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的森林》太空斑

53、只是心中枷锁（三）

　　“不……不，你不能这样……”艾希理尖声叫着，他尝试挣扎，尝试逃跑。

　　“老实点！你现在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

　　是的，他现在就只剩下这点用处了。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只有这么点本事。

　　却心比天高，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

　　不是他自愿降生于这个世界上，不是他自己想要做金狮的王子，却是他自己，不自量力的想要做那么多事，落到今天的地步，似也是他自己活该。

　　这是惩罚，也是将他“物尽其用”。

　　老国王的身上有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抗拒。

　　“不，不，你放开……”

　　他抓到了老国王的眼睛，抠得老国王惨叫连连。

　　啪！

　　老国王揪住了他那只作乱的手，嘎嘣一声，折断了他的手臂。

　　“啊啊啊——好痛，好痛——”

　　疼痛过后，力量上的差距在此时开始显现。

　　老国王又继续他的恶行，他叹声道，“他可真带劲。”

　　“毕竟是罗洛的弟弟。”

　　“你说罗洛要是落在我们手上，也会是这般模样吗？”

　　“哈哈哈哈那可能就更带劲了。”

　　“救命……救命……”艾希理求救的声音已经沙哑，四肢已经不剩力气可以用来逃跑，可仍是惧怕那些人的接近。

　　于一次又一次撕扯的痛苦中，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

　　他的自尊，信念，全部都被隐藏在淤泥里的现实咬碎了。

　　人还能受怎样的苦？

　　在无尽的，望不到头的痛苦里，他只能用对未来的空妄来催眠自己，来告诉自己，没有那么苦的，还是有希望的，他还有未竟的事，他得撑下去。

　　一开始，只有南郭王，后来，低地的国王也加入了进来，他发现这是极好的向罗洛报复的方法，罗洛，金狮，树敌太多，就算在罗洛逝去，金狮已经不是艾希理的金狮后，也依然有无数人日日夜夜想着报复他们。

　　再后来，这个队伍不断扩大，并且他们不再仅仅只满足于单纯的侵犯，他们更加享受使用暴力来达到报复的快感。

　　他们开始使用很多的花样，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甚至是奇怪的活物，以此来折磨艾希理，好似这样就能使不断承受战败压力的他们能够轻松一些，庭院里一直传来艾希理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乎让闻者胆寒。

　　借着艾希理这么个由头，群王的利益渐渐谈妥，有王愿意出兵帮他一道对抗云忆了。

　　“那毕竟是罗洛曾经的国家嘛，现在罗洛死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来踩上一脚呢？”那些肥头大耳臭气熏天的老男人们那样笑谈着。

　　这是一场豺狼厮杀的游戏，艾希理只是他们这场游戏中的开胃菜。若是没有共同利益，他们断然不会凑到一起，艾希理只是他们这场厮杀中最无足轻重的牺牲品。

　　但，这个牺牲品却给他们带来了相当的乐趣。

　　他们就坐在高处，笑着，看着艾希理像个牲畜一样的在泥泞里挣扎，幻想着现在在受苦的人是他们的敌人罗洛那该有多好。

　　那像是一场缥缈的，虚无的，站不住脚的梦。

　　至少，在艾希理从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可以支撑起这场梦境舞台的支柱。

　　可这又是真实存在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些污垢是真实存在着的，就是有人在污垢里打着滚，还为其建立了专属于这层污垢世界的规则。

　　他做错了事，于是，一步步的，从云端跌倒地上，然后，又被肮脏的淤泥缠住，无法再挣开。

　　在这样漫长的，望不到底的折磨中，他的精神都变得极其脆弱。

　　“喂，他好像已经撑不下去了！”有人叫着。

　　老国王哈哈大笑着：“这有什么，喂他吃些致幻蘑菇，配点酒，保证他什么忧愁都忘掉。”

　　吃过蘑菇，他果然就安静了。

　　一开始，他对蘑菇的用量并不大，但后来，渐渐的，他几乎不再进食，蘑菇和酒成了维持他生命唯一的“粮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是皮包骨了。

　　或许是蘑菇，又或许是营养不良，他的眼前总是出现诡异的幻影。

　　他开始觉得，他现在正在经历着的，不是真实的世界，而只是一个奇怪的梦。

　　等到哪天梦醒了，他还能回到他从前的生活。

　　现实里，哥哥还在，父亲还在，他还是那个在大家的庇荫下无忧无虑的王子，每日采采草药，看看书，日子就那么过去了。

　　他不再管旁人的闲事，在他的世界里，不再有任何会让他烦恼的人事物。

　　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到后来，他对蘑菇有了依赖，在没有蘑菇的时候，他会开始发抖，出汗，心跳加速，脾气暴躁。

　　他现在已经不再恨叶和了，尽管是因为叶和的过错才害得他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但要是没了叶和，就没有人主动给他蘑菇，让他短暂的摆脱眼下的痛苦了。

　　一个人向诸王又提出了有趣的玩法。

　　“哈哈哈你们看啊，这就是曾经说过要拯救全魔界奴隶的艾希理王子！”说着，那个人又朝着艾希理吐了一口唾沫。

　　艾希理认得那个人，当初，他为了证明云忆的心意，私下放了一批奴隶，这人就在其中，艾希理记得，是因为他的六指十分少见。

　　他曾经救过的人，如今在为了折磨他而出谋划策。

　　那人朝着他唾了一口：“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嘴脸了，好像自己是所有人的救世主一样，实际愚蠢幼稚得要死，现在你落到了我们手里，也没有多高贵，怎么样啊王子殿下，现在还想要解放全魔界的奴隶吗？”

　　“不救了，不救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听清那人说的是什么，只是潜意识觉得，顺着他们的话说，自己会好过一些。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清醒的听到这个问题，艾希理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答应会与先前有所不同。

　　王子殿下？那是谁？

　　拯救？谁要拯救？要拯救什么？

　　再给我些蘑菇，我能忘掉一切。

　　吃掉了蘑菇，他就可以痛痛快快的跌到梦里，忘掉现实遭受的一切苦痛。

　　但他们不是总给他蘑菇的，这玩意也不是随处可得的。

　　没有蘑菇的日子里，他便艰难的像他们求饶：“给我，给我。”

　　“哦？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给我蘑菇……”

　　“当真是想要蘑菇？”

　　那之后，便是逼着他说一些不知廉耻，全然抛弃自尊的话了。

　　他竟然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折磨。

　　他现今的身体已经瘦弱不堪，躬身的时候，背后的一条肋骨清晰可见，嶙峋可怖。

　　意识模糊，因为没有蘑菇而要死要活的时候，也会短暂想起，曾经的他想要做什么事的呢？答应了老师想要做什么事的呢？最后，全都忘了，或是，没有机会实现，就逼着自己忘了。

　　明明已经承受了这样的痛苦，却仍旧倔强的活着。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渐渐神志不清，时常说胡话，一会儿真实地觉得自己是二阶魔种，说等他二阶爆种之后就会将这里的人全杀掉，但在被一个国王揍得一边的眼珠都要爆出来后，他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他转而觉得自己是神，但魔界人都十分敬仰他们的诸神，在他又一次对诸神出言不敬得到惩罚后，他就不再说自己是诸神了，只说自己叫叶和，是来拯救世界的，全然已经换了信仰。

　　听到他这样说，座上的国王王子们便都大笑起来，这些年来，叶和教在魔界还是积累了些许声望，原教徒们都对叶和教十分不满，听艾希理这般境遇的人说自己是叶和，直让那些高位者们乐得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