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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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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傅颂言被自己逗笑了。
——怎么可能?
裴衡是何等人物,怎会护着她?
且不论二人针锋相对的敌对关系,单直说她的家世性格与才情,有哪一点值得眼高于顶的裴家少将军另眼相待?
在裴衡眼里,她是汲汲营营的小人,自甘堕落,不择手段,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少将军的眼。
护她?
呵,这种美事她做梦都不敢想。
必是伤得太重,才会冒出这种荒唐念头。
傅颂言笑了笑,扶着玉奴的手下了床,一步一步往外挪,去迎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与同样高高在上的裴家少将军。
然而就在这时,院外再度响起太子的声音,阴沉温怒,与往日的温和从容大不相同,“表弟定要跟着孤?”
裴衡嗤笑,“怎么,只能殿下瞧傅三,我瞧不得?”
傅颂言按住玉奴的手,脚步微顿。
——这个时候出去,她这条摆烂咸鱼便是被殃及的池鱼。
“如何瞧不得?”
太子气急反笑,“三郎坠下深坑,表弟舍命相救,表弟连性命都能舍给三郎,又有什么瞧得瞧不得的?”
“倒是孤,不该打扰表弟与三郎的独处。”
裴衡声音凉凉,“无论掉下去的人是谁,我都会出手相救,这是为将之人的泽袍之义。”
“好一个泽袍之义。”
太子声音愈冷,“表弟自幼养于宫中,受母后教养长大,母后待表弟视如己出,爱表弟更甚于孤,表弟的泽袍之义,也该与母后讲一讲。”
庭院陡然安静。
“怎么?”
太子诘问,“表弟不敢讲?”
“有何不敢讲?”
裴衡低低出声,“明日拜见姑母,我自会讲一切和盘托出。”
太子冷笑,“既如此,孤便于母后之处恭候表弟大驾。”
太子甩袖离开。
傅颂言皱了皱眉。
裴衡生母早逝,是裴皇后将他带大的,幼年裴衡高烧不退,裴皇后守在他床畔一守便是几个昼夜,险些把命都折里面。
山一般的恩情摆在这儿,莫说裴皇后只是让他扶持太子,纵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交过去。
——太子拿裴皇后来压裴衡,不可谓不毒辣。
可,裴衡倒也不必如此追求原则。
是的,裴衡今日替她挡太子,并非是袒护她,而是因为他的原则。
他脾气虽差,但对事不对人,从不迁怒他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今日便是如此。
他对太子的不满来自于太子的行事不端,并非她的挑唆,所以他不会让太子把火撒到她身上,尽管他们势同水火,见面就掐,但他从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借刀杀人。
光风霁月四字,无人比他担得起。
傅颂言叹了口气,扶着玉奴的手走出房间。
已是深夜,月色疏冷,烛火朦胧。
傅颂言借着烛火看裴衡,意气风发的少将军神色冷峻,嘴角紧抿,显然被太子的话气得不轻,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曾像其他贵族子弟一般把火发在周围人身上,他只是静静立在廊下,似乎在看天边的一轮冷月。
皎皎明月,翩翩少年,明明是极美极融洽的画面,却有一种不容于世的孤寂感。
——过刚易折,格格不入。
看了一会儿,傅颂言走上前,“少将军,何必呢?”
“你以为我是替你解围?”
裴衡目光斜斜看过来。
“我怎敢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傅颂言噗嗤一笑,“少将军挡太子不是为我,而是为少将军自己的原则。”
裴衡轻嗤,视线从傅颂言脸上移开。
傅颂言继续道,“太子或许不懂,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聪慧豁达,必能明白少将军心中所想。”
裴衡眸光微微一顿,脸向傅颂言侧过来。
“所以,少将军无需烦忧。”
傅颂言身披氅衣,声色缓缓,合着清冷月色,月光似的在流淌,“皇后娘娘不止是皇后娘娘,更是您的姑母。”
裴衡静了一瞬。
半息后,他似乎想到什么,挑眉笑了起来,“不错,她是我的姑母。”
——也是对他最好的人。
“傅三,你不需要你的开解。”
裴衡瞧了一眼傅颂言,伸手拍在之人肩膀,“不过,他们说得不错,你的确会说话。”
“嘶——”
少年下手没个轻重,傅颂言肩膀一低,哀叹出声,“少将军,您轻点。”
“娇气。”
裴衡并未收回手,而是在肩膀上捏了捏,手感并非潮湿的鲜血溢出,他这才收回手,双手环胸瞧着傅颂言,“你的伤势恢复不错,看来是你那娇滴滴妾室的功劳。”
肩膀恢复自由,傅颂言与裴衡拉开距离,轻轻揉着被他捏过的地方,“那当然,玉奴最是细心不过。”
裴衡眉头微动,回头瞧了一眼廊下。
烛火昏黄,女人手里拢着傅颂言的大氅,扶栏而望,眼睛里满满是傅颂言的模样。
裴衡啧了一声。
的确细心。
——可惜容貌比之傅三差了些。
裴衡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太子深夜求见皇后。
夜已深,裴皇后坐在铜镜前,由宫娥们卸着钗环。
铜镜里的她已不再年轻,眼角有着岁月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并不有损她的美,反而让她有一种年轻女子没有的风韵威仪。
“好好的,你与衡儿闹什么?”
裴皇后垂眸淡声道。
“母后,您以为我想跟他闹吗?”
太子挥手遣退宫女,自己上前去摘裴皇后鬓间的凤钗,“还不是您的好侄子被傅家三郎迷了眼,铁了心一定要护着那男狐狸精,我不过是想看看那男狐狸精到底有何手段,能将您的好侄子哄得这般失智,谁知还未走进院,便被您的好侄子拦下了,说什么要与我一同去,说什么救他只是泽袍之义。”
凤钗摘下,太子放在案边,“鬼才信。”
“您是没见他护着那男狐狸精的模样,与父皇护着女狐狸精没甚两样。”
“傅家出美人儿。”
裴皇后声色淡淡,“三郎是个好颜色,若为女子,必会比他长姐更为貌美。”
摘完凤钗,太子去摘额饰,“貌美又如何?不一样要对母后三拜九叩?”
“母后,您就是心太软,若是不然,这后宫哪有傅妃的立足之地?”
裴皇后不置可否,抬眸瞧着镜中殷勤为自己拆卸钗环的太子,“衡儿素来敬重你,怎会突然与你闹起来?”
太子动作微微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
裴皇后眸色淡了一分。
“他敬重我?母后莫要说笑了。”
片刻后,太子故作镇定,“他眼里除了您这个母后,剩下还能瞧得进谁?只怕父皇在他那里,也不得多少尊重。”
裴皇后一针见血,“你的事情被衡儿发现了?”
太子脸色微变,取下的额饰带下来几根青丝,但皇后似乎感觉不到疼,仍是风平浪静模样。
“你太心急了。”
裴皇后平静道,“下去吧。”
太子微微一愣,手里拿着额饰,扑通一声跪下,“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都是为了母后!明明母后才是一国之母,可父皇的心全在那个狐狸精身上!”
“母后,您忍得下,儿臣忍不下!”
“您出身河东裴氏,将门虎女,何等尊贵?”
“可她呢?区区商户之女,卑贱低劣,如何能与您平起平坐?!”
裴皇后叹了一声,俯身搀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你父皇喜欢她,她便配得起。”
“母后!”
太子满脸不甘。
裴皇后轻抚着太子的发,温声安慰道,“母后都不气,你有什么好气的?”
“夜已深,你该回去了。”
“不,母后,我不走。”
太子拽着裴皇后的衣袖。
“听话,回去吧。”
裴皇后理了理太子胸前的衣襟,“顺便替母后把绿珠叫过来,母后有事吩咐她。”
“绿珠?”
次日清晨,裴衡看了又看立在裴皇后身后盛装打扮的绿珠,眉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姑母的意思,是将绿珠赐给傅三?”
“不错。”
裴皇后微微一笑,“太子被我惯坏了,不懂事,昨夜闹了三郎一场,没得打扰三郎养病。幸好你拦着,不至于酿成大祸,若是不然,只怕我难以向傅妃交代。”
“姑母乃一国之母,何须向宫妃交代?”
裴衡不悦,“太子更是一国储君,储君踏足臣子庭院,是臣子的荣幸。”
“至于绿珠......”
裴衡瞥了一眼粉面含羞的少女,心里莫名烦躁,“傅三身边已有一娇滴滴的妾室,姑母大可不必再将绿珠姑娘送过去。”
裴皇后莞尔,“你这孩子,你虽救了三郎一命,但此事终归是三郎的事情,你怎能替他一口回绝?”
“当心让三郎知晓了,闹着你让你赔他美娇娘。”
“姑母,并非我替傅三回绝,而是傅三对他那妾室爱重得很,未必舍得让那妾室吃醋。”
裴衡有些不耐,“姑母若不信,只管将傅三叫过来,看他如何答复姑母。”
小宫人传信傅颂言。
“皇后娘娘要将绿珠姐姐赐给我?”
傅颂言眼皮狠狠一跳,瞬间明白皇后的用意。
——赐美人是假,安插眼线是真。
打探她是否知晓太子的丑事,若是知晓,则小命不保。
菩萨似的皇后娘娘,可不是裴衡这般好糊弄的人。
但她推辞不得。
她若推辞,便是心里有鬼,皇后娘娘今晚就能送她上西天。
傅颂言有些无奈。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不想掺和宫斗夺嫡的破事儿。
可身在局中,再怎么不想掺和,也只能被周围之人推着走。
傅颂言扶着玉奴的手起身,对裴皇后所在的宫殿遥遥一拜,“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臣感激涕零。”
消息传到裴皇后的千秋殿,裴衡眼皮狠狠一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说什么?他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衡:哦豁,玉奴头上绿成青青草原
玉奴:不,是你的青青草原,是你的冷水浇脸守空房,而我家三郎夜缠绵纳美妾
裴衡:???
今天基友生日,给基友过生日去了, 回来的有点晚,不过我依然更新了啊!我依旧是勤奋码字的作者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