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馒帝

6、第四章

　　战火息止，吐蕃来朝。太后懿旨，吐蕃公主既是邻国公主，又是朕的元妃，仪同后制，仪式比照大婚。于是大燕国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太傅姬炎于是向吐蕃使馆跑的甚勤。

　　母后半闭着眼睛听小太监念礼单：“黄金一万两，白银一万两，金茶具十具，银茶具十具，银盆二十具，各色缎千匹、全副鞍辔文马二百匹。”母后道：“善。”

　　朕听的甚为肉痛，叹：“他们要多嫁几个公主来，不用开战，直接就把朕的国库掏空了。”

　　母后含笑望着我道：“这次因为是元妃，所以隆重一些。以后他们要再送公主来，皇儿笑纳就是，不用给钱了。”

　　朕欣然道：“甚善。”

　　母后用手指戳戳我的额头。

　　小十一从门口钻进来，怯生生地朝母后看看。我向她张开手，她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我怀里。

　　我捏住她面颊，道：“十一乖不乖呀？”

　　她不懂回答，呆呆傻傻地看着我。

　　我说：“要是十一不乖的话，就把十一嫁到吐蕃去，当个蛮子。”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母后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我把她扔给奶娘。自从上次被我训过一顿后，奶娘照看十一也经心了很多，这次把小十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带了一些粉红的小头花。不过现在又哭成了一个大花脸，又够她忙乱一阵的了。

　　我就势向母后行礼道：“儿臣告退。”

　　母后笑着点头道：“你也去吧，快要成亲的人了，偷空儿好好皮两天。”

　　我听她说成亲两个字，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一溜烟跑出了慈宁宫。

　　时间如流水般易逝。越是期盼它不要太早来，它来的就越快些。姬太傅大手大脚地花钱花的毫不肉痛，朕的比照大婚的娶妃大典，终于如期而至。

　　龙凤双喜的红烛晃的朕眼晕，繁冗复杂的程序累的朕几近虚脱。因为无力而有些颤抖的手挑开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头，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惊吓,险些撞上长几上的双喜宫灯。

　　“是你？！”

　　她坐在婚床上，粉面含春，娇俏地盯了我一眼，含羞带怯地微低下头。

　　我才意识到，盯着我们的不止一双眼睛。

　　祭罢神灵，在女官的引导下领过豆、笾、簋、篮、俎等物，喝过交杯酒。因我们尚未成年，不必圆房，尚宫没有引我们上龙凤大喜床。在众人的陪侍下，我们略坐了一坐，就有宫人引她去了永福宫。这是属于她的宫殿。

　　太后每天叫她去慈宁宫习女工，我能见着她的时间不多。

　　为数不多的见着她的时候，一圈一圈的宫女太监绕围，她已梳上出嫁女子常梳的发髻，懂得踩着花盆底用流利的大燕话向我躬身道：“皇上吉祥。”

　　我忽然觉得满心里想跟她说的话都烂在肚子里。但是我张张嘴，却脱口而出：“榴妃这是去给太后问安？”

　　她福了一福，道：“是。臣妾告退。”

　　她衣袂飘拂地匆匆而过，我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失。几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比如她，比如朕。

　　我见过她，不止是在大婚的晚上。那样灵动的眉眼，那张清秀的面容。

　　只是彼时，我是流落他国的皇子，而她，告诉我她是一个在闲散宫殿打杂的小宫女。我们一起聊天，一起爬到树上摘野果吃，一起躲在假山后面，等管果园的老太监气喘吁吁地追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怕被捉住了就是一顿好罚。直到我父皇安排人来接我的那天，我很想跟她说一声，可是来接应我的人对我说：“殿下，现在我们的人正向吐蕃皇帝递交国书，等他考虑明白不打算放人时，我们想走也走不脱了，事不宜迟。”我犹豫了很久，终于选择了不告而别。不知道她后来再去我们常去的废殿后园子找不见我，会不会伤心。

　　可是这样的她，变成了我的元妃。

　　来自太傅姬炎的课业日益繁重，在朝堂上，母后也更多是让我自己，而不是她，来下各种决定，我的暗卫“风”按照我的吩咐开始传授我武学，向“吐蕃小宫女”搭讪并逼问真相的事在我一次两次的阴谋未遂之后，渐渐被我抛在了脑后，直到迎来我的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