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束缚》豆子苏

56、第56章

　　大约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公园里找到了飘远了的“花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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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天色已暗，李维祎举着颜放的手机手电筒，几乎垂直地往树上照，“你确定这么高能拿下来？”
　　“试试呗，不过单靠我肯定不行，”颜放拍掉手上的浮土，向他示意自己的肩膀，“你踩着我的肩膀，我托你上去。”
　　“大哥，”李维祎叉着腰，“哥”都叫上了，“我恐高。”
　　“没多高，不比在栈道上矮的多，”颜放用手比划着高度，“况且你峡谷滑索都坐过了，还怕这个？”
　　“但坐着安全椅和踩一个活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吧，”李维祎不同意，“别拿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啊，你没有童年的吗李维祎，”颜放满是遗憾，“小时候没上过树？”
　　“……没有，”李维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整个人的情绪都随之低沉下去，“以前一直被当Omega养，打球都是上了初中背着我妈学的。”

　　“是吗？”可颜放总觉得不是。
　　“是吧。”李维祎说完也觉得不对劲，好像漏了什么。

　　“那就更得上了，”颜放半蹲下身，“我带你找回童年。”
　　“……”

　　软磨硬泡之下，李维祎还是站上了颜放的肩。

　　“你，往左一点。”李维祎伸手去够。
　　“够到没？”
　　“没有，还差点。”
　　“我再移一下……”
　　“好好，停，”李维祎腿一直在发抖，他稍稍垫脚，脖子随着手臂的伸长同样伸的老长，“够……够到了！”

　　树叶沙沙作响，李维祎将卡住的风筝从树枝缝里拽了出来。

　　“就说没什么事吧，”颜放摇头晃去眼前落下的树叶，伸手攥住了李维祎的脚踝，“你腿也太抖了，慢点，我放你下来。”

　　“你别抓我小腿……”小腿和脚踝是李维祎的敏感带之一，他本就颤抖的双腿抖得更凶，“不行，我站不住了——”

　　李维祎失了重力，整个人朝后仰去，好在颜放反应速度够快，做了他的人肉护垫。

　　“咚——”

　　颜放平躺到了地上，李维祎脸朝着他的肩头，平铺在了他身上。

　　“靠——”颜放左肩被撞得生疼，“李维祎你看着瘦，怎么这么重啊……”
　　“这叫‘浓缩的都是精华’，可不是什么外强中干，”李维祎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亏着鼻子是真的，不然就这么一撞，假体估计都飞出去了。”
　　“是是是，您天生丽质，”颜放手搭在自己肩上，“先起来，我胳膊要断了……”

　　李维祎没起来，而是侧翻了个身，直接躺到了颜放身边的草坪上。

　　“好像……”也不知怎么，两个人突然心照不宣地笑出了声。

　　“……不是第一次。”颜放接着话，没头没尾地开口。
　　李维祎抬头看天，黑夜有星点缀，和之前的某个夜晚极其相似:“的确，只是我们都忘了。”
　　“能记起来也是不容易，”颜放嘴角勾起，“你的‘光荣历史’我怎么能忘？”
　　“忘了好，”李维祎瞥向他，眸色深邃，“当时的愿望，就是多给你留点关于我的好印象。”

　　突如其来的坦诚，两个人谁都不太习惯。

　　“这个，其实也算好印象，”颜放把手臂挡在额头上，陷入回忆，“可能是当时就喜欢你的缘故，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不过我是也没想到，”班里最温顺听话的李维祎同学，”颜放有一丝得意，“居然为了追我，爬到后操场墙角的树上翻墙。”
　　“说话别这么模棱两可，”李维祎白他一眼，“那不是追你，是为了劝导你好好学习。”

　　那是高一年级上半学期，当时颜放还没完全从父母分开的打击中走出来，开学第一次月考，他考的十分不理想。
　　心情低落的男生怎么事都做不进去，他翘了晚自习，下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直接背包往外走。

　　“干什么去？”李维祎问他，“还有晚自习呢。”
　　“不上了，去网吧通宵。”
　　“啊？别吧，”李维祎不可置信，“被老师发现了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顶多写个检讨，”颜放脸上摆不出笑容，内心却在窃喜李维祎主动跟他说话，“你不准给我告老师。”
　　“就算我不说，她晚上来盯自习，看到你座位上空了，直接就会知道了好吧。”
　　“知道就知道，反正我今天不想留下学习。”
　　“但是学校大门有人盯，你现在出不去。”
　　“谁说必须走正门了。”颜放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

　　“李维祎！”门外有人在叫李维祎的名字，颜放转过头，一个Alpha站在门口。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好像就是开学和李维祎一起打球的那个。

　　“嗯？”李维祎一看到这个人，立马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到点一起去吃饭了，”叶科指了指黑板上方的时钟，“你今天在忙什么，连饭都忘了吃。”
　　“哦，”李维祎看向颜放，“你……”

　　后者心里酸的很，装不在意地说了句:“我走了。”

　　走的时候有多干脆，回头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颜放一步三回头，试图在背后的人潮中发现跟他过来的李维祎。
　　结果，当然没有。他人走到操场墙角，四下无人的角落，更显此处的空荡。
　　只有风吹拂树叶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没等到人，颜放心情失落，但他转念一想，李维祎并没有必须为他追来的理由。
　　他们，说破天也只是坐同桌的同班同学。

　　想到这里，颜放攀起老树的树枝，纵身一跃跃到了外面。
　　他拍拍手正欲离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跳这么快，还挺灵活。”

　　颜放猛然回头，李维祎正跨在树上，手里拎着盒吃的:“你还没吃晚饭呢吧，拿着。”
　　李维祎找准位置丢了下去，颜放稳妥接住。他看着手里还温热的饭菜，有些呆滞:“所以你刚……是去给我买饭了？”
　　“不止，我还赶过来劝你从良，”李维祎呼吸有些急促，“回去吧，去什么网吧。”

　　“你不知道吧，我这人有一毛病。”
　　“什么？”
　　“不！听！劝！”其实颜放已经动了回去的念头，但他不想那么早承认，“谢谢你的饭。”
　　他后退了一步。

　　“等会！”李维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刚还极力劝阻的语气瞬间柔了下来，“那你走归走，临走之前帮我个忙。”
　　“什么忙？”
　　李维祎回头望了眼自己和地面的距离，进退不得:“我……下不去了。”

　　“啊？”一直一脸凝重的颜放难得有了笑模样，“噗呲”笑出了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李维祎又心慌又无奈，“你帮我下。”

　　“行吧，看在你给我买饭的份上，”颜放后退几步，助跑撑上了墙，“靠，你这是挂树上了啊。”
　　“少废话。”

　　人生最社死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在暗恋的人面前出糗。
　　李维祎巴不得找个地缝……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树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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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闭嘴，”颜放替李维祎取下勾住校服衣角的树枝，而后轻松跳下地面，“你下来，我接住你。”
　　“你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
　　“……”

　　“放心，没问题的。”颜放向李维祎保证。
　　“那我可真下去了？”
　　“下吧。”

　　但是不是没问题，颜放也是第一次尝试，心里没什么底。他站在原地四处挪动，试图寻找绝佳角度。
　　不过，他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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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双双跌落在了地上，直接躺平。

　　“淦啊，”李维祎捂着自己额头，“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谁能想到你不按套路出牌，我到左边你就往右边跳。”
　　“那我也不知道你动作那么快，我总不可能在半空中换方向吧？”
　　“……”

　　那次，颜放没去成网吧，两个人灰头土脸一脑袋树叶地走回教室，班主任问他们怎么回事，谁都不敢言语。最后颜放胡扯了个理由，说是秋天风太大，在树底下把他俩吹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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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李维祎躺在地上笑出眼泪，“你当时怎么会想这种理由。”
　　“关键是班主任居然信了，”颜放也笑到不行，“我觉得他肯定是看你点头，他最信你这种乖小孩。”
　　“得了吧，我哪儿点头了，明明是被你浮夸的演技雷懵了。”
　　“那我还挺厉害的？”颜放自夸，“一箭双雕？”

　　“别雕了，”李维祎撑地站起，朝颜放伸出手，“该起了。”
　　“害，还没躺够呢。”后者伸出左手，被拽起的瞬间抽痛了肩膀。
　　“很疼？”
　　“还好，”颜放活动了下自己胳膊，“能忍受。”
　　“回去给你上点药。”

　　颜放听后愣住:“你给我上？”
　　“不然呢，”李维祎拉着他的手，“你要是想自己上，我举双手赞成。”
　　“算了，你上就你上，”颜放赶紧打断李维祎的念头，“我现在是举不起来双手，你看着办吧。”
　　“行——”

　　昏暗路灯下，两个人自由散漫地走着，影子随着经过路灯的位置变化变换着大小，倏尔被拉的老长，倏尔只一个点。
　　可无论如何变化，谁都没有先松开彼此的手。

　　李维祎抚摸着颜放手指上的茧，挠的他心痒难耐。

　　正当颜放想要李维祎不要随便摸来摸去的时候，后者先开了口:“这份工作，好像挺累的。”
　　“的确，不过习惯了就还好。”
　　“是吗？”
　　“嗯，”颜放应下，突然提到了旁人，“张璨告诉我，他们说漏嘴了。”
　　“你都知道了啊，消息还挺灵通。”

　　“听到这件事，”颜放停住脚步，手指回勾了勾李维祎的手心，“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后者没有及时回应，而是反过来问:“听到我知道这件事，你第一反应又是什么？”

　　“我吗？”颜放没死抠前后顺序，李维祎问他就回答，“挺害羞的吧，我头一次追人，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哦，”李维祎低着头，看着柏油马路上颜放的影子，“那我也差不多。”
　　“听到张璨他们说的时候，还挺震撼的，”他睫毛轻眨，有点紧张，“甚至……比亲耳听到你说喜欢我，还要震撼。”

　　“为什么？”颜放温柔地望向他。
　　“就觉得……我这么普通一人，居然这么幸运，”李维祎轻笑一声，“我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我，而且，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可能，我表现的也不太对吧，”颜放反思自己的问题，“当时很不想让你看出来，但越是不想，对你和对其他人，就越是不一样。”
　　“嗯，是很不一样，”李维祎看着颜放的侧脸，“我一直以为，你看我不顺眼。”

　　“哈哈——”两个人接连笑了出来。

　　“不过那两年真挺傻的，你一声不吭地离开，我找了你很久，甚至去过你家，只不过你不在，
　　”颜放笑话曾经的自己，“他们都说你走了，但是我不信，直到升了高三我变成了独坐，那个时候，不信也得信了。”
　　“人都走了，还那么执着地找什么。”
　　“没办法啊，谁叫我喜欢你。”
　　李维祎指尖微颤。

　　“我找不到任何关于你的信息，然后我才发现，我好像并不了解你，”颜放情绪低落，声音小了一截，“挺讽刺的吧，我嘴上一个劲儿地说喜欢，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读懂你的一切，现在也一样。”
　　“以后我努力努力，多把时间分给你一点儿。”

　　“倒也不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李维祎这句话带着歧义，下一句却圆了回去，“今天看到你在广场上帮人，挺帅的，不过倒不如说你一直很帅……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表达什么，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

　　“说到这个，高三那会儿学校填报志愿，我想去找你，但又不知道去哪儿找你，我只知道你的志愿，你说过的，你想学护理。”
　　“然后我就想，如果我也去学这个，总有一天会遇到的吧？”颜放手心滚烫，带着异于常人的温暖，“填志愿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全填了与这个相关的。”
　　“上了大学之后，我参加了很多活动，去了很多学校和城市，就是希望，能够假装不经意地偶遇到你。也许是我太刻意了，所以才会适得其反，错过了这么多年。”

　　“跟你没多大关系，是我决定走的，”李维祎抢占话题主动权，“回忆起来，其实我还算挺顺利的，唯一的插曲，也只有分化成个Beta。”
　　“拿到分化证明的时候，天都要塌了，没成年那会儿幼稚，随便一点小事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李维祎直视颜放的眼睛，对他讲出他最担心的事，“Beta没办法被标记，你懂我的意思吧？”

　　“差不多理解，”颜放点点头，“原因就是这个吗？”
　　“是。”

　　沉默片刻，颜放提到了时间:“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遇到你的吗？”
　　李维祎以为他明知故问:“不是医院偶遇吗？”
　　“不是。”
　　“那……说来听听？”
　　“大概是我们遇到前一个月，医院组织开会的时候，我在工程队那一栏，看到了你的名字。”
　　“哦，”李维祎后知后觉，“所以那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的是你。”

　　“嗯，我当时挺激动的，你听出来没？”
　　“早忘了你什么语气了，当时只觉得耳熟。”

　　“不过还是错过了，”颜放略显遗憾，“没想到你没学护士。”
　　“但是你学了，我自恋点，全当你是为我学的。”

　　“就是为你学的啊。”颜放叹了口气，面对眼前这个人，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
　　“一开始单纯为了你，”颜放如实回答，“但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我可能……在这些年的工作中，慢慢学会了承担责任。既然做了这个工作，就要对每个人负责，并承担相应的责任。”
　　“我现在……还挺理智的。”

　　我们都在潜移默化间，褪去青涩，继而成熟。

　　“颜放。”
　　“嗯？”
　　“你还在等我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好像……”

　　话语突然被马路对面走过来的男人打断，距离越来越近。
　　男人指着李维祎，半信半疑地喊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