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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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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放肆!”还在马车上,徐氏便忍不住怒气,打了女儿一巴掌,“枉我辛苦教你养你多年,就养得你妄自尊大、自行其是!”
苏浈硬生生地受了,指尖掐进手心,“母亲息怒,女儿不知错在何处,还请母亲示下。”
方才在殿中,是个人都看得明白,皇后分明是有意抬举,可苏浈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竟就这样自眉愣眼地顶回去了。
若论私心,徐氏巴不得苏浈同她哥哥一样被除族,甚至死在外面才好,哪里愿意让她入皇家内宫。
可苏迢早已表了态,说苏浈若是能嫁予二皇子,对整个苏家都是极大的好事,日后要是能生下皇子,那对苏家来说,便是真正的一步登天了。
眼下苏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若苏浈能在她及笄之前诞下皇孙,苏家便是皇亲国戚,苏沐择亲的标准还能水涨船高。
日后二皇子登位,苏沐和苏莱便是苏浈在外的依靠,苏浈也是苏家在宫里的依仗,两相帮扶,两相牵制,从前的恩怨也就不再重要。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皇后没有明说,徐氏当然也不敢宣之于口,只能恨声道:“错没错你自己清楚,少在这玩这些把戏。”
说着气急攻心,伸手又要再打,却被苏浈握住了手。
“怎么,我还打不得你了!”
苏浈语气平直道:“母亲,女儿不日便要及笄,这张脸还要见人,母亲暂且息怒罢。”
她不松手,徐氏也没法再打,冷笑道:“大姑娘金贵,我教训不得,总有人能教训,且看你如何同你父亲交代。”
苏迢散班得早,待苏浈与徐氏到家后,他果然已在正堂等候多时。
汪妈妈得了授意,先一步回来,将宫里发生的种种和盘托出。
但出人意料的是,苏迢竟没有急着发怒,而是细细问了殿中皇后的神态和反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坐了许久。
徐氏在宫里憋闷一整天,又在马车上被顶了几句,已是不耐至极,刚跨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告状,将宫里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又说了一通。
苏迢按着太阳穴,“行了,看看你的样子,毫无气度,哪里像个当家的主母。”
徐氏抿着唇,又瞪了一眼苏浈,“官人,怨不得我着急,若是皇后娘娘因着大姑娘厌弃了咱们家,那可真是……”
“娘娘一向宽仁大度,不必杞人忧天。”苏迢耐着性子安抚过徐氏,又转向苏浈,“娘娘宽宏,不意味着臣子可以轻狂。浈儿,你可知错?”
他神情严肃,眉宇间隐隐有忧色,若是换了从前,苏浈一定十分自责,满心愧疚只求父亲原谅。
可她现在看得清楚,苏迢分明极度自私,个人荣辱排在家族之前,子女亲情更在一己利益之后。
这样的人,还想着让苏浈牺牲一辈子,去换虚无缥缈的权势。
再不能了。
苏浈面上一派平静,跪拜道:“女儿知错,求父亲责罚。”
徐氏却不依不饶道:“你既然知错,那便说说究竟错在哪里。”
苏浈沉吟片刻,道:“侍奉贵人出入宫禁一事,娘娘虽说只问我的意思,但女儿尚未及笄,合该听从父母。如此大事,当禀明父母后再行回答,女儿自作主张,惹贵人不喜,实在不该。”
这个回答倒是让人意外,然而话不能说得太明白,提点到这份上已是极限。苏迢看苏浈虽然蠢笨,却难得对父母一片忠直孝心,这便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毕竟太过聪明的人,必会有自己的主意,日后便不好拿捏。
苏迢想了想,眉间郁气渐散。
“好孩子,快起来吧。”他笑容充满慈爱,“为父知道你是一片孝心,可你今日的确是失礼了,娘娘那头,咱们也得给个交代。便罚你在祠堂中反省三日,小惩大诫。”
苏浈垂眸,又拜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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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第二日便被罚跪家祠,苏浈又一次名扬京师。
坤宁殿上皇后如此偏爱,险些就要留人在宫中侍奉,这可是连刘易梦都没有的尊荣。各家都是又羡又妒,又暗暗嘲讽苏浈是个蠢笨的,竟没抓住这机会。
苏浈被罚,想看她好戏的自然是暗自窃喜,也有人赞苏家家风严谨,不因皇后垂怜而轻忽家教。
也有人暗暗嘲讽苏家媚上,这举动像是在告诉皇后,苏浈没明白她的意思,苏家却明白了,且因为苏浈的不识趣而十分恼怒,委婉地向皇后投诚。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统御司。
“苏家姑娘一向谨慎,又是金贵人物。”胡楼小心翼翼,“公子,您看这……”
段容时埋首于案卷,似是毫不在意,“还有别的消息吗?”
说到正事,胡楼神情整肃,“西川寺的布置咱们已经安排妥当,禁军那头也已经打好招呼。另外,江南灾情的简报也已经递送上去,尚书省已经同意开仓。”
“戏台已经搭好,只等……”段容时喃喃自语,出了一会儿神,又道,“你方才说什么祠堂?”
胡楼一愣,没有答话。
段容时径自说了下去:“祠堂夜里寒凉的很,她身子受不得寒,你送些药进去。”
胡楼两条浓眉动了动,“公子请恕胡楼愚钝,不知是什么药,要送到哪里去?若是什么偏僻地方,恐怕胡楼能力有限,得请延峰兄弟代劳。”
这是又要调侃他。段容时把笔扔进笔洗,笑骂道:“连包药都送不进去,你就脱了这身官服,回家种地去吧。”
胡楼仍是嬉笑着朝他挤眉弄眼,段容时轻咳两声,脸颊微红,又道:“记得送最好的药,手脚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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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苏迢所言,皇后宽宏大量,并未因这等小事怪罪苏家,是以夏猎的随侍名单上,仍有苏家的名字,甚至还嘱咐苏迢要携家眷出席。
原本按仪程,唯有国公、侯爵及三品以上重臣才可带家眷随行,苏迢不过是个伯公,在司农寺也只是从四品的少卿,如今却被特许带家眷。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内哪里是要他带齐家眷,分明就是要他带上苏浈。
看这情形,二皇子侧妃的人选是已经定下了。原先还有心思的纷纷偃旗息鼓,又好奇这苏家究竟是撞了什么大运。苏迢和徐氏都与有荣焉,只觉得自己明日便是国丈和国丈夫人,每日都满面红光。
苏浈处在话题的中心,却没事儿人似的,按部就班地过着。
五月末苏浈要行及笄礼,六月要随驾去猎宫,算来算去,她只能赶在及笄之前去一趟西川寺。
添过灯油,眼看着经文一张张在火中燃尽,天色渐暗,苏浈本该起身回家,却还是不动弹。
“姑娘,再敲一遍钟就该敲鼓了,到时候城门关闭,可就没法进城了。”飞絮劝道,“要不咱们别等了,大公子刚进尉府,兴许没假呢。”
以苏英的身份,是去不得她的及笄礼的,苏浈便想着在及笄前见哥哥一面,说说话也好。
所以就算苏英早早递了信告诉苏浈,他不一定能到,没见到人不必再等,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苏浈也还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再等等吧。”
飞絮同她一起长大,知道她的想法,叹一口气,笑道:“好,姑娘说等,飞絮便陪你一起等。”
苏浈握着她的手,也朝她笑了笑。
主仆二人静静等着,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苏姑娘,是苏姑娘吗?”二皇子大步跨进禅房,“想不到咱们竟如此有缘,在这儿也能碰见。”
二皇子一身月白绫罗,手中拿着玉折扇,笑容儒雅,真真是风流倜傥。他没带随从和仪仗,这样打扮,倒真像个来上香的富家公子。
苏浈没料到会见到他,霎时一惊。
飞絮没见过他,皱眉挡在前头,“公子请自重,此处乃佛寺清修之地,公子逾矩了。”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小丫头,你忠心护主是好的,但我同你家主子认识,不是恶人,你不必惊慌。”
“我家姑娘身份贵重,岂是什么浮浪子弟都能攀谈的。”
二皇子眼神晦涩,苏浈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就算再令人厌恶,眼前之人还是二皇子,想要捏死飞絮易如反掌,更何况,梦中飞絮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苏浈连忙伸手,将飞絮护在身后,“若说贵重,二皇子才是富贵至极,婢子不懂事,望殿下勿怪。”
“何必如此生分,你既是表妹的朋友,我自然也是当自家妹妹看待,你称呼我为二哥便是。”
每次刘易梦见到苏浈,便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苏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表妹是顾湘婷。
可顾湘婷也没叫过他二哥,苏浈只道:“殿下身份贵重,我怎敢如此狂妄。”
“你就是太见外了。”二皇子一打折扇,风度翩翩,“我既然允了,便没有人敢说什么闲话,你只管喊便是。”
“这实在于理不合,望二殿下恕罪。”
夏猎在即,二皇子不在自己家里整理行装,倒跑来这里认妹妹,实在是莫名其妙。
苏浈掐着指尖,心如电转,苦苦思索着退路,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天色已晚,你怎么还不回去?”
她循声回头,是段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