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沉沦》小黎

16、爱，是挣扎在痛苦与希望的边缘

　　依旧是夜。
　　这晚。顾北难得下了一次厨房。扎着围裙。忙碌的身影碾转在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菜色很丰富。味道也很好。比我的水准好的不止是一个档次。
　　餐桌前，清冷的气氛滋生了无限的彷徨，忧伤。
　　“我爱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我抬起头看着顾北。就好像碰到了禁忌。他身子一顿，侧了侧身子。把头扭到一边。难掩的震撼。
　　之后，顾北没敢看我，埋着头继续吃饭。就仿佛我刚刚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窗外的风吹来，有点沁凉肌肤的湿冷。耳畔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我继续说道，“北北你知道背靠背的距离有多远吗？”
　　他默然地抬起了头，目光穿越重重，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他的眼神在灯光下也愈发的璀璨。
　　“背靠背的距离就是我一转身，就能看到你的存在！”这句话说的像是在起誓般的郑重。
　　我失笑。顾北，至今你一直都贪婪地掌控着你想要的一切。连我都在你的掌控中吗？
　　顾北做饭，理所当然的由我来洗碗。可那天他很反常。坚持着自己要洗碗。我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让开了地方给他。他看我一眼。接着开始冲刷水槽里的碗。
　　我回到了卧室。
　　房门半掩着。明知道他不会跟我睡在一起。为什么我还要悄悄留一条缝隙。门缝里传来了光亮，斜斜地落在地板上一个深刻的光影。就像我夹缝里挣扎的爱情。明明照不亮整个房间，却还要拿着自己卑微的爱情去博得他的爱情。于我而言得到那样男人的爱情无异于得到天边的云彩。
　　我依旧希翼着，奢想着……
　　幽深昏暗的小巷，孤单落寞的黑影，血色的记忆，还有永远也到不了底的深渊……一觉醒来。我冷汗淋漓。没有他在的日子里，总是噩梦不断。梦境里那些血腥，诡异的片段又在我脑海里重现，我卷起被子缩在角落。
　　泪水总是很容易在孤单的夜里流淌。承载着太多的无奈，委屈，辛酸。
　　光着脚，我揉着眼睛来到卫生间。
　　我喜欢半夜失眠的时候去洗澡。冷冷的水滴滴在身上的感觉很像是接受痛苦蜕变的过程。渐渐等适应了水的温度，接下来便是享受。
　　只有那样。疲惫的身心才不会感觉累。只有那样，才能永无休止的冲刷掉那些磨人的记忆。赶走骤然入侵的孤寂。
　　原来，不知不觉我中毒已深。
　　客厅满是呛人的烟味。我皱了皱眉头，打开了走廊里的壁灯。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到了顾北，轻轻冷冷地坐在那里。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顾北的手心里拿着我戴的一块玉。反反复复地摩挲，亲吻。这块玉，是不久前，他拿去的。拿了去就没有给我。顾北做事从来就是雷厉风行。忽然看见他在这样沉沉的夜色中，露出这样犹豫的神色。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我知道他定是为了我怀孕的事！
　　怀孕的人，最讨厌烟味。闻到烟味后，总是有干呕的冲动。我浅浅地咳了一下。
　　见我出来，他紧紧地埋在双掌间的脸才缓缓抬了起来。我看到一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
　　顾北身侧也有一盏落地台灯。金属质感的灯身自沙发后延伸到茶几上空。光线能照到的范围不是很大。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他的脸。逆着光，他的轮廓周身笼罩着一层光圈。凄惶与迷茫就这么明灭交织在他的脸上。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暗暗的夜色，隔着朦胧的烟雾，隔着猜不透也得不到回应的心，对望着。浓墨一样的眼神，深深的望了过来，紧接着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就连眼神里也表露出神秘莫测的心事。就这么张扬着斑斓的心伤！半晌，他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里撕碎了依稀看见的脆弱。
　　一时间我只感觉，这个世界就剩下了我们俩。从此沧海桑田，相携到老。
　　顾北站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在他的身后。虚虚实实让人看不真切。
　　顾北紧紧抱着我。生怕我飞走一般用力。我的喉咙哽咽，微微一颤。愣是说不上一句话来。顾北的全身都游走着脆弱，像是一个破掉的娃娃。就连抱着我的手都在颤抖。他没有说话，而我或是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没有说出话来。我在等。却又不敢向他求证。
　　我听到顾北狠狠的吸了口气。稍松了松手，又狠狠地抱紧了我。脸埋在我的脖间。我真的无力去思考。
　　当这场感情沉淀冷却后。爱情究竟是什么？
　　好久。他终于说了。
　　他说，“小黎，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我惊诧地看他，“顾北……”他颓败地退后两步，靠在了沙发的一边。
　　我哭着上前打了他一耳光。缓缓抱着身子蹲了下来。
　　顾北的手，抓着我的睡衣。被我狠狠地打开了。一个人默默的流泪。我的喉咙真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听到一声浅淡的呜咽。宛如受伤的小兽。感觉像是坠入了无底洞，一直在下沉，下沉……我的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要坚强。我告诉自己。我拼命忍住了呜咽，牙齿也紧紧地咬住了下唇。淡淡的血腥滋味在口中蔓延。可还是止不住颤抖。只能把手狠狠地塞到口中。
　　顾北，他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孩子才刚刚查出有问题，我真的很脆弱。无力去承受。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为什么无法做到笑着回答。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我爱的那个他吗？
　　顾北又走了过来，把我的手在口中拿了出来。我哭着摇头把他推到了一边。
　　我恨他。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看见他。
　　顾北恬不知耻地又挪了过来。把我放在了沙发上。他就那么单膝跪在我的面前，脸埋进我的膝盖间。抓着我的手，狠狠地打在自己头上。
　　这种只知道惺惺作态的男人真是我当初爱上的男人吗？不想负责大可说一声。没有必要在这里演戏。
　　我哭地更凶。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我的泪水。廉价地一钱不值。只能给对方带来烦恼。
　　“不要虐待自己，难过就哭出声音。”我恨得牙痒。一脚踹开了他。他咚的一声。
　　趔趄着碰到了茶几角上。我竟然还紧张了半秒。我真恨我自己的懦弱！
　　可谁知道我的痛苦与绝望？
　　“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今天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越早做手术对身体的损伤越小。”
　　闭着眼睛，狠狠逼退了懦弱。
　　“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决定孩子的去留？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孩子我留定了。”
　　顾北握着我的肩膀生疼，表情清冷，语气疏离，“你不要这么固执。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孩子我也不会要。更不会让他生出来。”
　　他不爱我。我知道。在他的口中说出来。我还是感觉到无边的痛苦。
　　半晌，我稳了稳情绪哭着说，“孩子，我不会让你负责。我自己会带。”
　　顾北转身，欲走。
　　临走前他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我，居高临下地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任何人都无法动摇。”那一刻，我还真以为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左右着别人的生死。
　　我站了起来，黑色的影子，垂直着打在我跟他之间。他的大半个身子处于黑暗的影子里。今天两步之遥。明朝天涯陌路！
　　盯着他的背影，挑在舌尖上的那几个字，呼之欲出。咬了咬唇，我沉沉地说了出口：“我们……离婚吧！”
　　说出口，很难，很难！就连呼吸都沉重得让人窒息。心真的好痛，好痛。残忍着流着鲜血，永远都无法愈合。
　　顾北停下了脚步，身子微微倾斜。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好！”他说。然后，大步离开。没有留恋，决绝地连句问候都没有。真残忍。
　　我听到心破碎的声音，带着痛苦解脱的喜悦。忽喜忽悲。我听到它片片撕裂的声音。那么鲜明，那么痛楚……
　　那声“好！”就这么适时地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上。呵呵。我忘了，我没心！
　　是谁说，死也不会让我离开他。是谁每次都霸道的想要吞噬掉我才甘心。一次次碾转承欢在他身下，让我以为他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情谊。
　　到头来，就这么简单。简单到一句问答就可以解除这种荒唐可笑的关系。走到末路，我们之间，只剩下伤害，眼泪，还有心痛。
　　我颤抖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子。我哆嗦着手，摸到了顾北抽剩下的烟。
　　该死的。怎么就打不着。我嘴里叼着烟。反反复复拿着打火机，就是打不着。我颤抖着拿着火机，不曾想火机被他夺了过去。我以为他会给我丢掉。
　　但是，他很配合地为我点燃了烟。
　　噌地一声。火苗燃气，又熄灭。我狠命地吸着烟。呛到咳嗽，出了眼泪。我丢掉烟卷，碾碎在地上。身子颤抖得缩成一团。
　　我哭什么。我自由了。为什么不高兴？我还有孩子。对，我还有孩子。想到这我停止了哭泣。
　　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怎么看的也这么伤心。错觉。那人心那么狠，怎么可能伤心呢？
　　顾北坐在我的身边，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火机。“我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走。这段时间，让我陪着你！好吗？”我气极，又是一个耳光。下手狠得连我自己的心肝都疼。他为什么不躲？愧疚吗？呵呵，见鬼去吧！他怎么会愧疚呢？
　　“我不会带走长盛的一分一毫！你接手后的一切我都为你打点好了。”他把我又放回沙发上，半蹲在我面前。就像赎罪般呢喃。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指着门口大声哭诉。
　　“好，我滚！可你听我把话说完。明天我们先去医院。等你身体恢复的好点了。我们再去办理手续！”
　　“要不要再交代一下后事？顾北，你要是嫌我死的慢直说。”我固执着看着他，已经语无伦次。
　　“小黎，你别这样，你让我也很难过。”顾北握住我指着门口的手。
　　我失笑，真的很庆幸。我只是让你难过。而你让我绝望，让我生不如死。
　　这个家里呆着真的没有意思。原来我不是喜欢腻在家里，而是喜欢呆在他的身边，呼吸他的味道！现在就连我眷恋的味道都变了。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房间里每处都晃动着他的影子。每件东西都留有他的温度。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崩溃。
　　第二天，我还没完全醒来。就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好像一夜未眠。眼圈周围都是青黑色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伤心的哭过。只有我才知道他的心有多冷，有多硬。他的世界容不下一个女人，一个爱他到甚至可以为他死的女人。
　　“吃饭吧！”他没有多余的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没胃口！”我转身，来到洗漱间洗刷。他倚在门口看着我。那双眼睛黯然地没有色彩。我讨厌他。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能掌控我的心智！
　　洗漱完，我冷冷的绕过他的身边，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良久，我听到他叹口气说，“收拾好了。就吃饭吧！”
　　我提着大包走出了卧室。路过他的身边，手腕被狠狠地握住。有一瞬间我真的很想相信他对我还是有一点情谊。
　　我抬起头很不爽地看着他，“放开。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谁！”
　　他好像惊醒一般，放开了我的手。
　　“……”他张开的手掌放置在半空，一双受伤的眼睛看着自己紧紧合拢的手掌。是在后悔今后不能继续折磨我吧？
　　我刚刚走了两步。被他拖了回来。刚刚哀怨的眸子也闪烁着危险的因子。
　　“小黎。你不要任性。这个孩子我们真的不能要。今后你是恨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认了。但是，我唯一要坚持的就是，这孩子我不要！”
　　我真想破口大骂。他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