场一前一后的两个出入口哪个是南门哪个是北门，也没有路标告诉她应该怎么走，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走得过于急躁了，汗珠从额头渗出来，她大口地喘息着。
　　讨厌这样的感觉。
　　被压迫着，想说点什么反驳，又被莫名的沉重感扼紧了咽喉说不出话来，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的进攻。
　　好像回到了高一时的青学，被推倒在地上，椅子在自己的脚边被砸到变形，但比起这样的暴力，更没办法反抗的，是落在她身上的语言上的恣虐。
　　因为她没办法反驳，不管是关于家庭，还是关于不二，她们说的都是对的。
　　明明已经尽力躲避着这类在人际交往中游刃有余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被招惹。
　　附着在背后的视线不曾断开，鲤沼菖蒲知道丸井文太还在看着她。
　　逐渐加快步伐，她抱着网球包低着头朝出口跑过去。
　　快点离开就好，看不到就好了，她安慰着自己。
　　龙马君还在等着她。
　　快点去找到他，然后远离立海大的网球场，是去海边也好，还是说再见直接回家也好，去没人的地方。
　　她想一个人待着。
　　站在网球场北出口阴影处的不二周助一把拉住了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鲤沼菖蒲。

　　“呃！”
　　越前龙马的网球包被摔在了地上。
　　鲤沼菖蒲呆滞地看着一年多未见的人，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呀，好久不见，菖蒲。”
　　不二周助微笑着向自己的前女友打招呼。
　　好像，变得更漂亮可爱一点了啊。
　　蓝瞳细细打量着许久不曾如此靠近的身体，不二轻咬着下唇，将眼前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起来。
　　不二周助曾经拥有过的最隐秘的回忆一丝一毫都没有从脑海中淡去。她坐在树下等待着他结束部活，他旁若无人地吻上去。狭窄拘束的小屋子里，她依附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献上。
　　他曾经拥有过眼前的人，但是别人害他失去了他的菖蒲，甚至现在还有人在觊觎着她，隐隐的怒火伴随着这个念头席卷而来。
　　以前男友的身份站在鲤沼菖蒲面前的不二，竭力地克制着施暴的欲望，温和地微笑着。
　　他盯着她看。
　　出汗了呢，只是稍微跑了几步，体力还是这么差。
　　刚才被越前握住的，是这边的手腕吗。
　　不二周助钳住了她的身体，惯常的动作应该是将她纳入怀中，但是他顿住了。
　　他察觉到鲤沼菖蒲在发抖。
　　“不二……”

　　过呼吸的症状出现在鲤沼菖蒲的身上。
　　“不二……好久不见。”
　　她低低地道了声好，缓缓弯下腰将掉落在地的网球包捡起来。
　　血液冲上大脑让她的意识有一瞬的混沌，她觉得自己一定脸红了，不是因为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了不愿再见的前男友，而是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憋闷的窒息感。
　　从来都没能彻底抛弃的回忆撕裂了面前不二周助柔和的身影，感官瞬间被黑暗肃清了。
　　是精神上的创伤所导致的吗？还是身体的哪里出了问题？
　　眼前一片模糊的鲤沼菖蒲，脑海里异常清醒地思索着。
　　就像有过昏厥体验的人才能知道的那种感觉，视网膜上的东西在褪色，黑白这两种有着极端差异的颜色同时汇集在视神经上，形成一片厚重的灰云，她知道自己在迅速地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她想拒绝，却拒绝不了。
　　她慢慢地蹲下来。
　　“前辈！”
　　越前龙马大喊着从身后跑来，她一下子摔在了他小腿上，来不及收回步伐的龙马一脚踩上了她垂落在地的一缕头发。
　　“呃，前辈，前辈？菖蒲！？”
　　他被她突然的摔倒吓得怔了一瞬，本能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脸色苍白的前辈被不二前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来不及追究。
　　“前辈！先别说话，我们去保健室！”
　　龙马一把抓起她怀里的网球包甩在肩上，手臂揽起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
　　太过着急而有些粗暴的一个动作，让鲤沼菖蒲在龙马怀里重重颠了一下，笼罩在眼前的灰云被撞碎了一般，不二和龙马焦灼恐惧的表情映入眼里。
　　沐浴之后的越前龙马浑身散发着凉意，他被吓得发抖，发梢上凉丝丝的水珠滴进了鲤沼菖蒲的眼睛，墨绿色的发丝被水卷成一绺一绺的。原来头发还没擦干他就跑过来了，她挣扎着脱离越前龙马的手臂落在地上。
　　“不……我没事，我不去保健室。”
　　只是短暂的过呼吸而已，被抱着去看医生也太夸张了。
　　“可是——”越前龙马不认同地紧紧皱着眉。他尽量缩短冲凉的时间，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跑回来，只是因为想和前辈待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一点，却完全没预料到已经上了大学的不二前辈也会出现在立海，还趁着他不在的间隙直接出手。
　　他不想让他们见面。
　　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曾经的恋爱关系，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前辈因为不二前辈受到的那些牵连。
　　她明明都已经逃到立海大了，不二前辈为什么一定要再次出现破坏她的安宁呢。
　　“真的没关系，我好很多了，现在去也只会被要求睡一觉而已。”
　　鲤沼菖蒲扶着越前龙马的手臂缓了一会，才苦笑着站直了面向脸色紧绷的不二周助。
　　“不二……不二前辈……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虽然比不二周助低一个年级，但是恋爱之后就没有再用“前辈”这样的称呼叫过他了。即使过去了一年多，曾经深深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果然还是很难改掉，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用前辈叫他比较好吧。
　　“我可能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不是因为不二前辈的原因……总之还是对不起。”
　　鲤沼菖蒲偏开头不去看不二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他比高中的时候长高了一些，少了些柔和秀气，多了些锐利。
　　应该比高中的时候更受女孩子欢迎了吧。
　　如果不二不是这样一张脸的话，是不是现在一切的局面都会不一样？
　　人就是那种看脸的生物啊，如果自己不是现在的脸的话，龙马君也不会留在自己身边的吧。
　　谁会去关注一个家庭关系混乱龌龊、缩在角落里、受到校园欺凌的女孩子。
　　“对不起，难得不二前辈来了立海大，但是我——”
　　“我很想你。”不二周助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强硬的、来势汹汹的语气。
　　他猜到了菖蒲即将说出的拒绝他的话，她又要逃走。
　　他不想被拒绝，也不想放她离开，只能先下手为强。
　　“不二前辈！”越前龙马震惊地瞪着不二的脸。
　　“抱歉，但是这里没你的事，越前，可以请你先离开吗？”
　　不二周助对着愤怒的学弟熟练地换上笑容，笑眼微微地眯起来。他伸手轻轻拉起鲤沼菖蒲的手，小心地试探着她的身体。
　　不再发抖了啊，平复下来就好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过呼吸症，是因为被欺凌之后的应激障碍吧。
　　她转学来立海，他一直不愿来找她的原因就是这个，他不想菖蒲害怕他。
　　可是，再不挽回的话，他的菖蒲就要被别人偷走了。
　　“我们走吧，好吗？我有很多话想说呢，至少先别叫我‘前辈’了。”不二微笑着牵着菖蒲僵硬的手，转过身向看台外走去。
　　幸村精市拢了拢肩上的外套，缓步迈上立海大网球场北门的台阶，堵住了他们面前的出口。
　　唇角浅浅地翘起来，毫无波澜的瞳孔凝视着鲤沼菖蒲的脸。

　　“不二，越前，欢迎来立海。”
　　立海曾经的东道主坦率地打着招呼，他走上前来将鲤沼菖蒲纤细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幸村……”
　　鲤沼菖蒲嗫嚅着抓紧了幸村精市腰间的衣服。
　　“嗯，抱歉，我没和你说，其实我来立海看赤也和青学的练习赛了。”
　　“不想让你听到青学的事情所以没有告诉你。”
　　“让你担心了吧。”
　　幸村精市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上睑不动声色地抬起，花菖蒲色的瞳孔含笑注视着她身后的不二周助和越前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