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紫陌灵溪

2、第一章 如果•彼此相遇的季节

　　我和你相遇在春末初夏，五月的末尾，六月的开头。这两月的间隙里，美丽的五月已然逝去，耀眼的六月却还未来临，所以算不上是美好的季节。我遇见了你，却不在最美好的季节，所以是不是也就错失了最幸福的结局？
　　——题记
　　Vol.1
　　四年后——
　　蓝川市凌阳大街。
　　天刚透出了一些光亮，街道上静悄悄的，路边的法国梧桐树上不时传出悦耳的鸟鸣声。
　　淡淡的晨雾中，隐隐出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
　　少女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很灵秀的模样，白皙的皮肤和樱红的嘴唇，如云的黑发间绑着淡蓝色的发带，算不上的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让人看着很舒服，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眼瞳不是纯正的黑，而是夹杂着一些浅浅的褐，长长的睫毛扑闪间可以看见她美丽的眸子仿佛盛满了破碎的星光，或是晶莹的碎钻，纷扬飘舞着，带着迷离璀璨的美。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始终是这样。
　　秋明希摁住刹车的把手，自行车“吱——”地一声停在路边的一桩公寓前。
　　她跃下自行车，踢下车蹬，从自行车娄里抱起厚厚的一叠报纸。
　　她个子瘦小，有些单薄，但却好像习惯了干这样的活，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公寓走去，将报纸一份一份塞进每户人家的信箱里。
　　明希把手中的最后一份报纸丢进信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松地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鼻子会可爱地皱起，一双耀眼的眸子顾盼生姿。
　　“OK，送报纸的任务，搞定！”秋明希自言自语着，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头，跑出了公寓，长长的黑发在她身后划出好看的弧度。
　　她重新骑上自行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眯起眼笑了，将车子往前骑了一点点路，又停了下来，头向右边转去，看向东方的天边。
　　明希的嘴角上扬，将手腕抬起，看着表上的指针一点一点地移动，忽然轻声数着，
　　“五、四、三、二、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幢高大的公寓楼间霎时从远处照射过来一道明亮的光线，初升的太阳刚好夹在两幢楼中间，在这里看日出，是再好不过的位置。
　　金色的阳光带着蓬勃的朝气冉冉升起，耀眼的光芒打在秋明希的脸上，她浅褐色的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有如同琥珀一般流光溢彩的光芒，眼睛的深处透着明显的笑意。
　　“又是新的一天，秋明希，今天也要加油啊！”

　　明希吃完了早餐，将碗碟全部收拾好，从阳台上收回晒干的校服，急匆匆地换上，背起书包就往门外冲。
　　狗狗卡布奇摇着尾巴跟在小主人的身后，在玄关台阶上坐下，看着她穿鞋。
　　明希微微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卡布奇的脑袋，“卡布奇，今天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哦！姐姐今天破例给你吃一顿大餐好不好？”
　　卡布奇“汪汪”地叫着，仿佛在回应她的话一般，尾巴摇得更加欢快。
　　明希抬起头，往玄关边墙上高高悬着的两张照片看去。
　　“还有一个月哦，还有一个月，我就可以还清所有的钱了，爸爸，”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妈妈也是，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了。”
　　房间忽然寂静了起来，明希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父母的照片，沉默下去。
　　卡布奇先坐不住了，跳了起来推推明希的手。
　　明希一下子回过神来，抱歉地朝它微笑，“卡布奇，在家乖乖等姐姐回来啊！”
　　她转身打开了公寓的房门，迈出的脚步却突然停顿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阳光斜照在公寓门前长长的走道，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明希颇有些无奈地轻叹，提高了声调，“雅歌……出来吧！”
　　门外安静了一下，突然传来女生挫败的声音：“不好玩啦，明希你怎么每次都知道我藏在外面？”
　　门外，从门的背面走出一个女生，穿着和明希一样的校服，栗色的发丝被削得很薄，高高地扎成马尾辫，厚厚的直刘海搭在额前，娇艳的面容画着淡淡的彩妆，身材匀称，双手叉在纤纤细腰上，有些委屈地朝明希道，“让我成功地吓你一次又怎么样！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诶！”
　　明希优雅地微笑：“尊敬的乔雅歌大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物理学中有光沿直线传播这个知识点吗？难道不知道人还有影子这个东西吗？地上都照出来那么长一条影子了，我要是不知道你躲在门背后，那我的智商未免也太低了吧？”
　　乔雅歌微微红了脸，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仍旧是不甘心地低声道：“算你聪明……”
　　“好啦……雅歌，我们难得来找明希一起上学，你们两个不要又为了这种小事斗嘴。”乔雅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一个少年。
　　“风岚学长？”明希惊讶地扬起纤细的眉，然后又笑得更加开心，“还真是稀客呢！”
　　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庞俊美异常，发丝纯黑，微有些凌乱，细碎的刘海刚好垂过秀气的眉，嘴角总是呈45°角的弧度上扬，细长的眼睛带着贵气，瞳仁清澈透亮，微笑的时候是让人感觉像春风一样温暖的气息，优雅尊贵的气质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即使是那样没有任何亮点可言的男生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偏偏好看得让人想流口水。
　　尤其是女生，尤其是花痴一样的女生最容易被他电到。明希在心底暗暗地想。
　　曾经她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叫凌风岚的少年时，就很想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女生不会喜欢上像他那样完美的人。
　　凌风岚，简直生下来就理所应当是王子的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尊贵和迷人。
　　“稀客吗？”凌风岚细长的丹凤眼笑得眯成一弯月牙，“其实每天我和雅歌都想来找你一起上学呢，可是谁不知道你秋明希是全校最刻苦最忙碌的女生，每天都是天刚亮就第一个到校的，我和雅歌平时起得再早到你家来也还是拦不到你。”
　　“哪有那么夸张……”明希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
　　“什么嘛！就是很夸张！”乔雅歌甩了甩长长的马尾辫，“现在才六点耶！要不是因为今天是你好不容易马上就要告别负债生涯还有一个月的日子，风岚哥哥说要好好庆祝一下，我才不会这么早就起来！”
　　她心疼地摸了摸脸颊，“今天一大早五点多钟就被风岚哥哥拖到你家来等你，我都没有睡好，啊啊……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现黑眼圈……”
　　风岚连忙安慰她，“雅歌已经够漂亮了，哪有什么黑眼圈。”
　　“就是就是……”秋明希附和着凌风岚的话，俏皮地眨了眨眼，“雅歌皮肤多白呀，白得都快媲美吸血鬼了。”
　　“喂，秋明希，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某位乔大小姐不满地抗议。
　　明希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身关上房门。
　　谁知门后的阴影处缓缓现出另一个少年的身影，明希没有料到还有人藏在门后，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猛地朝后退了几步。
　　等到看清少年的脸，明希才舒了口气，然后用比看到凌风岚更诧异的语气叫出了少年的名字：“莫岚？”
　　这回轮到乔雅歌得意起来，“哈~明希你居然被莫岚吓到了？”
　　“莫岚，”明希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站在门背后一声不响？真的被你吓死了。”
　　被叫作莫岚的少年戴着耳机倚在墙上，慢慢地抬头，面容是和凌风岚惊人的相似，头发却是少见的亚麻色，眼眸虽是和凌风岚一样弧度的狭长的丹凤眼，但从眼底透出的淡漠的光，显示出他仿佛有对任何事都放得下的潇洒，他摘下一只耳机，淡淡地看了明希一眼，轻声地说道：“你没有问我在不在，所以，当然不用说话。”
　　一语既出，几个人同时感觉早上的风凉了许多。
　　明希尴尬地笑了笑：“这样说来，莫岚才是真正的稀客呢！平时莫岚话就不多，也不常和我们在一起，今天居然会和雅歌来和我一起上学，真是难得。”
　　莫岚沉默了一下，开口，仍旧是淡淡的语气：“他们硬拖我来的。”
　　早上的风更加的冷了……
　　乔雅歌一步跳到莫岚面前，扯扯他额前微长的刘海，像个大姐姐一样教训道：“凌莫岚！大白天的你想冻死我们啊！你看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口气，现在都已经快六月了！怎么你每次开口说话就像到了冬天一样！什么叫做是我们拖你来的啊？我们和明希是十四岁就认识的朋友诶！人家好不容易马上就要脱离负债累累、每天都要打工的生活了，我们难道不该为她高兴，来帮她庆祝一下吗？！”
　　凌莫岚一下子涨红了脸，打掉乔雅歌的手，声音总算被她激得有了一些温度：“明希当然是我朋友！倒是你，乔雅歌，别忘了你比我小，居然用这种口气教训我！”
　　“哈哈~小莫岚生气了！风岚哥哥，你的冰块弟弟居然还会生气呢！”乔雅歌对他的话视若无睹，反而兴奋地跑到凌风岚面前炫耀自己的挑衅得到了回应。
　　“乔雅歌！”凌莫岚清淡的眉眼间隐隐有了些怒气，“警告你，不要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个‘小’字！”
　　“有什么关系，小莫岚，小莫岚……很可爱的呀~”乔雅歌调皮地向他吐舌头。
　　秋明希看着终于被激怒，忍不住上前去追她的凌莫岚、娇笑着跑开的乔雅歌，还有缓缓走在他们后面一脸无奈却仍是笑得万分温柔的凌风岚。
　　她终于忍不住也灿烂地笑了起来，笑容染上了嘴角，连清澈的瞳仁里，也盈满了笑意。

　　晨瞑学院是蓝川市最优秀的学校，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是在全市,甚至全国赫赫有名的，晨瞑的学生每一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只要获准进入了晨瞑的小学，就能够在晨瞑继续初中、高中、大学这样一级级升上去直到毕业。许多人都以自己的孩子能够进入晨瞑学院读书而骄傲，然而晨瞑却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也不是谁都进的起的。
　　晨瞑学院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
　　能够负担得起那里学费的家庭，基本上非富即贵，再加上对学生的能力也有严格的要求，因此能进晨瞑学院的平民百姓的孩子寥寥无几。
　　“对了，今年学校最大的赞助商又是风岚哥哥你们家吗？”乔雅歌挽着秋明希的手走进晨瞑学院的大门，环顾四周装修一新的教学楼和各个场地，疑惑地皱起了眉，“本来年初开学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今年装修的风格和往年有些不一样……而且下了血本嘛！弄得比较豪华了。”
　　在乔雅歌口中的比较豪华，在已经过惯了平民生活的秋明希眼里简直就是非常豪华，与其说是学校，倒不如说是度假胜地。
　　八栋九层的主教学楼，每个教室都明亮宽敞，打上高级蜡油的红木地板还铺着厚厚的软地毯，每个月都要全部定期清晰。空调、吊灯、座椅每年也是定期拆洗更换，所有教室的触屏液晶高清电视、以及人手一台的课桌笔记本电脑等电子设备都是市面上所能见到的最新款式，只不过九层的高度却还安装了类似于观光电梯的“运输设备”。
　　然后再看整个偌大的校园，足球场、篮球场、体育馆、游泳馆、网球场，没有一个不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豪华建筑，还有总共三层楼的特大食堂，每一层都供应不同级别的饭菜，但即使是最底层的一楼所供应的菜单上也是琳琅满目的各种精美料理，至于最顶上的一层则是完全按照五星级国际酒店的标准打造的贵宾餐厅，能在里面吃饭是极度奢华的享受。
　　还有绝对可以媲美五星级宾馆的四幢学生宿舍、和高级浴场一样的澡堂、精致的五彩琉璃砖建造的花房、剑道场、健身房……度假村应该有的设备在晨瞑学院里应有尽有，只会更多而不会更少。
　　就是这样完美的学校，每五年还要由学校最大的赞助商出资全部重新装修设计，在明希眼里看来就是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
　　简称：多此一举！
　　她无奈地叹息，“还只是豪华了一点吗？晨瞑到底还要夸张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啊……接下去是要往全国最大的度假村这样的方向发展吗？”
　　乔雅歌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秋明希，“很夸张吗？还好啊！”
　　都是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少爷和小姐！
　　秋明希忿忿地转头看向凌风岚，“学长，我知道你们家钱多，可是……”她惋惜地叹气，要是这么多钱给她用来还债，她早就不用过每周一到五天天打四份工，周末打六份工的生活了！
　　“……真的很浪费啊！”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心中的感叹。
　　凌风岚微微侧过头，仍然是45°的完美微笑，然而漂亮的丹凤眼却透出一些无辜，“这次可不要怪我，明希，今年学校的最大赞助商不是我们凌氏。”
　　“欸？怎么会？居然有能把凌氏给比下去的财团？你们家每年为学校出的钱已经是天价了，还有比你们出的更多的吗？！”秋明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嗯，”凌风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被比下去了呢，毕竟凌氏只在蓝川富豪榜排名第二，还是比不过易氏集团出手那么阔绰。”
　　乔雅歌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易氏？蓝川市富豪榜排名第一，全国排名第二的易氏集团？！没见过他们家有哪位少爷小姐在晨瞑啊……而且以往一直都是风岚哥哥你们家拿到赞助权的，易氏怎么今年突然赞助我们学校？”
　　凌风岚耸了耸肩，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不清楚，只听说是易家的少爷要转学来晨瞑了，以前有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国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建在琉璃砖花房边一栋崭新的建筑，“那幢楼就是易夫人特别出资要求学校新建的，因为她儿子说不要和其他的学生在一样的教室上课，所以建了他的私人教学楼，派专门的老师给他一对一上课，还规定不准其他的学生入内，以免打扰到那个爱清静的易少爷。”
　　——易家的少爷……吗？
　　秋明希的眼睛黯了黯，脑海里闪过记忆中那个眉眼清秀，脸色苍白的羸弱少年。
　　那个时候，她还因为他温柔的笑而觉得他是个好人呢……
　　……如今想起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好人吗？真是可笑。
　　秋明希不自觉地捏紧了小小的拳头，长长的指甲扎着柔软的掌心，尖锐地疼。
　　“欸？易家的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啊？乔雅歌温软的声线平日里让人听了心里莫名的舒服，但如今在秋明希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是刺耳的声响。
　　“听说小提琴拉得很好，因为用的小提琴是法国著名的琴匠精心打造的晚年巅峰之作，取名为‘月光’，所以他就被称为月光下的小提琴王子。”凌风岚眯了眯细长的眼眸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又转过身问跟在身后的弟弟凌莫岚，“不过，他叫什么来着？莫岚你还记得吗？”
　　莫岚摘下耳机，淡淡地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三个人，轻声吐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易云舒。”
　　“易云舒？！”乔雅歌听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兴奋得两眼发光，脚步不自觉的跳跃透露了她激动的心情，“我知道我知道！是被成为百年罕见的音乐奇才的小提琴王子易云舒啊！年仅十五岁就获得意大利著名音乐家科莱尔的欣赏，他竟然就是易氏集团的少爷？！”
　　“嗯，是啊。”凌风岚轻声答道，同时，目光带着些许担忧，转向了秋明希。
　　“太好了！他竟然要转学来晨瞑！”雅歌简直是欢呼雀跃，欣喜地蹦跳了起来。
　　“欸？不过……”乔雅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过脑袋看向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秋明希，“明希，就是易家吧？好像把你们家给搞成这样的就是……”
　　“雅歌！”凌风岚嘴角的笑意忽然消退了下去，打断雅歌的话，压低了声音，表情是难得的严肃，“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但这样还是阻止不了前半句话传进秋明希的耳朵里。
　　她那样的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雅歌后面要说的话是什么？
　　易家。易氏集团。
　　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在明希心里炸开，多年前早已掩埋起的伤疤又开始渗出了血，隐隐地疼痛。
　　乔雅歌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条件反射地轻掩住自己的嘴，尴尬地红了脸。
　　凌风岚无言，担忧地看向明希，他明白，他们本不应该触碰到关于易家的敏感话题的，尤其是在今天。
　　“那……那个……”雅歌小心翼翼地看着沉默的明希，“明希，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你妈妈她……”她嗫嚅着说不下去，那几个字像是卡住了她的喉咙，无法从口中说出。
　　秋明希蓦地抬起低垂的睫毛，眼瞳中似有碎钻纷扬飘洒，璀璨迷离。
　　“祭日，”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