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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野村千惠子 篇 ...

  •   她在收拾物品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盒子。

      身边的儿子与女儿询问的看着她,说,既然都到了现在,打开看看也无妨。

      她犹豫着,即使今日,那个人的习惯也依然难以克服,他微微含着笑的嘴角边,凝固的沉静。

      可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好奇心,总不能没有得到一点点满足的时候。

      打开吧,她说。

      如释重负。

      谜语的答案其实永远不存在,忘记了是谁说的,她坚定的相信,所谓的答案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给那些苛求结果的人一个安慰而已。

      所以,总有些人不幸福。

      她冷静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杂志上的彩页,一些照片,和一盘录音带。

      要看么?自己和杂志上的那个人生活了也许比一辈子还要多的岁月。

      要听么?古旧的录音带几乎要被这个时代抛弃,那一圈一圈缠绕着的坚持,黑白色的条带,冷冷的寂寞。

      第一页纸,泛黄的颜色最为深沉,上面用巨大的黑体字印出曾经轰动一时的名字。

      而那个人,那个名字,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

      是多少年前的事?他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然后就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

      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不过是炒做,虽然他那时的演艺地位根本不需要炒做来巩固。

      影迷们几乎要疯了,但是他真的消失了。

      多可笑,谎言有的时候比真实更让人容易相信。

      他的容貌五官,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

      即使是闭着眼睛也无法忘记的,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岁月的烟尘一点一点落入生命,凝固起来,抹不去,刮不掉。

      那就是刻骨铭心?

      她不知,也无兴趣去追寻一个也许早就存在的肯定,只是此时,她看着那些散落纸张上的他,突然感觉陌生。

      有些细节,她真的错过了。

      那些不经意的瞬间,光影交错的片刻,挥手消逝的时光,被捕捉下来后用油墨加以沉淀后却变了颜色。

      而这些却被另一个男人细心的搜集。

      那个孩子么?

      她用力的呼吸来压抑胸口那突如其来的疼痛,但,依然优雅的微笑。

      很多年前,当已经拥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时候,她对他说,我们在要一个孩子吧。

      他答应了,虽然那个期盼的孩子并没有到来。

      可是她觉的那个孩子就在身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生活着,而且,会在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很温柔很温柔的安慰她。

      他应该是男孩子,有着和丈夫一样漂亮的眼睛和嘴唇,有着和自己一样挺拔欣长的身姿。

      他的声音也应该会很好听,所以她经常听见那个孩子对自己说,妈妈,妈妈,爸爸真的很爱你呢。

      那是她的宝贝,也是他的宝贝。

      她伸出手依恋的拥抱着看不见的透明的孩子,她知道她在也不会害怕孤独。

      因为那个孩子,无所谓时间。

      他是在20年前收到那个盒子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结束了饭店里的宴会,他看见自己的书房的桌子上有一样东西在安静的等他。

      打开盒子,看到那些彩页和照片,还有录音带。

      书房的灯关上了,他坐在黑暗当中,外面透明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虚幻而朦胧。

      他脸上的表情很温和,眼睛闭着,嘴角带着笑,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你轻轻一推他就会睁开眼睛,说,是你?

      眼泪顺着脸无声的流了下来,最后消失不见。

      如同那个人。

      与无声中来也与无声中去。

      以奉回回报给予,以忘记馈赠离别。

      很多年后,她听说。

      只是听说而已,她问他,他告诉她。

      小心翼翼,故意的漫不经心,为着女人所有的敏感和不自信,即使已经上了年纪,她依然敏感不自信。

      那个孩子……去了那里?

      也许是回自己的故乡,他沉吟着,眼睛望着遥远的云海,东京的黄昏,难得一见的景色。

      故乡么?选择在那里度过余生?

      也许,他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一但作出,不可能后悔,也没有机会后悔。

      她靠在他的身边,选择着字句,那么,你是否有过后悔的事情?

      没有,他轻轻的说。

      都已经记不清楚了的事情,其实是多么的幸福。

      当时的疑惑,混乱,纠葛与了断,都已经被今天的种种碾碎。

      不要为昨日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而在今天,独自可耻的寂寞。

      不要回首,回首已经不堪。

      她把那盘录音带放进好不容易找来的录音机里,从头开始听。

      手边放着的,是一张报纸。

      那是在事情发生很久后才得到的消息。

      他,在40岁的时候得了癌,是那种让人说不出来话,如哽在喉的痛苦的癌。

      那些经年累月没有出口的话语,堆积在一处,变成了生命里的毒瘤。

      摘不下,只能等死。

      她的心跳的剧烈,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在忘记后被想起才是最让人激动。

      沙沙的声音,从头到尾。

      应该是有人说话的,可是她听不清,不,不是听不清,是那个要说话的人说不出。

      她听见的,只是类似与风从林间穿过的声音,只是砂从指间滑落的声音,直到最后直到尽头。

      她的心一点点的落下。

      最后一分钟,他在剧烈的咳嗽,这是唯一的声音,然后她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说:

      当时……

      然后,录音带啪的一声走到了尽头。

      她看着丈夫的照片,想,也许,也许一切都曾经存在过,也许一切不过是一片空白。

      如同那盘录音带。

      然后她带着微笑,悲凉的胜利的微笑。

      你,也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对不对?

      她又想,其实当时……

      当时又如何?

      她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太确切的答案,她等着,她想着,猜度着,然后慢慢的忘记着。

      其实那就是幸福,只是太多人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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