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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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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傅颂言是被疼醒的。
身上仿佛被巨石碾过,骨头缝都是疼的,尤其是脖颈的位置,痛感极为强烈,稍稍侧脸,便是锥心刺骨的疼。
——像是被怪物咬断了大动脉又强行黏连,定要她生不如死熬日子一般。
她抬手抚弄脖颈处的伤口,手刚刚抬起,便是哗啦啦的声响,像是被重物拖着,手使不上劲,只能无力垂下。
而冰冷触感硌在自己手腕处,触感并不陌生,习武之人都熟悉——玄铁,专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的罪犯。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是罪犯,恰恰相反,她女扮男装在大理寺任职,姐姐又是宠妃,不能说是风头一时无两,但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程度。
刑不上大夫,似她这样的天子近臣宠妃“胞弟”,哪怕犯了罪,也只是在特殊牢狱里待着,而不是香现在这样,被玄铁锁着。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咸鱼,生平最大的愿望是尘埃落定后自己去游历天下,而不是留在京中争权夺势。
她这样无欲无求的老好人,打着灯笼也难找,谁会这般囚禁折辱她?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的手与脚被铁链锁着,沉重的铁链让她动弹不得,而她身上也被上了刑,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疼的,但幕后之人似乎又不想让她痛快死去,她的伤口上了药,药效发作,又痒又疼,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傅颂言皱了皱眉。
囚牢里没有点灯,更没有窗户可以让月光进入,一团黑暗中傅颂言什么都看不到,只好用手指去摸手腕,大抵是怕她逃跑,玄铁打造的链子极大也极沉重,她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这样的刑法,手腕处已被磨破皮,稍稍活动,便是铁质研磨嫩肉的疼。
“嘶——”
实在太疼,傅颂言心里骂了句王八蛋。
“裴衡,别躲了,出来吧。”
傅颂言哑着声音没有好气道。
——除了她的死对头裴衡,她再想不到谁敢这样对她了。
或许是听到她的呼喊,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房间没有窗户,房门敞开,便有孤冷月光顺着门缝淌进来,清清冷冷的一束,盈在傅颂言残破不堪的身上。
在昏暗的环境里待了太久,傅颂言有些不适应光亮,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眼角溢出,她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月光的方向。
有男人从月光中走出,大氅映着月光,皮毛光华泛着些矜贵自持味道,那是极好的狐皮,通体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莫说寻常人家,勋贵人家也难得一二。
如此难得难见的料子,就这样被人裁成大氅披在男人身上,让人哪怕因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那通身的华美气派也能隔着月光递进来。
——极清贵也极隽逸的一个人,说句月下观音九天神祇都不为过。
可偏偏,他的动作却与他清贵自傲的气质没什么关系,手里提着剑,剑身泛出的寒芒映着月光,杀气腾腾的凌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侧着脸躲着寒光。
但寒光不会因她的躲避而消失,男人缓步走来,剑锋便随着男人的动作划过地板,削金断玉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傅颂言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寒颤。
她这羸弱的小身板如何比得过金玉?
转瞬之间,傅颂言的态度从气闷到讨好,“那什么,少将军,你冷静一点——”
“噌!”
刺目冷光自月色而来,有东西贴着她的肩胛骨擦过去,她如被人捏着翅膀的鸟儿,半点不敢动弹。
傅颂言愣了一下。
缓了半息,她僵硬扭脸,低头去瞧,那是裴衡手里的长剑,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骤然发出,隔着肩胛骨将她死死钉在身后的墙壁上,她若敢挣扎,便会被锋利剑身自肩膀切成两半。
“......”
爹的裴衡克我!
“少少少少少少将军!”
冰冷的剑身贴着自己的肌肤,傅颂言怕了,声音哆嗦得像是初学琴时的乱弹调,“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虽然不知道裴衡为什么发疯,但低头认错绝对不会出错。
可被她道歉讨好的对象,却没有看死对头折腰的畅快,恰恰相反,男人暴戾愈显,那是一种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的恨之入骨,只是远远瞧着,便让傅颂言周身生起无数细小疙瘩。
“错了?”
男人似乎在笑,“不,你没错。”
“错的是我。”
前面的话还有低低的嘲弄,后面的话已是阴冷的风,削骨剃肉一般,刺得傅颂言眼皮狠狠一跳,心中恐惧更甚。
恨比爱长久,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死对头,她深以为然。
与裴衡不对付多年,她自诩也算了解他的性格,那是一个敢与天公试比高的少年将军,出身显贵,桀骜不驯,爱与恨都格外明显。
欣赏一个人,便把世间美好捧于那人面前,若是讨厌一个人,也是直接了当的,不屑用阴谋诡计,所以哪怕裴衡出身比她高,家世比她显赫,也只是堪堪与她闹了个平手,而不是以势压人将她踩在泥泞里。
光风霁月的少将军竟然学会了阴阳怪气?
这是被她气得神智失常以至于连自己性格都变了?
一时间,傅颂言心情极为复杂,隔着幽冷月色去瞧裴衡,她的表情如同见了鬼,“别,少将军您别这么说。”
——“我害怕。”
“你也会害怕?”
裴衡揶揄叹谓,但听上去更像在磨牙,“傅颂言,你杀我姑母害我表兄,而今又毒杀圣人挟持幼帝,桩桩件件皆是大逆不道死不足惜!”
傅颂言睁大了眼。
裴衡姑母是皇后,表兄是太子,圣人是他姑父亦是他舅舅,把他这些亲戚一锅端,跟谋朝篡位有什么区别?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傅颂言否认二连,“我不是!我没有!”
——这是书里原主做的事情,跟她这个穿来的傅颂言有什么关系?!
她的忙不迭解释似乎取悦了裴衡,男人眉梢微挑,嗓音里溢出一声冷笑,“怕了?呵。”
傅颂言重重点头,“少将军,您听我解释——”
但下一刻,她的言声音戛然而止,男人显然是恨毒了她,手一伸,便扼住了她下巴,未说完的话尽数噎回喉咙里,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傅颂言。”
她听到男人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你没有心。”
如果刚才是国仇家恨,现在的这句话明显带了私怨,带着咬牙切齿的怨气,重重捏着她脸颊,傅颂言疼得直颤抖,着实不明白男人冲天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可当男人逐渐逼进,自夜幕而来带着的凌霜寒气便扑面而来,呼吸间,刺骨的寒意落在她脸颊,那些闹不明白的探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冻得直发抖的她。
——生死关头,哪还有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
傅颂言跪滑得很彻底,“我......有!”
她艰难吐出几个音节,试图再说几句讨好求饶的话,可男人的耐心似乎已耗尽,扼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脸生生捏碎,口腔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挤走,那些解释的话全部化成了心声——
我有我有!
我三好学生五好良民!
年少入团长大入党!实在纯良得不能再纯良!
但她的心声显然不可能被裴衡听到,否则她就不是穿书而是在修仙。
她被裴衡捏着脸,被迫直视他的眼,那是一双阴鸷又疯狂的眼,近乎嗜血狼瞳,她看到里面有爆开的火,而怨毒的火光顺着男人的眼烧到她身上,一发不可收拾。
“不,你没有。”
裴衡冷冷出声。
那声音太冷,活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而那双幽深眼眸此时也死死盯着她,恨意极重怨气也极重,似乎要将她一寸一寸分吃。
傅颂言怕得很,忍不住打了哆嗦,无端想起关于裴衡的传言——裴衡吃人肉。
显赫的家世对很多人来讲是改变命运的所在,但对裴衡来讲,只是锦上添花,既是将军,便以军功立世,裴衡亦然。
让他名扬天下的是一场战事,千里奔袭,直击敌腹,斩获敌首三千六百七十级,活捉狄戎数千人,夺牲畜数百万之多,自此大盛从防御到主动出击,历史为之改写,而他也一战成名,封千户侯,赏万金,是书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将星。
世人皆道他战功赫赫,可也有一小撮人质疑他手段残暴甚至生吃人肉,北疆与中原之地有万里之遥,裴衡又是千里奔袭,辎重补给皆跟不上,他是如何做到在不迷失方向的情况下又能让部下吃饱肚子呢?
答案只有一个——吃俘虏。
这样荒谬的问题她当然不会去问裴衡,可世上蠢人多不胜数,某次席面上有人借着酒意去问裴衡,众人目光皆落裴衡脸上,她的视线也荡悠悠飘过去,矜贵又桀骜的少年懒挑眉,恰好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少年揶揄声音在她耳际叩响,挠得她耳朵痒痒的,“年长者味道太酸,年幼者无味,若以人肉轮,当选十五六的少年人,鲜美且嫩,最为上乘。”
喧闹大殿为之安静。
片刻后,有人撕心裂肺狂吐。
自此之后,再无人问裴衡人肉问题。
他的视线到哪,哪里的人便慌不择路避开,仿佛生怕他觉得自己的肉好吃,便一手揪过去吃了似的。
但傅颂言觉得裴衡在扯淡。
——捕获的牛羊这么多,煎炸蒸烤绰绰有余,犯得着给自己找恶心吃人肉吗?
裴衡只是对敌残暴,又不是反人类的变态。
可现在,傅颂言没那么确定了,男人低头咬在她脖颈,隔着一层薄薄血肉,带着寒气的犬齿在研磨她的大动脉血管,像是捕获到猎物的狼,琢磨着从何处下口。
很快,裴衡终于有了动作,男人俯身,重重咬在她脖颈,她痛得直哆嗦,瞳孔骤然收缩间,心里只剩下一个年头——裴衡要吃了她。
生吃活剥那一种。
连五马分尸丢去喂狗都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颂言惊恐脸:天啦撸,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吃人肉!
裴衡微笑脸:是的,我吃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用掐指一算也能开文,所以作者君来开文了2333
欢喜冤家小甜饼之论思想劈叉能带来多恐怖的后果——
男主前期矜贵自傲少将军,后期黑化一疯批,女主吃喝玩乐一咸鱼,撩人不自知,撩完就跑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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