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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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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七年二月,拉萨请求出兵援助,康熙派侍卫色楞出青海兵前去救援。
我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甭说是战争便是连职场的勾心斗角都不曾经历过,因而这次的战争令我十分紧张,但康熙对此似乎是十分的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如今的大清物阜民丰兵强马壮,早已不是当年削三藩平噶尔丹的时候了,换做是我,我同样也有信心。
但五月丁巳,额伦特传来消息,确信拉藏汗被陷身亡,二子被杀,□□、□□被拘。想来早在去年康熙五十六年时,拉萨便已被策旺阿拉布坦控制,拉藏汗也是在那时便已身亡,只是消息传到京城太慢了。六月时,额伦特与色楞分道进兵,额伦特出库库赛尔岭,从西宁入藏有三条路,但库库赛尔岭和拜都岭这二道宽广,最适宜进兵,如今额伦特走库库赛尔岭,拜都岭想必是由色楞领军进入。七月额伦特大军抵至齐诺郭勒时,命原地休整,当晚大策凌敦多布便夜袭额伦特大军,被击退后第二天又来袭击,额伦特将军亲自督战将其击败。随后额伦特大军连夜行军经狼拉岭进入喀喇乌苏,与色楞兵会和共击大策凌敦多布。两方相持至九月,终因两位主将身负重创,而敌众我寡兵马粮饷供应不上,宣告失败全军覆没。
一时间,满朝文武被这个消息震惊,但却又想不到好的应敌之策,紫禁城笼罩在一股沉重的阴影下。虽然这场战争最终会有惊无险的结束,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会有无数大好男儿为战争为和平为统一失去生命,也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我第一次感受到战争带来的残酷,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与我是这般的接近。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丙辰,任命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挥师青海,同时任四川巡抚年羹尧为四川总督,开辟由四川进西藏的路线。
出征前夕,十四爷同十爷一道来了九爷府上,我听着那些小丫鬟加在十四爷身上各种各样的褒义词,一时想起了与他年岁相仿的十三爷,倘若没发生那件事,想必现在的他也定如十四爷这般吧,不由得百感交集。
九爷似乎是看清了时势,开始全力为十四爷奔走,朝堂之上也都把目光聚集在十四爷这位年轻的皇子身上。对于这一变化八爷那里是什么情况我自是不知,但四爷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韬光养晦古井无波,我知道他胸中自有丘壑。
南风翻看着我给她的《侧帽集》,问道:“额娘,为什么纳兰公子的这部词集要叫《侧帽集》有什么典故吗?”
我想了想答道:“这是借用了独孤信的典故,他是北朝人,和潘安一样是个美男子。有一天他出城打猎,但却耽搁了回城的时间,因而他只顾着赶路却不曾留意被风吹歪了得帽子,城中男子见之便纷纷效仿独孤信将帽子歪着戴。因而便有了侧帽这一典故。”
“那么纳兰公子是不是和这个独孤信一样,也是一个美男子呢?”
我笑道:“我可没见过纳兰公子,我也不知。”
南风盯着词集自言自语道:“一定是个貌比潘安,才堪宋玉的翩翩佳公子。”
我抿嘴直乐,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九爷,他和十四爷并肩站在院内,我本以为他此生都不想与我再见的。数年未见,我已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南风见我迟迟不说话,顺着我的目光看见了九爷,如今她已经十二岁了,分开那年她才六岁,我不确定她是否还会像幼时那般与九爷亲近。
“额娘。”她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不想看见他。”
“为什么?”
“因为他不要我们俩了。”南风固执的把门关上,隔断了外面的一切,我从不知道在南风心中对九爷的怨怪如此之深,我总把她当成孩子,但是不知不觉中,她已形成了属于她自己的独立人格。
第二天,九爷又来了,没有任何犹豫的进屋坐下,像昔年那般自然,我倒有些拘束了。
“我们聊聊吧。”他说
“你说吧。”我在他旁边坐下。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日子了。”
在时隔五年之后听到这句话,我心生一种淡淡的悲哀,我问道:“怎的现在可以了?”
“如果不出意外,储位必定是十四弟的,到那时我便可以……”
“那便等到那时再说吧。”我打断他。
“时至今日,你是不是仍旧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胤禟,你执念太深了。”
“不管怎样,最后赢得是我们。”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十四爷离京再赴军前。他这一离京,京城怕就是要变天了,我不愿再往下细想。十一月戊子,康熙圣躬违和,住进了畅春园,让贝子胤祹和辅国公吴尔占为满州都统。庚寅日让四爷代为祭天。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戌刻,康熙逝世于京西畅春园,终年六十九岁。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还未等八爷他们做好安排,四爷便已在隆科多的支持下占得了先机顺利登上帝位,而被当作是最后底牌的十四爷因为远在西北而错失了时机,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在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这段历史时,我认为四爷是名正言顺的,但当我身处其中时,却又觉得皇位该是十四爷的,这真相究竟如何怕是只有康熙自己最清楚了吧。
我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去听不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无法想象外面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而九爷又会采取怎样的手段再去争夺那个位置。我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这一天的到来,我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但是终归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小安匆匆跑来找我,说是九爷喝醉了,我本想让他直接去找嫡福晋,但一瞧他满脸的为难,终还是跟着去了。
书房内酒气弥漫,我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散了这酒气,又让雅尔打盆热水,夕姒去煮醒酒汤。这是自康熙五十五年后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他,他的鬓角已生了白发,岁月为他原本隽秀的容颜添了几笔风霜,我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他握住我的手,醉眼迷离的望着我,说道:“微凉,我输了。”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八福晋的执着,便是我见了这般模样的九爷,所做的也只有默默支持,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万壑深渊。
我接过夕姒端来的醒酒汤,一边喂他喝下,一边说:“不碍事的,我陪你。”
十二月十七日,远在西北的十四爷赶回了京城,我虽未见他,但是却也知道见到这般光景时他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