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之青》长歌松风

7、第 7 章

　　Adam的眼中，出现了一个白鲸般巨大修长的黑影，在透着白光的蓝色海面投下黑色的阴影。从能量清晰地反馈出那艘巨大的豪华游轮，甲板上有几个少年男子，看来都很有天分的样子。应该是某些富家子弟出海游玩。船舱中还有一些人类的生命迹象，不过比起甲板上那些就差的太远，大概是仆人之类的吧。Adam有些无奈：看来被教授荼毒了整整七年，都条件反射了，看到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分析改造的几率！希望他们不要见死不救。否则——我就太可怜了！

　　就在这时，网停下了，Adam感觉自己正随着海中的波浪起伏不定。感觉着多日不见的清新空气和海鸟自由的鸣叫，他的意念也随之扩散开来，于这片海天融为一体……

　　游船上，一个顶着红色妹妹头的男孩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即将浮出水面的战利品，还时不时地咽着唾沫，想象着那巨大的阴影所代表的美味。在下一刻，他瞪大了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对着旁边大喊：“郁士，快看——是美人鱼！”一旁斜倚着栏杆，身穿一件白色衬衫，系着松松垮垮的暗蓝色领带，正眯着眼睛慵懒地沐浴着阳光的男人闻言散漫的应着拍档不着头尾的话，睁开他那双还带着几分迷离的蓝色眼睛，扫了眼他们的晚餐。瞬间，他眼中的迷离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镜片下狼一般锐利的眼神：他们撒下的网中央，一个白色的物体正在时起时伏。虽然离得不近，但是他还是能清晰的分辨出，那并不浮木之类的杂物，而是一个人类——至少，曾经是个人类。银色的长发飘散在周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衬托出他苍□□致的面容；风衣白色的宽袖和下摆铺开在海水中。那样子，不像是在海中落难的凡人，倒像是在失重的太空中小憩的天仙一般。

　　“有人落水了！快，快把他拉上来。”分散在甲板四周的人闻言都向此地聚拢过来，七手八脚的把Adam往船上拉。“岳人，你去把迹部叫来。还有，叫他们准备好急救物品，尽快带到这里来。”虽然年纪不大，此人应付起这种突发事件却显得游刃有余，只能从略带急切的话语分辨出他的不安。

　　被放置在甲板上，感受到颈上动脉处温暖的指腹，Adam努力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杀意。原本是想装作已经死去的样子，让他们把他送到警局之类的地方；刚才传入耳中的“迹部”两个字让他改变了主意。“迹部的话，又是在这样豪华的巨型游轮上——”Adam想到自己曾专门调查过的那个迹部集团：“——难道是他？不过，他不是一直在欧洲吗？船上这些人分明说的是日语！是回日本了吗？还是说……”他拿定主意，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还活着！”一阵天旋地转，一双有力的胳膊把他翻过身来。被什么东西顶住的腹胸，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仿佛还嫌不够，那东西又加强了力度。他郁闷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吐出几口腥咸的海水。紧靠着他左肩的胸口缓慢而有力的起伏了一下，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翻转过来，重新被平放在坚硬的甲板上。

　　感觉着在胸口按压的双手，Adam烦躁的考虑到底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合适——自己果然对这方面的知识丝毫也不了解。看来以后不能因为没有用处就不去关注了，反正自己的时间怎么也用不完，就当是浪费好了！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就在Adam为自己的草率决定恼怒的时候，甲板对面那个躺在躺椅上，沐浴着海风喝饮料的少年随着去找他的人起身向这里走来。“在这种时候还独自一个人享受吗？还真是个自我又任性的人啊！不愧是父子呢！”为了能尽快看到那个人，Adam咳了一声，虚弱的睁开双眼：“呜……这是……哪里？”

　　“郁士，这就是你们救的人吗？还真是不华丽啊！”迹部看着半倚在忍足郁士怀里，被岳人称为“美人鱼”的人。只见他身穿一件奇怪到有着浴衣般宽大袖子的白色风衣，风衣上钉着闪光的银质扣子，和因为被海水打湿而缠在身上的银色长发交相辉映；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和其上粘着的几缕发丝让本就纤巧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弱；微睁的双眸也因为缺氧的原因充满了迷离的雾气；颤抖的柔唇被冻得微微发青，就好像被雨水打落的白色樱花花瓣。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大概就只有眼睛上垂帘般浓密乌黑的睫毛和扣子上用金丝勾勒出的莲花花纹了。迹部看着眼前虚弱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成语——梨花带雨。

　　“喂，你这不华丽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迹部抬起头，用下巴指着Adam，高傲地问道。

　　“呐，迹部。虽然你眼睛的洞察能力一向令我佩服，不过这次你可弄错了——他，是个男的！”大概是看出Adam已经没有大碍，忍足用他大提琴般的声音觊觎起迹部来。“真是的，本来还以为可以英雄救美呢！”到最后，他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看着周围人写满了“你在骗人！”的脸，Adam勾了勾嘴角，声音虚弱得像是要被海风吹散：“我不是女人真是很抱歉。不过，你们可以告诉我，这是在哪吗？”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嗯，”半晌的沉默后，迹部率先开口，声音华丽得就好像小提琴的琴弓，在Adam的耳边来回拉扯：“那么，这位先生！欢迎来到维多利亚号！本大爷是迹部景吾，这艘游轮的主人！”在说到：“先生”这两个字的时候，Adam分明听到伴随而来的牙床碾磨的声音，不由担心起他细碎的银牙。

　　“咳……咳，咳……咳……”不理会撕裂般疼痛的肺部，Adam捂着嘴，挣扎地做起身来：“多谢各位相救。不过，是否可以请各位将我送到最近的港口？麻烦各位真是很抱歉。”

　　“这里是公海，离最近的夏威夷也有五天航程。”忍足郁士推了推完全没有下滑的眼镜：“迹部?”

　　“嗯哼，”迹部扬了扬好看的剑眉：“正好本大爷想去夏威夷走走，有意见吗？”说完还眯着眼扫了扫甲板上的几人。迎接他的，是满目闪着星光的大眼睛。那个妹妹头还兴奋得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郁士郁士，你听到没有？是夏威夷哦！”

　　“嗯，”忍足郁士点点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夏威夷的话，最大的特产就是，穿着比基尼的长腿漂亮女孩。正好可以安慰一下我饱受打击的心灵！”

　　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Adam挑了挑眉，暗自思索：“夏威夷？不是日本吗？”看着几个少年欣喜的表情，轻呼了口气，“算了，夏威夷就夏威夷吧。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也许是看到Adam硬撑的样子，迹部回头吩咐早就守在一旁的佣人，将他送到客房休息。

　　迹部景吾吗？虽然很像他的样子，却出乎意料的善良呢！躺在豪华的浴缸里， Adam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想起那人眼中的高傲和不屑，他不由轻蔑地勾起了右嘴角。要是被自己儿子知道他做过的事，会怎么样呢？不，不会怎么样的！最多，就是再多一个Chavvah而已！想起那个单纯到让人心疼的女孩，Adam暗了暗眼神，失去了沐浴的兴趣。他站起身来，水滴从他如瓷器般洁白细腻的肌肤上滚下，敲打在浴缸中，就像珠玉落入玉盘般叮咚作响。当他白玉般小巧的脚从浴缸中迈出的时候，Adam身上已经没有了一滴水珠。目光滑过镜中人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身体，Adam勾起嘴角，顿时，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衣遮住了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傍晚时分，Adam被佣人领到餐厅。看着宽敞华丽到可以举办晚会的场所，还有餐桌上精美的食物；再想想自己还需要进食时在基地吃到的那些东西，Adam不由对那些董事的腐败咬牙切齿。淡笑的坐在被仆人拉开的座椅上，对着坐在餐桌旁的众人点了点头，用清淡的语气说到：“多谢迹部君、忍足君，还有各位的相助。在下手冢流光，请多多指教！”

　　一句话，惊醒了一个手握刀叉，正对着食物大流口水的人。只见他抬起头，用不耐烦的眼神看向我：“你很慢哎！”随即，他的眼睛亮了八度：“哇，姐姐你好漂亮！你就是岳人说的美人鱼吗？我叫芥川慈郎，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这个色狼，合计我刚才说的他一个字也没听到！看着那颗黄色的脑袋和婴儿肥的脸上欣喜的表情，Adam第一次感到无力。

　　“慈郎，闭嘴！真是太不华丽了！”主座上的帝王拉开缓慢高贵的腔调，划破芥川牌气球一枚：“你叫手冢流光？手冢国光是你什么人？”

　　Adam连唇上翘起的弧度也没有改变：“手冢国光？听名字倒是很相似呢。可惜，我并不认识他！”转头对着芥川慈郎，声音依旧是云淡风轻：“芥川君，非常高兴能得到你的赞赏！只可惜我是个男性，只好叫你失望了！”哐当一声，芥川慈郎的餐刀掉到了地上，一副被石化的样子，就好像我是满头毒蛇的美杜莎。被娱乐的Adam不禁抿嘴轻笑，眼角微眯。再回头一看——餐桌旁竟坐了一堆石像！

　　“这么说的话，手冢君倒是和青学的手冢君有三分相似呢！”正处在变声期的忍足郁士并没有这个时期一般男孩子公鸭般的嗓音，而是像大提琴般低沉有力，配合他浓浓的关西口音，竟显出几分性感：“不知道是否可以叫手冢君‘流光’呢？这样和青学的手冢君也好分辨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叫他“国光”？和才认识几个小时的我来说，怎么也是你和他比较熟吧？Adam有点不屑他的借口，但还是答应了：“当然，怎么说忍足君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为了把握日本现在的局势，饭后我随着迹部景吾和忍足郁士观看放映室内的船载电视：“今晨，山本集团总裁被发现在千叶的海边别墅自焚。同时被发现的，还有山本集团与政府高官私密买卖的证据。监察院已介入此事调查……”看着画面中被烧焦的现场，Adam总感觉有几分不协。

　　“迹部，前段时间不是听说，迹部财团要收购山本老头的企业吗？”正在疑惑中，突然听到忍足的声音。

　　“嗯哼，那个老头快破产都了不肯松手，还想狮子大开口。真是看不清形势的家伙！”迹部很是不屑。

　　Adam闻言一惊。迹部财团？难道是MR. T？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他灵光一闪——Cain！一定是他！只有他，能将这样的自焚事件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要不是以自己对他的熟悉，恐怕还看不出来呢。早就知道MR. T会成为最终的赢家，却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看来，我不能这么悠哉了！”Adam虽然焦急，面上却不露半分。他轻巧地站起身，对着两位少年微笑道：“多谢二位今日相助。可惜刚才在下接到消息，需要立刻回去。恐怕不能随二位去夏威夷了，还请多多体谅！”明明是贵族式的客套，却随着他如风般清凉的声音吹入心底，给人带来一丝凉意。

　　直起身，Adam不等回话，便转身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道银色长发划出的光亮，还有两个目瞪口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