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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午后暖色的光照进雕花的窗,给那横卧在软塌上的人打上了柔和的淡金色。不过那人也没在意,径自观察着手上的镜子。
      这铜镜面儿照出的影儿虽然暗淡,却仍把她一张脸孔映照得清楚。在她看来,并不比玻璃镜子照出的效果差太远。
      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尖尖的下颌,桃子样儿的形状。鼻子不挺,反而塌了一点,可是却更显着面露幼稚气。眼睛很大,眉毛也挺细的,就连嘴唇也是很薄的样子。额头不宽,倒是梳向后的头发中间有个美人尖儿出来。反复的看去,镜子里的脸,虽然有着美人尖儿,却也不像个抢眼的美人,倒是整体感觉十分的温顺清纯。
      容之微看着容月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到底咳嗽了一声道:“小姐,您肩膀还有伤,还是多休息吧。”
      容月“嗯”了一声,确实觉着有些不适,到底听话的,依依不舍的把那镜子给了他,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有电视,没有DVD,没有电脑;没有小说,没有漫画,没有课本;没有上学,没有老师,没有同学;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熟悉的家……
      “生活,你为何如一汪死水波澜不起……”她小声嘀咕起来,看看容之微,又仰脖沙哑的叹了一句,“未来,你为何如一屡云烟寻觅不明……”
      容之微拿着铜镜歪了脑袋看她抽风,嘴半张着,心里只剩“哎呦喂”三字。容月瞧了他那傻样,心知他又被自己弄迷糊了,却也笑不出。

      穿越了。
      这三字凝聚成的现实让容月无法不有些“疯癫”。

      有人推门进来。容月躺卧的姿势不变,脑袋扭着去看。是个着淡青长衫的女子。
      崔三儿?容月向这个自称崔三儿实际叫崔璨的女子笑了笑。
      她喜欢她。因为自己醒来后曾对她说不认识她,而这个女子,在那瞬间,脸上流露出深切的悲伤。
      “小姐,”她向容月点点头,略有些厚的唇,笑出来带着沉稳,“虽然天气尚暖,这样开着窗,也易受凉的,你的伤口并没有好。”
      容月示好的对她笑笑。听话的让容之微过来给她理了衣服。崔璨上前弯了腰,把她抱起来,向床走去。容之微关了窗。窝在崔璨怀里的容月瞧着系在崔璨额上的青带,抿了抿唇。容月自己额前环的发箍却是十分精细华贵呢……旧社会的阶级差异果然无处不在。

      容月过去,不叫容月。她会变成容月,是个意外。
      她不过是和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下,就莫名其妙的一缕魂魄飞来,进了这样一个曾叫容月的身体里。
      于是,她成了容月。而原来住在这里的魂魄,已经不知道归去何方了。
      这样一个意外带来的名字,代表了她现在这个身体的过去,也代表她这个灵魂的未来。就好象进了一场黄梁梦,颠覆的生活,却要替换掉此前的一切。

      崔璨把容月放在床上,十分小心,几乎没什么震动。容之微手脚麻利的三两下将她内衫理好,盖上了薄被。容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那一脸温顺,只是有些恍惚的视线透过他们,看向雕了许多图案漆成暗红的床架。

      她是个性格简单的女孩。可顶着容月这个名字这么多天了,也感觉到那些不寻常的东西,就在这看似享受的生活下蠢蠢欲动。
      她不知道该小心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更多的时候,她仅仅能依靠自娱自乐来抵抗一阵阵的难过。
      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她侧头看看,淡蓝色布帘飘忽着,屋里已经没了人。算算这个时辰,容之微该去准备汤药了……想到这,她眉毛拧成了麻花样儿。
      抽抽鼻子,空气里仿佛还有着淡淡的中药味。对中药的反感让她恶向胆边生。掀去被子,她竟缓慢的坐起来了。

      容月身体上受的伤,很多,很重。
      前胸、左肩还有膝盖都被砍了好几刀刺了几剑,后脑似乎被闷了闷棍,脚踝也被人掰折过。据说,这个身体足足昏迷了两个月,完全是靠各种难得一见的珍贵药物吊命的。也幸好有这许多昏迷的日子,才让刀剑伤在容月醒来前勉强好了些。
      现在,脚没什么问题,右边膝盖骨还是隐隐做痛。腹部穿透的剑伤也并没有彻底痊愈。左肩被刀劈过的地方,也不过是表面伤口愈合了而已。
      这许多的伤都没好,她竟坐起来,还想要下床去,简直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容月被迫窝在这屋子里半个多月,实在是受够了中药和伤口愈合的瘙痒。竟真的不管四处疼痛,蹭下了地,扶了床,勉强的站住了。
      “看来也不是很痛。”她孩子气的轻轻碰碰肚子,嘀咕着。随后蹒跚着步子,慢悠悠的扶着可扶的东西,走向了门边。

      这里的晚秋时节很是美丽。傍晚的斜阳给庭院里的树擦上一层金粉,风吹过,抖动着一树阳光的霞彩,分外迷人。
      不寒不暖的温度,让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的容月并不觉得冷。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种里衣根本不能穿出屋子。
      她扶了门,深吸几口气。胸口的颤动震到几处伤口,痛得她急急的把气吐了出去,发出了呻吟。

      容月是个挺要强的,尽管觉得痛了,也还是小心的跛着脚往外走。虽然她不是好动的性子,可被关在一屋子里半个多月,一点点娱乐也没有,她实在极渴望屋外的空气了。再说这院落里安静得很,显然人都不在,她就更耐不下性子,想去动上几动。
      伤口痛?那就痛它的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痛,忍得。

      雪白的袜套踩在平整的石板地上,透上去一些凉气。少女一步步,踏出了四合院儿样的小院。
      出了小院门,回头看,只见门顶刻着俩字:桂苑。

      *** *** ***

      桂苑的位置很奇特。如果把整个容府分成“田”字,这桂苑就正在这田字中央。而一圈奇花异草,高大林木,更是把桂苑团团围住,包裹在内。甚至还有道活水环在了这林子里。景色甚美。

      一路走来的石板路,在靠近林子的地方就断了。林子里的树虽杂乱排着,彼此间空隙却大。她辨认出其中一些树是桃树,上面还零星挂着些没落尽的桃花。地上的野花野草围着树生长,没有灌木,地上有几条被踩出的方向不同的小径。
      容月觉得花很美,树很绿,鸟儿叫得很悦耳,就走进了林子。结果,走着走着就走迷了路。等她累了的时候,已经连来的路都分不出了。
      立在林中看去,四处的树干每三个都呈三角排列,三角边能有大概四步远。她不安的旋转了一圈,就更是寻不着来处了。再转一圈,那树叶和青草的绿色,透着潮湿气的泥土的黑色,不知名小花的红白粉色,就都在眼里斑斓成一片模糊,逐渐空旋成混沌。
      简直……像被什么阵法困住了似的呢……
      可惜实在是累了,连为自己找个标志性东西的精力都没了呢。容月苦笑了一下。
      身体四处的痛催促她寻个地方坐下。打量了一下洁白的衣服,她只得寻了处野花多的地方,小心的让野花遮盖了黑色的泥土,坐了上去。
      然后把头埋进双膝里去。
      这是一片安静的地方。她闭着眼想。任凭压抑的情绪从心底喷薄而出。

      这究竟是怎么了?她自问。
      这究竟是怎么了?好象一梦千年一样……

      前生里,从楼梯上飞出到落地的那瞬间在容月脑海里重现,旋转,扩大……

      横飞在空中时的她,有什么感觉?那样短暂的一秒,竟是一世的结束。
      身体腾空时,她二十岁的一世所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不论是伤心的,还是开心的,都仿佛礼花绽放灼伤过整个心房。
      原来,那真的是人将死前的记忆回放。
      以为自己必死的那一瞬,她过去所痛恨的全然不恨了,过去所执着追求的全都看淡了。
      濒死前的顿悟,就是这样的立地成佛。

      容月抱紧自己的头。

      其实,她在原来二十岁的生命里什么都没做过。她连独立活着都做不到。依靠着父母,依靠着她们给的钱,整天无所事事,不知道未来在何方,不知道,自己会结束得那样突然。

      泪水润湿了泥土。

      什么穿越时空,什么新的人生,根本不是书上写的那样轻松。当初看的时候可以微笑可以羡慕,但把主角这个身份放到自己身上,竟是那样沉重……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他们用看着熟人的目光看自己,自己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孤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又不是古代人,他们的习俗又那么诡异,自己没一点懂的地方……好陌生……好可怕……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沙哑的声音重复着这两个温暖又寒冷的词语,容月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二十年人生里曾拥有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是掉进异世界的灵魂而已……不过是偷窃了别人的身体,将要过陌生的生活而已……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是我……

      “你在这干什么?想去死吗?”

      容月惊慌的抬起头。闭得过紧的眼突然睁开,给她带来了短暂的眩晕。
      “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说话人弯着腰,脸靠得那么近。
      阳光在他背后,破开容月眼里的黑暗,却让她看不清来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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