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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未果的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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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间。我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冯杰是我除暗恋之外,真正交往过的正式男友,虽然短暂,虽然最后我知道了他交往的理由。现在回想起来,那算不上真正的恋爱吧。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那次是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唱着独角戏。
那是我大学毕业工作第二年的事。我记得那一天我正在有些昏暗的仓库进行库存清点。清点完一层货架,就在架上贴上新的标签。我正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一抬头,发现一个男子大咧咧地走过来,我认出是销售部的冯杰。
冯杰瞅瞅周围没人,走到我身边说道:“诶,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我站起来,有些好奇地望着他,机械地摇摇头。
“那我们去滑冰怎么样?你会不会滑冰?”小冯的桃花眼肆无忌惮地盯着我,脸上挂着嬉笑。
我的心跳跃了一下,又沉了下去。我知道小冯原来一直在追张曼,张曼和我同一批进公司,平时还算要好。是不是他以为我和张曼要好,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不好意思,我不会滑。”我直率地拒绝,想挪到另一头去继续清点。
“那就去看电影吧。”他站在狭窄的两排货架间,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周末有安排。”我急急地撒了个谎。
“噢?是和男朋友吗?怎么别人告诉我你没男朋友呢?”他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样子,脸上仍旧笑嘻嘻的。
我心里叹了一声,看来业务部的男子还真不太一样,在外跑业务炼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越挫越勇的精神无人能比。
我抬起眼皮,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说句实话,他真可以算是个美男子,浓眉大眼,鼻梁笔直,脸上光滑得连颗痘呀痣呀的都找不着。但是我总觉得他身上欠缺了点什么,也许是他的桃花眼,让我有些避之不及吧。平时在食堂看见他,就觉得他没个正经,一见漂亮女孩眼睛就放光。他今天怎么会来找自己呢?我觉得纳闷。
“我没有男朋友,可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也不忌讳,干脆和他明说,好早点打断他的念头。
“哦,那你是单恋咯?”小冯嘴角一撇,让开了条道。我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呵呵地笑起来。
我恼怒地故自走开,没有再理会他。
可是打那以后,这个叫冯杰的男子如影随形,中午去食堂吃饭,他就会大剌剌地端着碗坐在我对面,和我搭讪。我下班,他追在我身后跑,上同一辆公交车,一路盯着我坐到最后。
我心里很郁闷。为什么是他?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在追自己呢?
公司里人人都知道业务部的冯杰在追生产管理部的我,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他接下来的一个月天天如一日,总是下了班在门口等我。一天,我加晚班,下了公交车,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可是回头却没看见有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路小跑地跑回了家。刚到家,手机响了。一看短信,是冯杰。上面写着:别害怕,我担心你下夜班不安全,跟着你,看着你回家,我就放心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这样在乎自己,关心自己。我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我开始接受冯杰的追求。接下来我的每一个周末都很精彩。我们去博物馆、美术馆,逛公园,压马路,手牵着手。
冯杰从没吻过我,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摩我的面颊,可是这样的动作就已经让我很陶醉。
交往了一个月之后,冯杰突然给我的手指上套上了一枚戒指,不是钻石,只是一枚普通的金戒指,式样也极其简单。给我戴上的时候,冯杰的眼睛里有些慌乱的神色,还有些东西让我看不懂,我想他一定很紧张,内心更是感动不已,几乎喜极而泣。
我开始戴着这枚戒指上班。同事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有的还打趣我,说等着喝我的喜酒。
正当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另一半,生活开始圆满的时候,忽然听到冯杰被派驻德国的消息。
我听到这个消息,开始隐隐地感到不安。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我被动。可是现在我感到不安了,我害怕刚刚萌生的恋情会因为跨海的距离而渐渐淡去。我很想知道冯杰今后的打算。可是很奇怪,我的手机再也没有冯杰的短信,打他电话,总是关机。下了班,公司门口也不见了他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嬉皮笑脸,死缠烂打的男子怎么不见了踪影呢?他明明还在公司上班的呀。
不久我才从知道内情的同事那里得知,因为冯杰曾热烈追求过张曼,怕和张曼关系暧昧的总裁对他有看法,就想了个主动请缨要求派驻海外的主意。我前思后想,终于理清了前前后后的头绪。因为公司有规定,派遣海外的员工必须已婚或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所以急于出国的冯杰就在众人面前上演了轰轰烈烈的追求我的闹剧,让人们误以为他和我好事将近。他的目的达到了。
我的眼泪往肚里咽。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卑鄙。冯杰终结了我的爱情,也终结了我对爱情的一切美好幻想与愿望。
时光飞逝,古人云如白驹过隙。两年又悄悄溜过。在我的眼里看来只是自己的记事本里又多了二十四张细长的工资明细条,自己又徒长两岁。快也好,慢也好,日子都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
二十七岁。步入青春末梢年龄层的我甚至连相亲也不参与了。工作上是丝毫不敢松懈,对感情的事却益发不再热心,我这种一个人也怡然自得的心境让一些爱穿针引线的阿姨大姐们也失去了先前的好兴致。
就在这个时候,赴德国工作了两年的冯杰回来了。
他的腰杆比原来挺得更直,逃花眼却没有原来那么放肆。因为在德国呆了两年,开拓了海外市场,为公司拿来了几个重头客户,业绩得到了公司高层的承认,被跨级提拔为市场营销部经理。
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可是同在一家公司,相遇总是难免的。
我负责的智能大厦出入口控制系统的一个外包生产厂在生产进度上出了点问题,影响了交货。我很是着急,打电话问具体情况,对方却总是敷衍。三番五次地催过后,那边干脆撂了电话。业务部打来电话连连催逼,眼看要下班了,王经理满脸不痛快地通知我要我连夜赶往百公里以外的工厂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并告诉我业务部的人也会去,让我在公司大门口等着上车。
我想给房东拨个电话,因为我记起和她约好晚上去她家缴房租。房东是个有点爱唠叨,性子急的老太太。我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正在焦急的时候,冯杰开着辆广州本田雅阁来了,一看是我,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我因为是工作上出了状况,也没多想,就上了车。
“是你负责这个项目的进度?”冯杰开着车,没有回头。
“是的。”我觉得奇怪。这难道需要他业务部经理亲自去催吗?
一路上,我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稻田和路边的人家,车开得很快,渐渐夜色如网笼罩下来,只看得见有如黑暗大海中孤岛般的光亮。
冯杰的沉默让我反倒觉得舒适。我也不愿和他假意地客套。彼此够了解了,不是吗?
到了工厂那边,冯杰四处打听,亲自到牌桌上把车间主任叫出来,才知道原来的厂长因为贪污问题在受到审查。又加之工厂因为没有解决好排污问题,被勒令整改,所以工厂生产方面就落下了。
冯杰窝着一肚子火。叫车间主任喊来了副厂长,威逼利诱加上好言想劝,终于使副厂长极不情愿地给县里环保部门的领导打了个电话,要求对方通融一下,等这批产品的生产任务完成后有了资金,再进行整改。对方答应明天派人来厂实际了解情况后,再作决定。
得到了初步承诺,已是深夜十二点。
我看见冯杰一脸倦色。自己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心想连夜开车赶回去未必是件好事。夜间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故的。
“冯经理,我看我们就在县里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回去吧。晚上开车不太安全。”我向他提议道。
冯杰想了想点点头,顺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声音极尽温柔,我想大概是和他的女友通电话吧,全然没有了刚才工作交涉上的那种狠劲。等冯杰打完了电话,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的手机没电了,借下你的给我房东打个电话。”
冯杰看着我,不置可否。顿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打给房东,却没人接。我又连忙拨通了邻居小陶的电话,她是个夜猫子,经常很晚还上网,我们晚饭常在一块做,一块吃。那边立刻就接了,声音有些焦急,连声问我人在哪。
“我现在在X县。临时出差也没来得及通知你,对不起。我今天会在这住一晚。要是明早遇见房东,替我说一声,告诉她明天我再回去缴房租。”
打完电话,终于松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冯杰倚在车门上抽烟,可能是烟雾缭绕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脸。
将手机递过去,说了声谢谢。
冯杰说了声:“不客气。”
两人上了车。车开到一个外面看去还算整洁的旅店前停下。服务台坐着个怡然自得地修着指甲的中年女人。顶着狮子头,眼神水灵得和年龄有些不符。我们开口说要两间单人间。
那女人抬头仔细打量了我俩几眼,懒懒地说道:“只剩一间客房了,双人间的。县里在开农药化肥订购会,房源紧张。”
我一听,不太相信,提议再换别家旅馆问问。
那女人嗤笑一声,“路边野店倒是有,不过发生过凶杀案。晚上那边也挺热闹,什么声音都有。休息不好。”
冯杰默不作声地开着车,两人又在县里转着圈,还真如那个女人所说,房源紧张。而且更糟的是那几家都住满了。
无奈,又回到了先前那家,那女人见到我们回来,热情地告诉我们那间房间仍然空着。
可我总觉得就算是同事,男女住一间,总是别扭。
正在犹豫,忽听冯杰齿缝间冷冷地吐出一句:“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我看他一连的倦色,说真的我自己也很累了,只有一间房,看来也只能将就了。他领了钥匙,我跟在后面,上了楼,在双人间住了下来。
我要了靠门的床,心想如果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可以夺门而逃。
冯杰也不揭穿我,拎着公文包走到靠里的床边。见我半天没有动静,说了声:“你不用浴室的话,那我先用了。”说完,不急不缓地去浴室冲了澡,出来仍是身上的衬衣西裤。
我等他洗好上床后,这才到浴室锁上门冲了个澡。
出来后,爬上床,我无法入睡。为了避免尴尬,我给一个要好的同事拨了电话,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电话也终于打完了。瞥了眼隔壁床上的人,已经睡下了。
我用被子将自己裹住,闭上眼睛,却不敢睡着。
突然隔壁半夜传来敲门声。说话声。接着没有多久,一些希奇古怪的声音传来。我有些寝卧难安了,因为那些声音好象就从我的床头的墙壁那边传来。我想想也知道隔壁在干什么,又气又恼,索性将脑袋缩进被子,捂住耳朵。
突然冯杰发话了。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情还这么在意?杜小珍,你还真是个稀有动物。把头伸出来吧,我可不想你憋死了,明天我还要被留下来解释。”
我慢慢地将头伸出来,呼吸了口空气。很奇怪,现在冯杰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气不恼了。是因为不在乎了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赶到厂里等到环保部门来了人,一起商量了一下开工生产和整顿的事,这才安心地开车往C市走。
到了公司,我开门下车时,一路沉默的冯杰突然开口问道:“杜小珍,你是不是还在等我?”
我的血突然往头上涌,我没有见过这么无耻又自以为是的人。
我想当时我的声音也许有些发抖。我听见自己清楚的对他说:“冯经理,我已经有男友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
我厚着脸皮撒着谎:“真的,我现在有交往的对象。”说完,我打开门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