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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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在雨中跪了一夜，白川也在雨中等候了一夜。
他在等无尘什么时候会撑不住倒下去，这样他或许可以有机会扑上去，直接将无尘咬死。
可是无尘也就只有咳嗽了那一声，后面他就再次如雕塑一般，除了嘴巴动着念着佛经，其他就再没有丝毫动静了。
白川望着那挺直的背部，如劲松一般，烟灰色的纳衣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初显劲瘦的背部轮廓。
隔着雨幕，白川耳朵里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诵经声。
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润。
以往，白川是很讨厌听到诵经声的，但今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雨声点缀、还是因为少年本身声音好听的缘故，他竟觉得那声音没那么难听。
雨下了一夜。
直到天马上就要亮了，白川一直没有等到机会扑上去，他只能悻悻然地离开。
他刚走后没多久，流云寺里就再次响起了昨日那个瘦高和尚的骂声。
“好啊。好你个无尘，没想到你不仅不肯悔过，竟还敢再次犯戒律！”
瘦高和尚看着无尘桌上摆放着的酒肉，虽然都没有被动过，但敢摆放在这里就已经是罪孽深重，他口里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摇头道：“真是罪过，罪过。”
“这些东西就摆在你的桌上，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瘦高和尚越说着越觉得火冒三丈，手里握着香板，却又不敢凑上前去，只能远远站着，狠狠一甩他的袈裟袖子，咬牙道，“我当年早就劝主持不要收留你，如今你果然是个祸害，这次定要让主持将你逐出去！”
跪在地上的少年小和尚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他浓黑的长睫毛抬起，清亮的眸子望向面前大殿中的金色佛像，神色平常，目无杂念。
……
白川昨夜给自己施了避雨术，所以他身上并没有淋到雨。
虽然没有找到机会咬死无尘，但他心里也不觉得着急。
反正如今的无尘年纪还小，离他成为最可怕的除妖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白川留在这里，他就总有机会能杀掉无尘或者乱了无尘佛心。
不过目前除了给无尘桌上放酒肉，引他破戒，让他被惩罚之外，白川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他对人类的了解匮乏得可怕。
上辈子，他大多时候都是独自修行，或者偶尔与那些小妖们厮混，消磨一下时日，很少与人接触。
白川决定下山，到镇子里，去人类中间逛一逛，看看人类们重视的是什么？
找到小和尚的弱点，才能攻破他。
白川下了山，没等他召唤，却已经有小妖跟随了过来，是小荷花妖跟一只灰兔子妖。
白川望着那只灰兔子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待他询问，那只灰兔子便自己十分胆怯羞涩地走了过来，紧张道：“美尊，您……您忘记我了吗？”
白川皱眉，他向来洒脱，很少将什么事什么妖记在心上。
小兔子见他想不起来，急得有些眼眶发红，小声道：“我、我是那天在山洞里，给您送食物的小兔子。”
白川淡淡看着他，直白说：“我当然看得出来，你是只兔子。”
小兔子妖：“……”
看小兔子一副可怜又委屈巴巴的样子，白川努力在脑海里思索好一会，才终于想起来了，他刚重生醒过来那日，当时好像确实是有只小兔子精在他的洞府里，给他采摘来了食物。
他当时变回本体，将那些小妖都吓跑了，没想到这只小兔子竟然又跟着自己来了这里。
白川对别人追随他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对小兔子跟小荷花说：“以后不要再叫我美尊。”
“那叫您什么？”小荷花妖好奇问。
“叫我阿月吧。”白川回想起来，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是叫这个名字。
“阿月……”小荷花歪头思索了下，美尊就像是天上的明月般，令他们这些小妖们心神向往，确实叫阿月最合适不过了，她点了点头，伸手提起她的粉绿襦裙，忙跟在白川身后。
白川吩咐两只小妖将自己的灰耳朵跟绿叶子都收起来，才带他们一起进了镇子里，走进人类中间。
镇子里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摆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各种卖吃食的小摊。
白川有些好奇地目光在那些小摊上看着，看过之后，却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他与两只小妖逛了大半天，也没有获得什么收获。人类世界，好像与他们妖也没多大区别。
只是临回去之时，他突然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那两人站在一个发饰摊子前，年轻男子正给女子选了一支漂亮的蝴蝶发钗，要伸手给女子戴上。
女子面色娇羞，想躲开，但最终也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让男子帮她戴上发钗，脸色红得如娇艳欲滴的花朵一般。
两人靠近一阵低语，男子伸手付了钱，然后也红着脸，与女子并肩离开，他们似乎很小心翼翼，想与对方靠得近一些，但身体又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
白川望着那两人，总觉得那两人之间有种莫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
小荷花跟小兔子都是才刚化成人形，他们自然也是不懂。
小兔子好奇地问道：“那两人好奇怪，他们的脸怎么那么红？是因为太热了吗？”
白川说：“或许是吧。”
又对两只小妖道：“回去吧。”
……
白川回去之后，用他上辈子匮乏的与人类接触经历，在脑子里找寻半天，才勉强想到一个词“感情”。
人类都是拥有感情的，特别是他们之间还会产生一种叫爱情的情愫，会令他们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变傻变笨，这应该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可是无尘这种连表情都没有的小秃驴，他会拥有普通人的感情么？
这又让白川苦思起来。
……
这夜，白川依旧给无尘的桌上送去酒肉，看着他像昨日那样被惩罚着。
不过今夜没有下雨，天气很晴朗，抬头就能看到明月当空，繁星点缀。
白川坐在一棵树上，有些无聊地看着无尘跪在院子里。
昨夜跪了一夜，今夜又跪，也不知道这小秃驴今日有没有吃东西？
还有那老和尚，怎么不再惩罚得狠一些，直接将小秃驴的手脚打断了，将他赶出去呢？
连着许多日子，白川都还是日日给无尘的桌上放上酒肉，然后看着他被惩罚。
时间一天天过去。
但哪怕无尘被罚得再重，哪怕膝盖跪出了血，手掌被香板打破，几天没有东西吃，他也都是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浓黑长睫抬起时，眼神依旧清亮，并不因为被冤枉、惩罚就心生出杂念，一心向佛。
他心中纯净得可怕。
白川都不仅有些佩服，这样的人，难怪上辈子会如此厉害。
可也是这样纯净的人，他手上沾了无数鲜血。
这日，白川再次趁着无尘不在，将酒肉放在他桌上，然后在屋顶上守着。
无尘回来之后，看到桌上的酒肉，令白川有些意外的事情，他竟第一次皱了下眉。
这是白川第一次从无尘的脸上看到表情。他有些稀奇，原来小秃驴也会皱眉啊。
不过除了这个轻微、一闪而过的皱眉之外，其余的也都跟往日一样。
无尘在禅垫上闭目跪下，他手中拿着鱼锤，一下一下敲在面前的木鱼上，心无旁骛。
白川望了望他背影，依旧像往常那般挺直。还是那个没有情绪的小秃驴。
这夜之后的第二夜，白川便像往日一样继续来了。
他来的时候，小秃驴也正好不在寮房里。
白川照常熟门熟路进去，将储物袋里还热乎着的一只叫花鸡，跟一壶香甜的酒放在桌子上。
他放下东西就要离开，准备像往常那样去屋顶上守着。
可忽然，还没等他离开，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串黑色小佛珠子朝他而来。
白川微怔，没想到自己也有失策的一天。
他知道逃不掉了。
情急之下，白川变回了本体，被那串飞过来的黑色小佛珠打中前腿，他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了幼兽般“啊呜～”一声。
从外面进来一身灰色纳衣的小和尚看着他。
看到地上一个白绒绒的小团子，圆乎乎的白脑袋，半圆形的白耳朵，圆滚滚的白爪子，以及睁得圆溜溜的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正一副受惊的样子看向小和尚。
无尘：“……”
小白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再次发出猛兽“啊呜～”一声。
无尘：“……”
他走过来，收起他的黑色佛珠，声音清润如山涧泉溪，却也不见丝毫情绪，朝小老虎问道：“是你每天在捉弄小僧？”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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