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珩

1、第 1 章

　　有人形容玄国的冬是北方最为寒冷的季节，将它誉为“冰狱”，他们是到过玄国的旅人，感受过玄国的冰冷，冷得连呼吸都令人“窒息”。然而对于我，玄国的冷不过是那短短一季而已，在外人眼中的萧条在我眼中却只化为微微一笑，这样的冷哪算得上冷呢！

　　苍颜园中，我身着长衫，望着微雪下盛开的尹梅，不知何时轻拂去梅上的雪：“这样的花不该开在这宫中。”不由为此梅为何为那尹梅哀叹，不如乡间野物，自身自灭，也好过处在此地啊，内心悲问尹梅，纵使知晓这梅与我不过同是深处这宫中的不自由之物罢了。尹梅啊尹梅，你可知何为其名，隐去三年，独在玄国最寒冷的一年才会开放获那一季之美，芳香百里，故为玄国的国花，素有刚毅之称的你怎会不晓深处最冰冷的黑暗。

　　远处的母亲不知何时已来至身旁，将一裘衣披上我的肩头，轻轻道：“玄溯，今寒甚年，我儿勿病。”

　　：“母亲，今见过尹梅花开几许？”我开口道，见母亲默不作声转而将裘衣解下，换而披上母亲肩上，又如叹息：“孩儿失言，母亲来这宫中也不过二十载，恐不曾留意这尹梅，但母亲可知这梅伴母亲二十载确是，恕儿冒犯，想必这些年母亲也不曾快活过罢。”望眼前如花般美丽的女子，虽经沧桑却掩不了风华绝代的美，而这女子便是我的母亲，玄国第二十七任皇帝玄雅的妃子——如沫。

　　母亲低头轻问：“溯儿，你可曾怪我当初下嫁于你父王？”

　　：“母亲，爱本无错，错在我不该生于帝王之家，您我皆是这梅，身不由己，怪何谁？”我淡笑道，手指轻折梅枝。

　　母亲从我手中取过梅枝，黯然垂泪。我用衣袖轻轻拭去母亲脸上的泪道：“母亲何必太过执着，情本易逝，帝王更是如此，何苦。”

　　：“溯儿，天命如此，我既已随他，便早已无悔。”母亲淡淡道，似乎因我刚才所言而有些愠怒。然而，母亲你可知道帝王本无情，情于那帝王是无药可救的毒啊，父王是如此聪明之人，深明帝王之道，岂会对任何女人动情。

　　我扶着母亲走向月阁，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微笑：“母亲，天寒，回去罢。”身体冰凉却并不感到冷，玄国的冬于我岂会有所动容。

　　母亲轻触我手，便微怒道：“溯儿，寒天怎穿薄衣，病了让娘如何？”说着便拉我在火盆旁坐下，取下新为我缝制的冬衣披在我身上。

　　我轻笑道：“母亲不必如此着急，孩儿不冷，人人都说玄国之冬如此之寒，然而谁又知此寒不过尔耳，只是他们看不清罢了。”

　　母亲看着火盆，有丝丝难过隐于其中：“溯儿，你父王要你接任其位，确苦了你，为母虽不忍，却是不能助你如何。你父王说你过仁，为君不狠，怕你不能担当此重任，故孤你于此，莫要怪他。”

　　：“孩儿知道，但母亲你又如何不知儿本无争权夺势之心，与此或何处，又有何异然，宫中本不是我所归处，我与那尹梅自是如此，如身处笼中之鸟，又奈何。”我凄然笑道，望母亲有些悲然的脸，不忍让其为难，自是起身为其泡起了自制的若茶。

　　母亲见我起身，欲言又止，最后吐出那几不可闻的言：“溯儿，为母对不起你。”

　　我并没有停下沏茶的动作，轻触杯茶，缓缓放入早已被风干的尹梅花瓣，桂瓣，红枣......于杯中，倒入沸水，端至母亲身旁，柔声道：“母亲慢慢饮罢，凉了对身子不好。”看着母亲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喝下，我起身走至门边，望着屋外的薄雪，这才开口道：“回去罢，母妃，晚归父王会担心。”

　　：“溯儿，为母......”母亲欲言又止。

　　：“回去罢，母妃，溯儿累了。”我没有给母亲说下去的机会。

　　母亲看着我的背影，终是叹了口气道：“溯儿，为母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母亲离去的身影我终是没有回头去看，母亲您可知道我并没有怪您，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我是您儿，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情本无错，爱上了一个人终其一生，此又何错？欲忠于夫，为子而悲，又有谁怜？可惜，帝王之家于我本无欲，我只求淡然一生，母亲，为子不孝，该是我对不起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