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繁花-》YH欢颜

17、第八章 尾声

　　童雪看着主席台上莫绍谦正笔笔直地端坐在那里，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之间那不经意的四目相望和其间传递的信息。她微微冲他一笑，点点头转身朝人群后面走去。她读出了他眼中的命令，是让她回到人少的地方去坐着，这让她觉得心中有阵阵的暖流在流淌，似不经意却随处可在。
　　她的确是不适合长时间站立，虽然脚下穿了双平跟的休闲鞋，她知道这次不仅是她的平足，因为她的腰也会时不时的酸痛。真是奇怪，女人只要一有了怀孕症状就会浑身不得劲。她都记不得自己第一次时是何种感觉，只是那时一门心思要在最早的时间去把它做掉。每每想起那些过往，她总觉得对他很愧疚，特别是这次当他发现她怀孕后，就把她宠得好似家里的女王，有时又把她护得像是个三岁小孩子。他不许她单独行动，总要让她在他身边才肯放心，生怕把她丢了似的。
　　一想起那次在拉斯维加斯的情景，她就觉得那是个梦，梦一般的套房，梦一般的人物，梦一般的对话……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带她去克拉克郡政府领取结婚证书时,她还只当那是梦的一部分。当她诧异地看他交出那５５美元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政府办公场所居然在独立日假期是２４小时开放来为民众服务的。随后他们就在附近很轻易地找了个婚礼教堂，马上举行了一个只有５分钟的仪式。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忽然被套上了婚纱，站在那里说“是，我愿意。”坐进那白色的加长凯迪拉克时，他才告诉她拉斯维加斯是出了名的“结婚圣地”，２４小时开放的婚礼教堂是随处可见的。她这才相信她是真的就这样闪电般地被嫁了出去，一夜之间从赌徒变成了新娘，她真正地体会了在这个神奇的城市唯一的信念就只能是“信任”……
　　雷雨峥那铿锵有力的发言和台下雷鸣般的掌声让童雪从那美好的回忆中收回神来。“……各位嘉宾、各界朋友，我代表中方合伙人宇天地产最后还要在此向大家郑重宣布‘振荣少年娱乐基金’今天正式成立。基金主要用途是为希望小学的孩子们免费提供体验中国的迪斯尼乐园，让我们中国的孩子能与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共同拥有童年的梦幻和快乐！……”
　　面前的这位雷先生她可真是领教了,在外人面前那样英气逼人,可只要在杜晓苏和儿子方方跟前就一改模样。那次她偷眼旁观见着他把那碗鱼汤端在杜晓苏嘴边，不停地哄着：“不就一碗汤么，比我那时喝的熊胆粥强多了去……乖，要不这样，你一口我一口，谁也不吃亏。”对他那宝贝儿子,更是事事要过问。记得有一段时间晓苏的奶不够，宝宝加了些奶粉就有些便秘，那可真把他急坏了。拿着医院开来的药给宝宝用过后，就一直蹲在床前等候佳音，直到手捧着满是黄澄澄婴儿屎的尿不湿时，才咧嘴笑说：“终于出来了。”他当时的那番神情让在场的天晴和她都笑弯了腰，不停地和杜晓苏打趣：“雷先生中奖了，黄金万两，黄金万两啊！”
　　想到这些，童雪不禁失笑，是不是男人都是如此呢？在外人面前都是人模鬼样的，可回家后就另是一番光景，有时也会执拗、耍脾气跟小孩子似的。她原先不知，只道莫绍谦是在耍大爷脾气，现在摸清了他的老底，那根本就是八九岁毛孩子的把戏。她越想越觉得好笑……
　　“想什么呢?在这儿傻乐!”不知何时莫绍谦已悄悄地走至她的身边，手扶在她肩头，“还行吗？晚宴马上就开始了，你要是觉得累，我们和朋友们打声招呼后，就先送你回去。”她抬头触到他那一脸的宠溺，一时忘情地呆望他。这让他以为她是真累了不好意思跟他讲，忙低下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没事的，都是老朋友，打声招呼就可以走掉的。”他把她搀扶起来，揽着她的腰朝众人走去。
　　当他们走至邢上学为首的那群人时，只听邢上学和上官博尧在那里一唱一和地大侃中国经济的趋势和走向。“股市的资金哪里来？银行！各位，那银行的资金又从哪里来呢？从人民群众中来，是你，和我！”上官激动地摇着脑袋，邢上学马上插嘴道：“就是，中国股市能独立于世界经济一枝独秀吗？注意啊，这可是个全球化经济时代，最近美国的贸易保护政策能对中国没影响吗？……”当他忽见莫绍谦带着童雪站在人群后时,马上停下话题招呼开来,“哎呀,莫先生,今天您怎么没上台讲两句呢?我们还准备听您的高见呢。”众人的眼光顿时都转向了他们。
　　“哪里，我只是外方中最不要紧的一方，今天以华纳的Steve和宇天的雷先生为主。”莫绍谦淡淡地笑着，随手又搂紧了身边的童雪，歉然地朝众人点头示意：“抱歉，童雪身体不大舒服，我们要提前告辞。各位尽兴，下次到美国，我做东啊！”众人一看他身边那依偎的娇妻，连忙接口：“莫先生客气，请便请便，后会有期。”
　　“童雪，当心身体啊！”邢上学趁他们转身之前朝童雪嘱咐了句，童雪朝他微微点点头，脸颊不禁泛起了红晕。
　　她听见上官很是吃惊地在背后问：“哟，邢上学，嫂夫人你都认识啊？”
　　“何止认识！”虽然她和莫绍谦已走出了几步，但邢上学的话还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哎，就差一点点，真正一点点啊。那莫先生的七十二技擒拿功我是自叹不如啊……”她差点没乐出声来,抬眼看看莫绍谦仍旧是一脸的无表情,真是衣冠禽兽的本质。她暗自握紧了他的手,正如她所期望的,他的手掌好温暖。
　　他们最终走至雷宇峥的那堆人群，那里主要是些外国人。莫绍谦主动上前和他们解释了下，就忙着退出身来。可不想雷宇峥跟着他走出人群，冲着童雪说：“恭喜啊，莫太太。这一段太忙，一直没和你们道喜。”
　　“雷先生，客气。”童雪的脸又开始泛红，雷宇峥却转向莫绍谦笑着拍拍他肩膀：“你老兄动作真是快啊！”
　　“动作再快也赶不上你，”莫绍谦含笑看着雷宇峥点点头“但是，数量上可能要先赶超你了。”童雪在旁已是满脸涨得通红，轻轻拽了拽莫绍谦的袖口，示意他赶紧溜，“雷先生，那我们下次美国见啦。”说完，拉着莫绍谦向厅外走去。
　　雷宇峥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但看着童雪转身之际，他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想当初杜晓苏怀孕前几个月时是怎么也看不大出来的，可……他觉着自己口袋中的手机有短消息进来,打开一看是“还顺利吗?”四个字,不禁笑了笑,按下了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号码。
　　“是我，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他看看手表，美国时间也就才凌晨六点半。”
　　“哦，方方今天醒得早。”
　　“一切都很顺利，你放心，基金今天正式启动。小孙老师和几个岛上的孩子也作为代表参加了仪式……”他兴奋地跟杜晓苏叙述着大会的经过,忽然想起刚刚的疑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童雪也来参加合资仪式了,只是她怀孕几个月了?”
　　“三、四个月吧。怎么啦？”
　　“看着比你那时明显多了。”
　　“那当然，人家是双胞胎，说不定还是龙凤胎呢。”
　　“怪不得！”雷宇峥恍然大悟，拍拍脑门，“那个，我下周三过来，你做下准备。”
　　“准备？哦，我通知Mark吧。” 杜晓苏心里不免有气，真是摆老板架子，居然把她当成秘书了。
　　“不用通知Mark，你自己准备下。”
　　准备什么？杜晓苏瞪着身边儿子因长得太快缺钙所导致的缺发而在头上形成的那一圈发箍，暗自咬牙“真是个芋头！”还没等她回答，他就草草说了声再见把电话挂了，因为他看到纪南方正朝着他兴冲冲地走来。
　　“雷二，恭喜你万事顺畅啊！”
　　“哪里，只是项目大、影响大，跟老美合作艰难啊。对了,怎么有空把你个大忙人从北京吹来了？有事给我个电话，我叫他们办了就行。”
　　“还不是大半年也见不着你人影儿，一打听要见雷二，美国！再一打听，你小子不仅金屋藏娇，还——” 雷宇峥一把将纪南方拖到旁边人少的地方。
　　“兄弟，我这革命尚未成功呢，你们可不能在外面给我乱宣传。”
　　“哪敢啊，我这不是千里迢迢飞来当面向你取经吗？听说那个莫绍谦也是经你指点终成正果的？我跟叶大说若是在上海见不到你，就只能到美国实地取经了。”
　　“你小子还真该去美国。不过，去之前还是先去趟凤凰山，保管灵啊！”
　　“那个地方我去过啊！” 纪南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写给你。一定以前是走错了，进错了门。” 雷宇峥摸出纸笔，边写边说：“记住按那个锦囊上写的做，八九不离十。”他拍拍纪南方的后背苦笑道：“你们这取经后就都赶超我啦！”
　　“你那个不就差最后汇报了吗？我们再赶也赶不上你的成果啊！”
　　“一言难尽，我这是革命路漫漫兮。” 雷宇峥摇摇头，“祝你小子好运！”
　　说完他甩下纪南方朝宴会厅走去，今晚他是主角，莫绍谦又临阵脱逃，他也只能独自硬扛着。其实他从心里很感激莫绍谦，前期的安排撮合和美国的那几个月考察全靠他中间协调，这以后国内的事情还真只能靠他自己费心，别人插不上手。可是自己的大半个心思还要牵挂着这万里之外的女人和孩子！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会执意要把她送到美国呢？中国那么大，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不也比这来得轻松！不过，上官在下午刚一见到他时就嘲笑他的那段话很让他受用，“你小子，可真会给咱中国人露脸。生个儿子不占咱中国指标，还要人家美国政府白养着，你丫也忒精了。”想到这个，他就颇为得意，当初给杜晓苏办美国籍时还真没考虑到这连带享受的优惠政策。
　　这世间的事情谁说不是百转千回,谁又能预料将来的好坏与得失呢？这大半年来的候鸟生活，更让他坚信了心中的目标，只要有一国两制的先例，就有他的两国一治的首创。只要心中存有的爱，那就让苏老先生的千古佳句在他雷宇峥身上变为百年佳话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