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嫁穷汉》寸金时

9、炖肉

　　屋里散落了一地枇杷，滚到门口的几个果子被人踩得稀烂，果汁和果肉糊在地板上，让人看了忍不住皱眉。而莫春兰正弯腰在捡地上的枇杷，一边捡一边骂骂咧咧：

　　“没教养的臭丫头，自己没本事拴住王跃华，却把气撒到我这里来。我一个做婶婶的，怎么也算是她长辈，说她两句又怎么了？”

　　“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点正经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换作我也不会同意她这样轻浮的人做自己儿媳妇，更别说那鼻孔朝天的王家了。”

　　王跃华？
　　程书敏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王跃华是谁。

　　前世堂姐程小秋下乡做知青的时候处了一个对象叫王跃华，也是知青，还是县里一个局长家的小儿子。恢复高考的第二年，那王跃华考上了大学，大家以为他很快就会跟程小秋分手，但四年过去了两人依旧在交往，只不过每次都是程小秋跑去找人家，而王跃华一次也没来找过程小秋。

　　可当众人以为两人好事将近的时候，王跃华的妈妈却找上门来棒打鸳鸯，并威胁程小秋跟王跃华了断关系。程小秋不愿意，跑去找王跃华要说法，结果人没见到，还被王家的人赶了出来。

　　然后没过几天，传出王跃华和另一个女人领证结婚的消息。程小秋不相信处了几年的对象这么绝情，再次跑去找王跃华算账，但账没算到，还把邮电局的工作算丢了，从此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

　　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事，程书敏不得而知，那时的她已经远嫁杨卫锋。再收到家里来信时，程小秋竟然嫁给了谢华松。

　　如今看来，那王跃华分明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渣，王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程小秋没嫁过去是好事，不然丈夫不重视，婆家又嫌弃，做儿媳的得受多少磋磨？

　　算算时间，前世王跃华母亲上门逼程小秋和她儿子分手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这也就不难猜出刚刚程小秋对自己发脾气的原因，以及老妈在家里骂骂咧咧的原因。

　　不外乎就是老妈幸灾乐祸大伯家的金龟婿飞了，又在程小秋面前摆婶婶的谱，然后两个脾气暴躁的人吵了起来。

　　不过她送去大伯家的枇杷怎么又被送了回来？程小秋不喜欢吗？可是前世在寄给她的信里，程小秋提过几次，说很喜欢婆家院子里那棵枇杷树，结的果子虽然不太甜，但十分对她的胃口。

　　难道堂姐现在的口味喜好不一样？

　　算了，这事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当面戳程小秋肺管子，还背后指责人家正常的穿衣打扮，实在不太妥。

　　“妈，都是一家人，哪有帮着外人损自己人的道理。”程书敏打断还在骂骂咧咧的莫春兰，“再说时代不一样了，小秋姐的打扮只是现下流行的样式，一点也不出格。”

　　正在气头上的莫春兰哪里受得了女儿来教她说话，激动得爆了粗口：“你知道个屁！一回来就跟我唱反调，那程小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帮着她说话？”

　　她把捡起来的枇杷狠狠地丢进桶里，开始数落程书敏：“你帮着她说话，她把你当回事吗？这枇杷是你给她送过去的吧？瞧瞧，人家压根不稀罕，还退回来摔在我面前撒气，就这样你还帮她说话？”

　　“还有这枇杷你在哪儿买的？一颗也没给你弟弟留就全送了人，若不是程小秋自己退回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大方。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偷偷藏钱了？”

　　“我哪还有钱藏，枇杷是朋友送的。”程头敏避开门口的烂枇杷进了屋，朝莫春兰递过手里的袋子，“还有这只山兔也是朋友送的，你快拿去处理一下吧，今晚吃顿好的。”

　　莫春兰息了声，狐疑地接过编织袋，打开袋口往里面看，待看到一只宰杀好的肥山兔后，脸色立马由阴转晴：“哟，这么大一只，能炖两锅肉呢！”

　　然后用软和的语气问程书敏：“哪个朋友对你这么好？男的女的？”

　　程书敏想着爸妈对谢华松家有偏见，便没有说实话，谎称是工友送的。

　　莫春兰相信了。

　　自己女儿长得好看，厂里追求她的小年轻们经常会送些东西，只不过那些人大多喜欢送些书啊电影票啥的，跟这次送枇杷、送兔肉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难道女儿喜欢这种实在人？

　　莫春兰心中一动，打算晚上跟丈夫程二平说说，让他找厂里的熟人悄悄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哪个小年轻跟自己女儿走得近。若是个条件好的，就让女儿赶紧应下来，老大不小了，再不嫁人他们做父母的也要被街坊邻里指指点点。

　　“你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再来厨房帮着打下手，今晚炖锅大的。”莫春兰交待完事情，掂着手里的山兔去了厨房。

　　程书敏转身去走道拿来撮箕和扫帚，又捏了只烧过的蜂窝煤放到地上踩碎，均匀地铺在烂成一滩的枇杷泥上，干燥的煤渣能吸附水渍和果泥，打扫起来更清爽干净。

　　扫净煤渣后，程书敏还用拖把拖了遍地，这才满意地去厨房帮忙。

　　莫春兰已经在剁兔肉了，见程书敏进来，一会儿指使她洗姜，一会儿指使她剥蒜，期间还不忘套她的话：“既然你不肯嫁杨首长那样的，那就在本地好好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程书敏剥着手里的蒜瓣，头也没有抬一下。

　　“怎么会没有呢？”莫春兰不太相信，继续套话，“那这个送你枇杷和山兔的人呢？他明显是对你有意思。”

　　程书敏没有防备莫春兰话里有话，张口回道：“别瞎猜，他是不可能的，只是普通的熟人。”

　　她跟谢华松认识这么多年，两人太熟了。每次看谢华松的感觉，就跟看自家大哥程正诚一样，谢华松估计也是如此。昨天送枇杷是他误会自己想吃，今天送山兔也是刚好在路上遇到他收货回来，人家临时起意送的。

　　都不是刻意送的东西，哪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再说，那可是不久后要做自己堂姐夫的人，说不定人家已经在心里惦记着堂姐程小秋了，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她也不可能去抢堂姐的未来丈夫。

　　程书敏在心里否定了各种可能性，莫春兰却暗暗点头——果然是男的，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喜欢送吃食的实在人。只是不知道那小年轻家里条件怎么样，若是个啥啥都不行的，得趁早让人家死了这条心，他们家闺女怎么着也得嫁个年轻干部。

　　于是莫春兰意开始给程书敏做思想教育：“虽然你们年轻人讲究婚姻自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但是结婚过日子最重要的是穿衣吃饭和柴米油盐，光靠几句甜蜜话能填饱肚子吗？能养大孩子吗？”

　　“你瞧瞧程小秋，她一个邮电局的临时工都天天想着嫁王跃华，做高门里的儿媳妇。哪怕那王局长老婆今天上门逼着她跟王跃华了断关系，她也不肯放弃。刚刚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我不过安慰了她两句，她却以为我在嘲讽她婚事黄了，直接把那一袋子枇杷倒在我面前撒气，说以后肯定会比你嫁得好。”

　　“王家那是什么人，都跑上门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没戏的。可是程小秋打小不是个安分的，谁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我可把话放在这里，你找的对象怎么着也不能比程小秋差，你爸提前退休把造纸厂人人羡慕的工作让给你，你就得给家里争气，没得被她一个临时工比下去。”

　　程书敏感觉自己此刻像那孙猴子，正被唐僧念着紧箍咒，脑瓜子里嗡嗡嗡的，一个头堪比两个大。她把剥好的蒜粒子放到碗里，在盆里洗了洗手，这才对莫春兰说：“妈，都是一家人，干嘛要比来比去的，嫁人这种事怎么能拿来攀比呢。”

　　不想再继续听莫春兰讲道理，程书敏转身出了厨房。莫春兰还在身后喊了一句，“总之，你以后的对象不能比那王跃华差！”

　　程书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一世她只想找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至于家世如何不重要，以后政策越来越好，只要夫妻齐心肯定能把日子过红火。

　　脚步一转，程书敏去了程正勇的房间，准备给他补习英语。

　　轻轻推开门，她看到程正勇背对着门坐在桌前，双手捂住耳朵轻声背诵单词。这间屋子是杂物间改建的，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门一关屋里就显得闭塞又闷热，大哥结婚前，住在这间屋里的人是她。

　　程正勇背得很认真，完全没发现有人进了屋，直到程书敏拍他的肩他才停了下来。

　　“姐，你回来啦！”程正勇从耳朵里各掏出一团棉花，伸长脖子望了眼门外，“小秋姐还在外面吗？”

　　“她回去了。”程书敏用下巴点了下他手里的棉花团，“干嘛要把耳朵塞起来？”

　　程正勇叹了口气：“但刚刚小秋姐来家里时，妈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小秋姐那泼辣性子哪里能受得了，当场跟妈吵了起来，吵得可凶了，我都不敢出去，两个母老虎吵架，太吓人了。”

　　“什么母老虎，没大没小的。”程书敏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家里其他人去哪儿了？”

　　“爸出去遛弯了，大嫂早上回了娘家，说是要过两天再回来。”

　　程书敏点点头，拿过桌上的纸笔，“来吧，我们现在开始补习。”

　　程正勇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姐，每天背一百个单词真的太多了，我今天背了半天连三十个都没记住，能不能少背一点，五十个怎么样？”

　　程书敏沉默。每天背一百个对此时的正勇来说确实难了些，不能一来就打击他的信心，不过也不能放松对他要求，正勇能不能考上大学事关重大。

　　思索了一会儿，程书敏回道：“这样吧，今天你先按我说的方法背下三十个，明天背四十个，后天五十个，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多背十个，直到一百个，这个量不能再打折了。”

　　“好嘞！”程正勇欢快地应下，“小程老师快把你神奇的学习方法传授给小弟吧！”

　　能看到这样鲜活的弟弟真好，能回到现在更好。程书敏在心里感叹着，然后将自己前世学到的记忆单词的方法细心地教给弟弟。

　　一个小时后。

　　“姐，你这个方法太有效率了，我今天就能记四十个！”程正勇兴奋得两眼发光，然后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谁家在炖肉啊这么香！”

　　“是我们家，妈在厨房做兔肉呢。”

　　“真的吗？”程正勇腾地起身往外跑，“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