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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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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歹徒的宣言造成整个迪厅内一片恐慌,有不少人不顾前方的恶徒,试图冲出这个随时可能送命的魔窟。
但就在他们靠近大门的时候,爆炸声突然响起。
热风卷起石砾与尘土,火光与浊烟刺激着人的眼球,将这一道划开了生死的界线隔开。
跑在前方的人受到的冲击最为强烈,被生生反震了回去,掀倒在地翻滚口申口今。
——是装在门附近的一组小炸弹被引燃了。
“你在干什么?!住手!”
门外的警察因为这一异变纷纷朝男子举起了枪。
面对诸多黑洞洞的枪口,男子不以为意,反而背过身去,面朝迪厅中惶恐的人群大声宣告:“再有往外跑的人,我就立刻引爆所有的炸弹!如果警官们试图闯进来也是一样。”
在一片泣音之中,歹徒得意地笑道:“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引燃炸弹,但我觉得看警官们苦恼的样子非常有趣,不介意在死前再给自己找些乐子。”
“所以!”他扬起一只手指,大声说道,“我决定再给你们一个小时。”
“在这一个小时内,你们可以做出拯救大多数人的决定,只不过在下决定的那一瞬间,这名小姑娘就会立刻被杀死。”
“如果警官们不愿意做那名落下铡刀的刽子手的话,那大家就会在一个小时之后一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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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波本和苏格兰坐在远离人群的里侧,但在迪厅发生骚乱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有所察觉。
警惕心极强的两人立刻绷紧了身体。
“竟然这样……”
波本低声咬牙。
竟有人如此看轻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把仅此一次无法重来的宝贵命运赠予当作一场随时可以轻易赌出去的游戏,在这片飘着樱花的国土上制造危害普通民众的恐怖袭击。
这是作为警察的他和他的友人所无法容许的。
但是……
他也清楚地记得,他此刻的身份。
他现在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民众面前、执行职务、惩戒罪恶的日本公安降谷零。
而是行走于黑暗之中,作为大型跨国犯罪集团中的一员而存在的波本。
这也就注定了他在这样的境况下无法挺身而出。
“冷静些。”苏格兰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波本身后一步的位置。
在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角度,他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波本紧握着的拳头。
金发黑皮青年的掌心已经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相信他们吧。”
相信我们的同僚。
相信那些与我们有着相同的信仰和意志、都曾在樱花下起誓的人。
劫持了人质的匪徒此刻并没有觉察到背后如刀般尖锐的两道目光,而是开始自得地巡视自己的猎场,看着无助的猎物们瑟瑟发抖。
他非常、非常享受这种被他人注目、被他人恐惧着的感觉。
但在距他不远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却有一名长发男子与周边快要缩成鹌鹑的人们格格不入。
那人甚至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臂、跷起了腿,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出身于混乱无序城市的琴酒对外面的警察不抱希望。
在横滨,警察是长期缺位的,基本上没有存在感。
他不认为包围此处的一大圈人有能力破解当前的局面。
但琴酒也没有亲自出面解决问题的想法。
他不是正义使者。
他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化解人质危机,而是如何在不引起警方注意的情况下抽身离开。
组织的方针是隐秘。
BOSS不希望这个庞然大物暴露在世人眼前。那么作为组织明面上最为“忠诚”的一员,个性特征无比鲜明的琴酒自然会避免在警察面前显露出特殊之处,大刷存在感。
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琴酒无所事事、开始放空思维时,他翘起的脚尖被人撞了一下。
——是倒退着往后走的匪徒。
那人身后微妙的部位随即出现了一个鞋印。
沉浸在自我满足世界中的匪徒被这一撞惊得回了神。
他猛地一回头,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那名匪徒激动地跳了脚。
他原本在享受着这种扭曲的征服快感,却被身后毫无惧色的眼神给激得清醒了过来。
他其实不在意有人毫无惧色。那些人往往是正义无畏之士,如果能引起这类人心中的怒火,他同样会觉得有成就感。
但面前这个人的眼里没有任何针对他的情绪。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仿佛他所坐定的这片区域无事发生。倘若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有被耽误了时间的不耐烦。
完全无视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你……你在看不起我?”
在匪徒的眼中,这名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子逐渐与那些曾经忽视、蔑视、嘲笑过他的身影相重合。
他刹时失去了理智,连手中作为人质的女孩都顾不上,握着尖刀就向眼前的人猛地刺去。
下一息,他的腕部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随后被扭曲成了一个正常不可能达到的角度。
匕首“当啷”落地,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剧烈的疼痛袭来。
还没等他下意识地捂住伤处,后方就有人扑上来将他剩下的那只手臂扭在身后,整个人也被重重地压倒在了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
而炸弹的遥控器也在他被撞向地面的前一刻,被旁边另一名青年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琴酒没再去看地上刚上演了一出闹剧的小丑,只是瞥了一眼在他之后帮忙制住歹徒的两人,很快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在警察反应过来冲进大厅之前,他的身形就完全消失了,一点儿踪迹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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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失去理智时,波本和苏格兰两人已经差不多移动到了大厅的中心位置。
那里足以让人看清被歹徒施以怒火的对象。
在那位“可怜的普通市民”进入视线的一瞬间,他们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脚心,连思维都卡顿了一刻。
琴酒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和波本/苏格兰?
在两人迅速思索应对方案时,琴酒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他们暂且放下心来——琴酒确实发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怀疑这是一次卧底间的接头,而是当作了组织内成员的正常会面。
此刻琴酒向他们示意的原因也很简单,以他的作风不难猜到。
无非是这位大佬没有亲自料理小杂鱼的兴趣,连一招都懒得多出。
奈何这名歹徒愣是头铁,一心要往撼不动的墙上撞,于是被一下擒住了手腕,直接扔进了组织同伙的手中。
而这面“墙”连对方的下场都丝毫不关心。
单单从结果上来说,也算是遂了他们两人的愿了。
波本看着被自己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恶徒,心情复杂地想到。
大厅内的动静很快被警方捕捉到。先是刑警们纷纷冲了进来,接管歹徒,控制住了整个局面,并开始有序地疏散人群。
“这次多亏你们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我代表搜查一课感谢两位热心市民的见义勇为。”
“接下来还请两位去一趟警视厅做个笔录,事后我会向上面为你们申请表彰和奖励。”
一位胖胖的警官走到波本和苏格兰的面前,表情真挚而热切。
两人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做笔录自然没有问题,表彰和奖励就免了吧。我们不愿意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奖励才出手的。”
性格低调又不想因为表彰影响自己正常生活的人并不少见,目暮警官很爽快地表示会尊重他们的意思。
“不过我听说还有一位同样热心的先生率先出了手,但现在我们找不到他。不知道两位是否认识?”
热心这个词和琴酒搭在一起……
波本努力压下自己正抽搐着的嘴角,果断回应:“不,不认识。”
“或许那位先生是想做好事不留名吧。”
苏格兰笑眯眯地答道。
“哦……这样啊……”
目暮警官眨了眨他圆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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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两方对峙之时,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人也赶到了现场。
场面一稳定,他们便纷纷进入了装有炸弹的大厅。
走在最前面穿着防护服的卷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习惯性地先将现场环境印在脑海里。
但他的目光却在某个方向顿住了。
他见到了两张许久未见的熟悉脸庞。
而此刻,那两人也走到了近处。
很明显,他们同样认出了自己。
不等他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两人中的黑发青年就转头看向身边的金发黑皮男子:“安室,我待会儿送你回去吧。”
“好。”金发男子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再往这边看一眼。
某种默契让卷发青年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收回了目光。
因为在进行拆弹作业的准备,照明被悉数打开,大厅中亮堂堂的。排爆班的同事正站在一个角落里招手示意。
他掩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大步走向前方。
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任凭那两人与他擦肩而过,身影被沉沉夜色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