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天昆鹏同人]说不出口》白煮丸子

36、（36）

　　（36）

　　“昆儿，不是妈唠叨，你这里就算没个下人，可好歹也得雇个厨娘照顾照顾生活吧。”隔老远，肖鹏就能听见大太太的话声，他顿了顿，低头继续整理碗筷。
　　“妈，刘嫂孩子病了，今天没办法过来。”把母亲从楼上迎下来，肖昆耐性十足地给母亲解释道，“这不，肖鹏特意到饭馆定了一桌子的菜回来，给您老接风。”
　　“还是鹏儿有心啊。”肖母一路感慨着下楼，萧潇紧跟着一路尾随到楼梯口后便止步不前，肖昆见状，招呼道，“一起来。”
　　“大少爷，这不合规矩。”萧潇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抓着楼梯的把手不放。
　　“你就过来吧，你要是不过来，只怕大少爷是不会开席吃饭的。”深知儿子的脾性，肖母心里憋着火，处处和肖昆抬着杠。
　　肖昆也并不在意，如果母亲能因此宽些心，这比什么都好。

　　“妈，一路上辛苦了。”
　　“大妈，祝您身体健康。”
　　和弟弟一道起身举杯，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可惜，往日的一家人，如今已无法齐聚一堂。
　　“坐吧，都坐吧。”示意兄弟俩落座，肖母长长叹出一口气，低头整了整裙摆的皱褶，道，“妈也看出来了，你们俩……是不会跟着我去香港的。”
　　“妈，还不是时候。”拖着长音，肖昆低头凑到母亲身边，安慰道，“先吃饭吧，你看，菜都快凉了。”
　　“还不是时候？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是个时候？”肖母惊讶地瞪大眼，难以置信于儿子一味的搪塞之言，突然压低声线，小声道，“你看看这外头，那可是□□的天下，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该为鹏儿考虑吧，他以前GMD军官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
　　“妈……”肖昆忙握住母亲的手心，转头望了眼肖鹏，发现他正一语不发地注视着自己，肖昆脸上挂起微笑，夹起一筷子菜就往母亲碗里盛，“先吃饭吧，这事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萧潇也识相地迅速给大太太盛了碗清汤，肖母无可奈何地拿起筷子，不再多言。
　　肖昆举起杯，移到弟弟面前，浅笑着颔首，肖鹏见状，放下筷，也同样执起杯，哐当一声脆响，两人尽在不言中地把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
　　一家人和和睦睦共进晚餐，这情形恍如昨日，肖昆今天破天荒喝了不少酒，肖鹏在一旁看在眼里，他知道哥哥今天很高兴，而这无疑是因为大妈的突然出现，虽然肖昆嘴上并不希望她母亲身处上海，但他脸上的温情却是发自内心的。
　　“其实啊，我这次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喝完汤，肖母拿起一旁萧潇递来的纸巾拭去嘴角的汤渍。
　　“哦？是什么？”出于谍战工作的警惕性，肖昆很容易就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他早就怀疑母亲在这时候出现非比寻常，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肖鹏挑起眉，不动声色地咀嚼完嘴里的香菇，执起筷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
　　“傻孩子，当然是你的终生大事啊。”轻柔地拍了拍自己宝贝儿子的脸，肖母笑得情真意切，肖昆闻言，惊讶之余更是不置可否地笑出声。
　　“咳咳……”被自己刚下咽的一口米饭噎到，肖鹏捂住嘴不停地咳嗽，大妈的故作神秘无疑给了肖鹏一个莫大的惊喜，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从大妈的反应来看，她的来临和廖宗浩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这一点不会错。
　　“没事吧？”每当肖鹏一咳嗽，肖昆就会条件反射地沉下心，他忙离席把热茶送到弟弟嘴边。
　　“昆儿，这事你没和鹏儿提过？妈给你寄了那么多次信，总不会每次都寄丢吧。”大妈皱眉望向肖鹏，虽说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可这活祖宗身上毕竟流有一半老爷的血，看这孩子身体不比从前，大太太心里自然也不怎么好受，“鹏儿，要紧吗？”
　　“没事。”喝了一口水，肖鹏缓过气后就直直望向肖昆，虽说咳得难受，可大妈的话他却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妈，这事儿，急不得。”轻抚弟弟的后背，肖昆在肖鹏的直视下重新落座。
　　“我不强迫你，可你也老大不小了，相相亲总没有什么错吧。”理所当然地耸耸肩，肖母苦口婆心地劝诫他这个三十出头至今却连个对象都没有的傻孩子。
　　“妈……”冷然地皱起眉，肖昆示意母亲别再说下去了。
　　“这世道不太平，妈这也是东奔西跑地给你忙活，这不，人家父母还特意把照片从上海寄到香港……”眨了眨眼，见儿子依旧面无表情，肖母这下可急了，“你不信？妈这就上楼给你取去。”
　　“妈，妈，我信，我信，”忙伸手拉住母亲急速迈出步伐的身影，肖昆有些头疼地阻止道，“我们先把饭吃完，行吗？”
　　不是滋味地夹起一口青菜塞进嘴里，肖鹏看着远处一脸无措的哥哥，一低头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我丑话可说在这里，你觉得不耐烦也好，怎么样也好，这个事不解决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上海的！”狠狠瞪了宝贝儿子一眼，肖母心里清楚，从小到大这孩子是从来没听进过他们两老一句话，可惟独这回，她不能让步。
　　“昆儿，老爷现在不在了，为肖家留后，这也是你这做儿子的给你爹应尽的孝道，明白吗？”扯住儿子的手，肖母用力拍着他的肩道。
　　“……我知道。”心中猛然闪过弟弟温和的笑容，肖昆心头顿时七上八下，面对母亲诚恳的要求，他无法拒绝，可他所爱的，决定相伴终生的人，又显然无法让母亲满意……

　　冰冷的自来水自指尖流淌，肖鹏面无表情地抄起一块抹布擦拭盆中油腻的碗筷瓢盆，心一抽抽地疼，连肖鹏自己都不明白，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肖昆……就要离他远去了……
　　“我来。”熟悉的嗓音传来，肖昆撩起袖子，皮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重却清脆的脚步声。
　　晚饭后送母亲上楼，意料之中的又是一番新一轮的苦口婆心，好不容易抽出身，肖昆一心只想马上见到肖鹏。
　　“大妈来信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话语梗在喉间，低声启齿，肖鹏头也不回地继续手中的活。
　　“小鹏……”肖昆深知肖鹏在意的不只是信的事，他的有意而为之无疑再次伤害到了弟弟，肖昆一时不知从何解释，当初的隐瞒确实是出于私心，他没有把握当肖鹏得知整件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冲着淌淌流水低吼，肖鹏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动摇，他愤怒地转过身，颤抖的手上依旧冒着肥皂泡，怒指向肖昆，道，“你既然继承了肖家的香火，这个孝道你就必须去尽！”
　　“小鹏……”突然紧紧把弟弟抱进怀里，肖昆急促的呼吸紧缠于肖鹏耳侧，无视怀中人的使劲挣扎，满是肥皂泡的双手在肖昆的雪白衬衣上留下一条又一条的皱痕，这件事肖昆没有办法解释，当初一心只不想再让肖鹏徒增烦恼，可眼下这事与愿违的结果，肖昆知道自己又一次重蹈覆辙，犯了相同的一个错误。
　　“你别碰我……”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肖鹏无力地垂下手，“哥，其实我并不怪你，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肖昆无措地凝望弟弟的眼，那里曾经有最为纯真的执拗，最为直接的愤怒，最为坦诚的温柔，更有最为伤感的孤独，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伴随着让人为之一震的闪亮，可现在呢……在弟弟的眼中，肖昆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只剩下无尽的暗淡……
　　被肖鹏强硬地赶出厨房，肖昆不发一语地紧盯弟弟黯然的双眸，直到那扇老旧的房门被肖鹏狠狠关上，他依旧紧盯着房门，未挪一步。
　　水花溅起千层浪，愤怒地把抹布朝盆中砸去，四溅的水珠，飞洒地落了肖鹏一身，从头至尾，冰冰凉凉的，心，更是凉得可怕……

　　“哥……”皎洁的月光清冷而孤傲，光亮下，肖鹏仔仔细细擦拭那只老旧手表，指针仿佛停留于那充满回忆的岁月，有喊着让他回家吃红烧肉无微不至的母亲，有嬉戏玩闹对他关爱有加的兄长，还有严厉古板不苟言笑的父亲……
　　“哥……”睹物思人，凝望手中小时候哥哥赠予自己的手表，肖鹏一时百感交集。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