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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十五:弃之不顾 ...

  •   天狼军溃败于平阳城,千机营缴获战马七十四匹,弯刀一百六十九把,弩八十副,箭矢二百余支,米面等军粮若干,均纳入库房。
      腊月三十过大年,军中却少有除夕的欢乐热闹,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战后的收尾事宜。

      石淮山跟着张素跑去看战马了,符行衣帮着何守义清点缴获的弯刀和弩箭。

      “何大哥杀了三十多个天狼兵,如此大功,必定能官复原职。”
      符行衣不过脑子地随口一提,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干笑道:“抱歉,我并非有意……”

      何守义糙惯了,全然没把她随口说的话放在心上。
      闻言,他只是醉醺醺地笑了笑,道:“从左掖的坐营内臣,沦为教导新兵的训练官,正四品都司到从八品校尉。要不是长巽为我求情,拿他的军功换我的命,我早被砍头了。”
      就为了一个北荣的女细作。

      符行衣一言不发。

      她无意中听人说起过,现如今沧澜卫的三人之中,李绍煜和张素跟聂铮是新兵同期,而何守义则曾是他们的上级——
      连心高气傲的聂铮都愿意为他向皇帝求情,可见交情非同一般。
      谁知世事难料,五年前的长官,现在竟然成了比他们官位低几品的小兵。

      五年前,何守义年仅二十五岁就已经升到了正四品,对于一般人来说,已是极为难得。
      哪怕符行衣身处事外,看到何守义的今夕对比也深感辛酸,更别说是他本人了。

      大概是真的爱过,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以至于让人家给忽悠得团团转,最后才回过神,原来他一直都在被欺骗。
      常言道“痴心女子负心汉”,到何守义的身上却反了过来,当真凄凄惨惨。

      符行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不说我了,说说你,你小子可以啊。”
      何守义哈哈大笑,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
      “一口气杀了五十多个,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肯定少不了赏!”

      符行衣笑得双目眯成了两道月牙:“真有五十个那么多?不愧是我!”

      “你倒是不谦虚。”
      何守义玩味地笑道:“再过半个月便是新兵分五军的日子。左掖、右掖、左哨和右哨各有神枪、神炮与神骏三司,最强的是中军,除其他四军的三司外多出一个神武司。
      “你若能凭此战的成绩直入中军,起.点就比别人高一大截。”

      符行衣感激地道:“多谢何大哥指点,我会努力的!”
      然后认认真真地整理库房的记录,全部完成之后,天都亮了。

      离开库房,路过主将的营帐,符行衣正见一名熟悉的小兵端着早膳出来。
      他面如土色,浑身抖若筛糠,一看见自己,就飞奔着冲过来,疯狂哭诉:“太可怕了!”

      符行衣满头雾水:“怎么回事?”

      “我刚进去,聂将军还挺高兴。结果一看清是我,你是不知道,他那脸黑得都快赛锅底了,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没他的命令不许再进来。”
      名唤夏炎的小兵痛哭流涕地问道:“符兄弟,我长得真有那么抱歉吗?!”

      符行衣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口安慰“小伙精神得很”,将人麻利地送走。
      又伸着懒腰活动筋骨,见天色将明,掐指一算也到了卯时。
      反正该做的事已经全都完成,就回了新兵营内补觉。

      “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啥。”
      符行衣纳闷不已,挠一挠太阳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索性闷头便睡。
      “既然想不起来,就肯定不重要。”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戌时,符行衣才悠悠转醒——
      肚子叫唤个不停,饿了。

      出门觅食的时候,符行衣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除夕之夜,大败敌军,聂铮允许将士们今夜放松休息。
      然而千机营内竟人人自危,哪怕围在火堆旁喝酒,也都一个个战战兢兢。

      “出什么事了?”
      符行衣寻了一处熟人多的地方坐下,问道。

      石淮山顺势递给她一壶烫好的酒,压低声音:
      “聂将军一整天都没出营帐。”

      符行衣接过酒,“嘁”了一声,道:
      “他想干嘛就干嘛,不出就不出呗,关你什么事。”

      “长巽兄平日重养生,待自己的饮食起居严苛至极,从未似今日这般整日水米未进。”
      李绍煜沉吟思索片刻,道:“他必定是遇到了值得茶饭不思的大事。”

      出身文臣之家的李二狗言行文雅,和军中的大老粗截然不同,多数人都看他不顺眼。
      奈何人家是太子少傅的二公子,他们不敢在明面上造次,就在私底下排挤。

      同为沧澜卫,何守义与张素在不远处举杯对酌,交谈甚欢。
      李绍煜却只得自降身份,和新兵混一起。

      如今李绍煜伤势见好,为了跟符行衣多接触,所以刻意跟石淮山打好了关系。
      而石淮山一向没心没肺,哪怕初入千机营的时候被李绍煜罚军棍,但两壶黄汤下肚,什么仇怨都烟消云散了,甚至想跟人拜把子。

      心知待李绍煜再客气也没用,符行衣干脆冷声道:
      “哦,关我什么事。”

      白日里倒了大霉的夏炎在一旁不停踱步,面色忧愁地握着一卷什么。

      见符行衣在,他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躲着张素的视线,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恳求道:
      “符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卷俘虏名册交给聂将军?我是真不敢再跑他跟前瞎晃悠了,光今早就吓得我换了好几条裤子。算我求你了,这大过年的,你不忍心看我冻死吧?”

      夏炎隶属中军神武司,专管杂物、琐事和文书,与各位参将、副将及将军接触的机会极多,算是千机营的红人,又被张素赏识,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把司官。
      一言以蔽之,与他交好绝无坏处。

      符行衣的眼珠咕噜噜一转,笑眯眯地接过了名册,轻快地应下:
      “没问题,夏大哥尽管放心交给我吧。”

      夏炎感激涕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谢符兄弟!”

      符行衣随口道:“没事。”
      正巧,她还真有些想见聂铮,顺便试探他的态度。

      其实,以前追求她的人并不在少数。
      有着“镇国将军独女”的身份在,又是足以与定澜公主比肩的美人,即便她是闻名京都内外的暴力女魔头,仍有数不尽的官宦子弟上门套近乎,只待她及笄便求娶。

      然而几乎没一个真心的。
      即便有,也是像李绍煜那般古板无趣的温润公子,姬妾通房一个不少。

      身边有个铁血手腕的老娘,受到她严禁夫君纳妾的影响,符行衣对那种差劲的男人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唯独聂铮的心意让她感觉十分诧异。

      当年被她欺负的时候,“定澜公主”满脸通红,看着像是被冲天的杀意给憋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符行衣手执卷宗,站在营帐外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小人符行衣,有事求见聂将军。”
      不过片刻,营内便传来听不出情绪喜怒的男人声音:“进。”

      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符行衣直接掀了帘子进去,泰然自若地与一双深沉的眸子对视。
      “此卷是神武司已然整理妥当的名单,夏炎大哥身体不适,我替他将此物呈给将军。”

      闻言,聂铮随意“嗯”了一声,目光凝视着她的脸,仿佛要努力地从中揪出些什么端倪来。

      符行衣被盯得如芒在背,当即顾不上什么试探不试探了。
      一边想着“莫非我脸上有东西”,一边战战兢兢地放完了名册。

      正欲离去之际,她兀的想起了什么。
      然后斟酌片刻,轻声道:“将军水米未进,我等将士们都十分挂念,若有什么令您茶饭不思的麻烦,聂将军大可与您的心腹商榷,实在不必独自承担。”

      不打仗的时候,聂铮从不着甲,总是披着一袭绣着祥云纹样的玄色长袍。
      与桌案上的墨砚如出一色的长发顺滑如丝绸,垂落至胸前与腰间。广袖堪堪掩住有力的小臂,五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蜷缩。
      似乎有些……紧张。

      符行衣甚是疑惑不解: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此战大获全胜,我岂会有麻烦?”
      聂铮起身步步紧逼,离她愈来愈近。
      只需稍一垂首,就能在逼仄的空间里感受到二人呼吸的交融。
      “只是有人言而无信,惹祸上身还一脸迷茫。”

      后知后觉自己究竟忘了何事,符行衣瞬间狗腿一抖,结结巴巴道:
      “小、小人并非有意……”

      案几上堆满了登记缴获战利品的名单与书册,像是聂铮准备好了东西,只待邀功一般。
      他在满心欢喜地等着自己来夸,谁知希望却一次次落空。

      难怪聂铮一整日的生人勿近,就连神经粗壮的夏炎也被吓得够呛。

      符行衣惊讶地昂首,与那双微微恼怒的丹凤眼对视。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她竟隐约捕捉到了些许的委屈与失落。

      聂铮喉结微动,道:“唯恐早膳无处放,我特意将其他人送来的东西丢出去,谁都闭门不见,只等你一人来。”
      谁知竟连个鬼影都没有!

      本想趁着她来犒劳的时候邀功求夸,没想到她居然忘了。
      不仅自己的期待化为泡影,还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她来,死丫头居然是一副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淡定模样。
      太可恨了!

      话音刚落,聂铮就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神色。
      满脸写着“离我远些,凭你也配”。

      符行衣恨不得将自己的满头毛挠成鸟窝。
      他怎么这么难缠?又不是小孩子了!

      “违约之责在于小人,小人保证日后绝不再犯,务必做到言出必行。但聂将军若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说出来。”
      符行衣愁眉苦脸:“新兵本就有一大堆规矩要记,不仅忙着操练,还得帮军中前辈们跑腿,每日需要处理诸多事宜,小人总不能时时刻刻……把注意力放在将军您一个人的身上。”

      说了一大串,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直白,符行衣连忙想改口。却为时已晚。
      手腕被聂铮猛地攥住,他声哑且涩:“你当真……从未在乎过我。”

      永远都是将他视为一个好玩的物件而已。
      无聊时心血来潮了就逗一逗,随意便可将他弃之不顾,从未投入过真心。

      符行衣如此。
      宁如鸢也是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  聂铮:我说你不爱我,你就是不爱我,刁民!
    符行衣:……我看你多少沾点蛇精病。
    拜谢【鱼】的手榴弹,【青黛瑶、萧鱼、所如】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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