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聚》matthew

2、第 2 章

　　〔2.〕
　　这是一个十坪不到的小套房外边还有个小阳台
　　4年前放下了台北银行高薪的职务，将身边所有的现款一并提出就为了来到台中买下这里，虽然偏远了些倒也算的上舒适…
　　10坪不到的空间里，在这儿似乎特别冷清…
　　这里除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面书墙几乎什么都没有…
　　没有音响电视冷气甚至是电话也被放在很不起眼的角落

　　高倬一回到所谓的家中
　　掏出了烟便往阳台走去，靠在阳台边抽烟看着眷恋的黄昏慢慢变紫而深………
　　夜也就悄悄的来了…
　　电话响了不断的响着，高倬依然靠着阳台像是没有听见
　　直到进入留言系统

　　〔我是凯…〕

　　高倬仿佛是震了一下慢慢的回过身来..

　　〔…希望这是找到你的一个开始，而不是还要找你的另一个开始〕

　　高倬深深的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弥漫了她清秀脸孔…

　　〔我已经厌倦这样若无其事的日子，我并不是想去碰触你痛苦的回忆，我只是很明白你和我是一样的…和我一样无法忘怀过去，和我一样无法忘怀光聚…我不想强迫你去面对你想逃避的每件事，只是…试着和我联系好吗？〕

　　这是凯…
　　一个最了解她的人…

　　一个除了潘之外她最信任的人…

　　听着凯无奈的留言却在她冰冷的世界中起了一个不小的变化…

　　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在乎任何一个熟悉的声音…

　　按下了电话的留言

　　才发现自己竟微微的颤抖…

　　果然

　　事实既然已成就无法改变

　　尝试着想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忘掉

　　竟是那么的难

　　一年度过了一年

　　得到的却是残酷的印证

　　无法忘记难道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

　　慢慢的研磨着刚买回来的咖啡豆，汗水也顺着发角滴落

　　炙热…

　　令人窒息的炙热

　　渐渐湿了的已经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泪水

　　直到黑夜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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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

　　竟是这么痛苦　这么的压抑

　　却怎么也无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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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倬，快进来…]蒙蒙的雨，不停的下着下着，潘拿起手帕拭去她发上的雨水

　　在蒙蒙的雨中她还看的见潘的笑…

　　极为轻缓柔和…

　　潘

　　心心念念…

　　这么多年的潘

　　依然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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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我，别再悄悄的走，也别再偷偷的哭…好吗…]

　　潘怜惜的眼神…渐渐的模糊

　　高倬伸手紧紧一抓却什么也抓不着…潘的脸庞也越来越模糊…

　　海潮的声音越来越大…

　　渐渐的也听不见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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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倬猛然的惊醒…

　　梦…

　　长久以来的梦…

　　一直这么的牵绊着她

　　她静静的坐在床上…

　　梦里听见的潮声原来是现实的这场大雨…

　　这场夜里的大雨和缓了炎炎的暑气…

　　却依然是个不眠的夜

　　夜里

　　她一向睡的不沉

　　也许是因为一幕幕的梦境

　　也许是因为一段段无法忘怀的过去
　　看了看时间凌晨4点17分

　　一种莫名的感觉隐隐袭来
　　她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株泛着水珠的茉莉花倚在墙脚

　　茉莉花旁还有着一把大提琴一样湿淋淋的，大提琴旁还睡着一的湿淋淋的少年

　　高倬蹲了下来捧起了那株茉莉花细细的闻着..

　　睡着得少年突然醒了，对着高倬轻轻一笑

　　[喜欢吗…]

　　高倬没有说话，捧着茉莉花便往屋内走。那名少年偝起大提琴也跟着走进来。

　　[一堆人迟到，公演的时间又快到了，大家就拚命的练，练到2点多才结束，我和安成去阿亘那里喝咖啡顺便聊聊，阿亘那里要翻种茉莉我就顺便带了一株，倒楣的是走到一半，居然下起雨来…]没有理会高倬的冷淡，他极自然的说着
　　高倬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他接过后竟是先擦大提琴。
　　[要咖啡吗?]高倬轻问

　　[当然…]少年爽朗的笑着，有些稚气脱下湿了的衣服，他才开始擦头发
　　一个年轻爽朗的男孩，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孩
　　高倬拿了一件T恤让他换上
　　精瘦的胸膛上却有一道和潘一样的手术后的伤痕
　　高倬出神的看着，一瞬间又别过头去，不是羞怯只是不想再去回想
　　[你爸知道你练琴练晚吗？]高倬一向说话简单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少年不耐烦的回话，脸上稚气未脱

　　[你是!]高倬看了他一眼，语气虽然轻淡，但是极为坚定

　　[我是觉得你不罗唆才来的..]男孩胡乱的擦着头发，一直笑笑的脸庞突然凝重许多，有些倔强！

　　高倬不再多说，将煮好的咖啡给他

　　一双又大又修长的手

　　[阿亘说你好一阵子没去喝咖啡，面包店很忙吗?]

　　高倬看着茉莉喝着咖啡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他们店外的挖了一圈花圃，要种一圈茉莉，阿亘说六月是茉莉盛盛开的季节，到时候一定是一团又团很美很香的小花。]他一样自故自的说着，不理会高倬听或不听，仿佛已经习惯了高倬一向的冷淡，然后很享受的喝着热呼呼的咖啡。舒服的靠着椅子看着高倬轻轻的笑着。

　　[我知道你一向喜欢茉莉…]定定的对着高倬笑着

　　高倬无奈的苦笑，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揉着他的发，像是宠爱小孩一样。

　　接过他喝完咖啡的杯子，高倬看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大大的手掌，却泛着淡淡的紫色。

　　[不舒服就别逞强！先睡吧！]高倬转身拿给他一床被子，声音不高不低，仿佛没有多于的情感。

　　他伸长了手臂细细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的说
　　[假如，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他仔细的看着自己泛着紫色的手

　　高倬静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的说

　　[不会…] 淡而冷的说着

　　开了阳台的纱窗她盯着那株茉莉…

　　[永远　不要在我面前说死这个字…永远都别说..]

　　[怎么连你也这么冷淡…]男子有些失落

　　[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就是这样了…]

　　[你可以抱抱我吗…]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的疲累
　　静静的流着泪…

　　高倬轻轻的拥着他

　　[不知道怎么的…在你已经完全冷了的身心，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温暖…因为我一直看的见你眼底的阳光…]
　　[老师…当我发现我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腻着你和妈妈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开始厌恶成长，也开始厌恶去面对…却变的无可奈何…生命并不如想像中那样无奈，可是我却觉得十分痛苦…]

　　他像个孩子般的紧紧的靠在高倬的怀里，紧紧的抱住高倬，仿佛在漂流的海中紧抓着一根浮木…

　　[发生什么事的吗…]高倬轻问

　　他愣愣的摇头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不想说…]

　　高倬将他从怀里推起来

　　[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我撒娇了…]

　　男子乖巧的离开了她的怀中..

　　静静的睡在高倬帮他铺的被子里，孤单的蜷了起来

　　高倬熄了灯

　　辗转反侧的又梦又醒的就这么挣扎了一夜

　　终于还是被一阵又一阵的手机铃声吵醒

　　高倬从一堆还湿着的衣服中翻出了吵人的手机，看着睡的正沉的肯，手机上显示的是父亲来电，高倬便接了电话。

　　[学长，我是高倬，邓肯在我这…]

　　[我知道..他除了去你那里之外也别无去处…娜华前天在波士顿过世了…]

　　[怎么这么突然…]

　　[车祸…]

　　[我昨天告诉了邓肯，他就没回家了，一直以来他都无法谅解我和娜华的事…也一直不肯接受我和苏眉的生活，他一向都是依赖娜华的…我…]邓景琪一阵沉默

　　高倬转头看着仿佛睡的很沉的邓肯

　　[什么时候去波士顿处理…]

　　[我今天就会过去，我一个星期后回来，这阵子肯，就麻烦你了.]

　　[好..]结束了与邓景琪的对话，她慢慢的开口

　　[我知道你醒着，试着听我说些话…]

　　[我觉得人生最痛的是别离，并不是死亡…，是遗憾，而不是失去…你明白吗？]

　　邓肯背着高倬，还是静静的蜷着，没有声响。只是呼吸的起伏慢慢变大。

　　过了好一阵子，邓肯才起来，漫无表情，冷的一张脸，苍白的苍白..换下了衣服背着提琴往门外走去，到了玄关他停了停

　　[对我而言，别离‘死亡‘失去‘遗憾…都是一样的都很痛…]说完便往外走去

　　高倬没有阻止他离开，在邓肯走后不久门外发出巨响，碰的一声..

　　高倬马上夺门而出，映入眼中是倒地不起的邓肯及那把摔在地上的提琴，高倬忙把邓肯扶起，邓肯紧皱的着眉，急促的呼吸，脸色渐渐由原本的苍白变青转紫..
　　高倬镇静的摸索邓肯身上所有的口袋，搜寻药片。

　　他紧紧的抓着高倬的手，无力的摇头…

　　直到双手没了力气…

　　[肯!肯…]高倬镇定叫着他的名字，

　　[邓肯!邓肯…]高倬提高分贝喊着!很熟练的做着许久不曾做的心肺复苏术

　　高倬倾尽全力的按摩着邓肯的心肺，再不能让这样年轻的生命从自己的世界中消逝，再不能允许死神将自己身旁再带走任何人。

　　急救了整整十多分钟，邓肯才慢慢的苏醒…

　　泪水从他俊美的眼角滑出…

　　[心，怎么会这么痛!!]邓肯无力的说着

　　每回在这极度痛苦的生死边缘徘徊，总让他了无生趣…

　　高倬紧拥着邓肯…

　　潘…

　　也曾这样倒在她的怀中…
　　一样是无声的落泪，然而泪水却是那么晶莹…

　　那么令人心痛…

　　晨曦…微微的阳光…淡淡的茉莉香气….

　　怀中脆弱纤细的生命…

　　时光交会中，隐约看见的潘…还是邓肯…

　　泪水也模糊的高倬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