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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十三:螳螂捕蝉 ...

  •   平阳城西被攻破的时候,符行衣刚赶到城北。
      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她猛地回头望去,看见一缕雾蒙蒙的灰色自城西飘上天空。
      镇守城西的十几个士兵怕是凶多吉少。

      “你们这群遭天杀的畜生!快来人啊救命啊!”
      听到不远处有老人的呼救,符行衣连忙收起了所有的杂念,迅速赶往声源处。

      事已至此,再怎么担忧害怕也是无用,反而会徒增烦恼。
      如今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平阳城的百姓。

      五六个天狼军士兵将一老一少团团包围,不住地拉扯着年轻女子的手臂,口中还肆意地调笑:
      “小娘子,这么有缘又遇见了,有没有想咱们啊?”

      被他们堵住退路的女子二十出头的年岁,盘好的发髻微微凌乱,荆钗布裙亦掩不住清秀。虽称不上倾国倾城的绝色容貌,但在昆莫这边关苦寒之地也算得上是个美人,漂亮的眼眸中尽是绝望。

      “咱们兄弟可是爱死了那天晚上销魂蚀骨的滋味,总想着把你带回北荣,总好过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过这种苦日子。”
      一个士兵嫌弃道:“你家男人就是个杀猪的莽夫,哪有跟着我们体面——”

      话未说完,那女子便猛地扇了他一巴掌,旋即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大胆,后知后觉地缩成了一团,簌簌的眼泪划过脸颊。

      几个北荣士兵的耐心被耗光了,一边骂着“给脸不要脸”,一边猛推了一把拼命阻拦的老妪。
      手即将碰到女子腰间的系带,突然后脑一凉。

      “骨灰都给你扬了。”
      符行衣面色不善地看着缓缓倒地的男人,随手一甩,将长刀上沾的鲜血悉数甩到了地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救下的女子以袖掩面,似是未曾料到自己能逃离魔爪,颤巍巍地放下手臂,惊讶地抬头看人。
      老妪忙拉着她躲到后面,唯恐再出什么岔子。

      其余几个天狼军士兵见同伴被杀,怒上心头,拔了后腰的弯刀便向符行衣冲去。

      符行衣自认还算有点三脚猫的功夫,一般情况瞎完全够用,然而再厉害的正常人也做不到以一敌五,还能毫发无伤。
      待她解决了几个天狼军士兵后,上半身已然是血染的风采了。

      符行衣轻轻地嘶了一声,害怕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会吓到石淮山的妻子,便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上的血,笑道:
      “嫂夫人别怕,我是石头哥的朋友,是来救你们的。”

      东齐的女子以夫为天,与其说自己是千机营的人,倒不如搬出石淮山的名号更管用。
      闻言,女子泪如雨下,连连行了两个万福道谢,从始至终却一句话都未说。

      旁边的老妪见状,一边拭泪,一边解释道:“军爷,柳氏有哑疾,不能开口说话,还望军爷见谅,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老婆子代她谢过军爷……”

      如此,符行衣总算明白了石淮山暴怒的缘由。
      大凡是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哑妻被敌国的几个兵痞子给糟蹋了,就不可能大度地放下此事。

      “大娘客气。”
      符行衣扶了一把作势行礼的老妪,道:“我奉何校尉之命,带城北的百姓前往千机营内避难,还请两位快去叫上大家,我们即刻离开,以免横生枝节。”

      柳氏与老妪连忙依言行事,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平阳百姓稍后便至,符行衣带着他们赶回千机营。

      其中有一个老疯子,嘴里不停地笑着呢喃,她抽空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在这种混乱不堪的环境下,那老疯子还能嬉皮笑脸地要给人算命。
      “这人八成脑子有毛病,”符行衣心道。

      路上遇到几伙流兵,符行衣情急之下用上了火铳,手指按几下就轰退一大片,不由得暗自心惊:
      “难怪皇帝老儿非危急关头不肯动用千机营,这些人手握强兵,万一有一天他们叛乱弑主……未免太可怕了。”

      京都之内留守保皇、京都之外出征昆莫的千机营将士加起来,统共也不过一千余人,根本够不上宣威营的零头。
      即便如此,就连符行衣也颇为忌惮,更不必说是多疑的帝王了。

      回到千机营,将百姓们安顿好之后,符行衣立即前往最危险的西面。

      此时距北荣攻城已过去了六个时辰。
      城门已被攻破,好在城南的防军及时赶到,而且宣威营也帮了忙,总算是把第二道防线给保住了。

      双方陷入胶着状态,谁都不肯率先退让一步。

      城内的战场前线乱成一团,符行衣找了老半天,总算找到了杀得最凶的石淮山,当即心头一喜。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旁,还顺手砍了一个意图偷袭的天狼军士兵。

      “石头,石头哥!”
      符行衣迫不及待地叫喊,却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子不是说过别拦我杀畜生吗?你给我滚!”

      符行衣怒上心头,礼尚往来地回骂:
      “嚎嚎嚎,嚎你大爷,你老婆被我救去了千机营里。话没听完就吼上天,没脑子的东西!”

      一听说自家婆娘安全了,石淮山天大的火气都老老实实地偃旗息鼓,立马诚惶诚恐地道歉:
      “老符,别别别,真对不住……”

      符行衣浑身的戾气几乎成型,先问候了一句他的祖宗,再然后抄起火铳,对着一窝天狼军狂轰滥炸。
      碰上距离近的,就随手抽出腰间长刀,切瓜似的照人脖颈便是一剁。

      一旁的千机营将士们纷纷心底发怵,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那姓符的新兵看着柔柔弱弱没二两劲,腰肢比许多女人都细,他们原先还误会此人是军中长官们用来泻火的兔儿爷。
      如今看来,这位爷要是真被当成了床笫间的玩物,怕是能让不长眼敢碰他的人直接血溅当场。
      不愧是敢当面硬刚聂铮的人,果然是条纯汉子!

      “众将士听令,赵大人命所有人立即退回千机营,不得恋战!”
      传令兵此话一出,不止符行衣,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正杀得痛快的石淮山,当即不服气地大吼:“凭啥?!”

      离她最近的何守义低声咒骂了一句。
      符行衣思忖片刻,轻声问道:“何大哥,咱们的合用药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确保自己的声音足够低,低到只有何守义能听到。
      否则若是入了其他将士们的耳,保不齐会军心大乱。

      “住口!”
      何守义眼神凌厉地剜了她一眼。

      符行衣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地跟着撤退的人群一同回了千机营。

      一半的新兵退居后方烧火造饭,另一半则在千机营内飞快地跑来跑去,为各个方位的守军送去新的火器和合用药补给。

      “北荣别的不成,就他娘的人多,刚打死了一波,紧接着一波又来了,像割野草一样,怎么割都割不完!”
      石淮山恶狠狠地劈柴,将斧头当做长刀,柴火当做人头,泄愤似的大力劈剁。

      符行衣不会做饭,只会吃。
      见她和面的时候一会加水一会加面,总也和不好,战友们纷纷表示,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不好意思张着大嘴擎等着人投喂,符行衣就主动帮着打杂,一边听着石淮山骂个没完,一边道:
      “不出意外,今晚就是极限。聂将军出兵的那天早上,咱们都去搬运军需物资了,石头哥你应该也清楚。”

      淘米洗菜的手指被冻得通红,符行衣不知自己究竟是冷还是害怕,身体竟微微发抖,但唇角还在勾着,努力做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用全部火力强攻的话,千机营内剩下的合用药至多只能撑十个时辰。”

      如今已然过去了八个时辰左右。

      “平阳城内如今还活着的士兵和平民百姓加在一起不过千人,倘若合用药用尽,天狼军攻入城中……”
      符行衣的手抖得连盆都端不动了,心跳也快得厉害。
      “我们会死,聂将军和他带走的那些人也会死,千机营统共损失了一半的兵力,短时间内,东齐将没有无可以与北荣抗衡的军营。”

      到那时,不仅昆莫三城惨遭沦陷,就连整个东齐都会陷入困境。
      石淮山本在肆意发泄怒火,并未考虑太多,听了符行衣的话之后,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渐渐泛上一阵刺骨的凉意。

      “我一点都不想死,我才十八岁,还没活够呢……”
      符行衣笑得格外勉强,因着紧张和畏惧的情绪过重而有些呼吸困难。
      “说实话,石头哥,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至少还有家人陪着,我孤苦伶仃地飘了五年,即便是死了也没人记得我,哪怕侥幸被建了坟,碑上却连真正的名字都不会有,注定当个孤魂野鬼。”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无论何时都要坚强,可眼睁睁地看着死期越来越近……
      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假的。
      没有人会不畏惧死亡。

      突然被石淮山锤了一下肩。
      他呵斥道:“瞎说啥丧气话,谁说你没家人?既然叫了一声哥,那就是一家子,有大哥和你嫂子在,谁敢让你当孤魂野鬼!”

      符行衣愣了许久,微微垂首,最后轻声道了一句谢。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快。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营内最后一点合用药也被用完了。
      将士们被逼无奈,只得用长刀和弩箭应敌。

      符行衣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些被天狼军骑兵肆意踩踏的战友们:

      他们有些方才还与自己谈天说地,把自己推开去一边歇着。如今不过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便成了铁蹄下的亡魂。
      头颅被马蹄踩得凹凸不平,鲜红的血液和乳白的脑浆混合在一处,淌得满地都是,断肢残骸被弯刀斩得到处飞舞。

      千机营内仿佛成了活人屠宰场。

      符行衣只觉得胃袋内不停地翻滚,一个忍不住便呕了出来。
      早就把吃食都留给前线作战的将士们了,她的腹中实在没东西,吐出来的只有一滩透明的酸水。

      “我会死吗?”
      符行衣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哪怕是死,我也得拉一个敌人一起死。”

      长刀高高举起,猛然落下,砍掉了一个天狼军士兵的头颅。

      她微微昂首,深吸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竟注意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
      一望无际的如墨天空中,借着幽冷月光的照耀下,一抹火红的玄铁飞鸢竟冲一个方向快速地坠落,那里是……

      “北荣天狼军的主营地!”
      她震惊无比。
      “引蛇出洞,直捣黄龙?!”

      轰的一声巨响,连地面都被震得抖了抖。平阳城内,无论是东齐官兵还是北荣乱军,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声源处。

      恰逢此时,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及时赶到,激动地热泪盈眶,大声吼道:
      “聂将军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拜谢【望舒、兔子没有尾巴、花间羽、海王就是我】的地雷,【糖糖好吃】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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