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晴》浅忆花

80、回头草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陌妍拉着她出了住院部大楼之后也没有直奔食堂，就在边上的花园里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她也不多绕弯子，开门见山地就问，“我哥去香港之前，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冉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点铺垫也没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分手，我提的。”

　　她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那你们现在……”

　　“前几天有家属来医闹，争执的时候我被推了一把，他扶我的时候摔地上了，手被玻璃碎片扎到了，胃出血也还没痊愈，又吐血了。我也就这几天照顾他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报答一下，而且也是老师……就你姑姑的意思。”

　　可能是江陌妍气场太强，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几分紧张，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她突发奇想，想着向她请教一下如何拥有这样的女王气场，说不定还能把许思琨镇住。

　　“我看我哥可不是这个意思吧？”

　　“嗯。”她轻声应道，“不过我对他也没那方面的想法了，我也和他说过了。反正等他出院，也就可能……没什么必要见面了。”

　　江陌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信不信他能在医院一直赖着？”

　　冉晴被她这话噎住了。毕竟按照许思琨这个无赖性格，这种事他真的能做出来。而且他也不愁要去上班，这医院还是他妈开的，赖一段时间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那我也要上班的啊。”

　　她这段时间的休息是江文迩批的，但休息一个星期也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就在这儿照顾他吧？

　　“我觉得我哥真是有一万种办法赖住你。”她托腮看着冉晴，“所以，晴姐姐，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她心里都忍不住的绞痛，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见她不说话，江陌妍继续追问，“晴姐姐你移情别恋了啊？”

　　她摇头。

　　“是我哥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吗？”

　　她继续摇头。

　　江陌妍眉头越皱越紧，除了这两点，她实在想不出能导致两人分手的原因了，“所以到底为什么啊……你不是还是姑姑的学生吗？总不会是姑姑不答应吧？”

　　她还是摇头。

　　“你别问了。”她捏了捏眉心，“你哥都没和你说，我说了也不合适。”

　　对于两人分手的原因，他们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暗地里还是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对谁都没有说原因。她也明白许思琨这么做的原因，她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证明许伯樑才是幕后黑手，一切都是她的怀疑。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更愿意相信的还是那个看起来为人正直的许伯樑，而不是她。

　　“就是哥没和我说，我才来问你啊。”江陌妍一脸的好奇。

　　“这件事确实属于我个人比较隐私的事情，我真的不想说。”她摇了摇头，“我曾经也确实很喜欢你哥哥，不过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我们都分手五年了，有些感情早就淡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拍了一下腿，不好意思地开口，“晴姐姐，我刚才说我哥有女伴是有点夸张了，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是有很多女人喜欢我哥，有的还倒追呢，但他真的一个都没有搭理过……”

　　她手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叠扣在一起，“你不用解释这些，不管有没有我都不在乎啊，我们都分手五年了。”

　　“真的吗？”江陌妍冲她眨了眨眼，“我学过心理学诶……”

　　冉晴闪躲地避开她的视线，突然感觉有点后悔跟她出来了，江陌妍明明年纪比她要小，气场却一点都不输，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啊……

　　江陌妍搭上她的手，温暖的触感传来，然后就听到她温柔地开口，“晴姐姐，你就没想过和我哥和好啊？”

　　几乎没有犹豫，她就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有些坎，真的跨不过去。”

　　跨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之后要面对什么她也能想到。就算同许思琨说的那样，以后不会和许伯樑有交集，可只要想到他们的父子关系，她就挠心挠肝的不舒服。更何况，这对许思琨也不公平吧，就让他怀着那愧疚和沉重度余生吗？

　　“哪有什么跨不过去的？”江陌妍很不赞同，收紧了手，“我哥难道对你还不好吗？”

　　“那有什么用啊……”苦涩在她心里蔓延开来，“那道坎我真的跨不过去，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和他……也就这样了。”

　　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每次说出口的时候，那种苦涩的感觉都能将她整颗心都包裹住，像是要窒息一般。

　　“呵……好马才要吃回头草呢，我家那个也是回头草。”她勾唇笑了笑，“往前走要是能碰到草还好说，要是前面是戈壁荒漠，还不如回头草香。再说了，我哥这草不香吗？不值得回头再吃一口吗？”

　　江陌妍说的这话虽然直白，但确实很有道理。许思琨真的就是又香又丰美的回头草，而且她只要一回头就能吃到。

　　她想从今以后，可能都不会再遇到一个人，能像许思琨一样对她好了，她的前路，就算不是荒漠，也不会是来时那片茂密的草原。

　　她勉强挤出一分笑意，半开玩笑地说着，“我怕噎着。”

　　“噎着也比饿死好。”她突然严肃起来，“我知道的，哥这几年在香港，一直都在念着你。”

　　她又何尝不是？每一天都囿于无尽的思念，一遍遍幻想如果他们之间不曾存在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该有多好。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就算如此情深，她也无法再次接受他，只要一想到他的父亲是许伯樑，她就只想逃得远远的。

　　“他以前性格很好的，对自己要求很高很自律，对旁人也是阳光大方的样子，只是去了香港之后真的就性情大变，还厌食、酗酒。”说到这里，她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冉晴的表情，见她微微皱眉，才继续说下去，“哥本来肠胃就不好，这么一折腾更严重了，在香港的时候，为这就跑了不少次医院了，这次估计是引起质变了，严重到这种程度……”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冉晴的身上。许思琨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江陌妍不说，她也能知道。

　　“嗯，你劝劝你哥以后别喝酒了。”她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拍了怕她的手，“这样下去不仅是胃要喝坏的问题，肝功能也会受影响的。”

　　前两天主治医生安排了一个全身检查，虽然没告诉她结果，但放在床头柜上的报告她还是看到了。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不仅肠胃有溃疡和穿孔，肝脏的几个指标都不太好，想来就是长期酗酒的结果。

　　她耸了耸肩，“我说可没用，就连姑姑说的话他都不肯听，你还指望我劝他几句他就真能戒酒了？”

　　看着江陌妍意味深长的眼神，冉晴第一反应还是逃避。他如果真的能听人劝，也不会今天躺在病床上了。江陌妍什么意思她也能明白，除了她，没有别人能管住他了。

　　那天从医生口中知道他酗酒的时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犹豫，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以后不要喝酒。可她又是从什么立场出发呢？医生的劝告？她又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前任的关心？那肯定又要被他抓着说她还关心他了……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哦……那我之后劝劝他。”

　　“就劝劝？”

　　江陌妍一个眼神扫过来，冉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女王气场也太强了吧……

　　她有点无奈，“还能怎样啊？难道还真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这么陪着他了？”

　　这几天陪下来，简直就是对她□□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感觉比上班都还要痛苦，她现在就想着陪满一个星期，然后马上回去上班，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风月不相干。不过这些也真就是想想而已，许思琨要是想，真有一万种办法缠着她，病愈之后也只会变本加厉，想到这里，她真的觉得头疼。

　　“晴姐姐，我挺喜欢你的，也想你做我嫂子，你就考虑一下呗……”

　　江陌妍一下女王气场十足，一下又拉着她的手撒娇，如此强大的反差真是让冉晴有点招架不住。但她的语气确实也不是在开玩笑，也看得出来她确实还是挺喜欢自己的。只是她终究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她依旧是摇头，“我也很喜欢你，可是做你嫂子这件事，就还是算了吧，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江陌妍有点不开心嘟着嘴，“那可不行，不做嫂子那是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知道她是故意装的生气，冉晴心想这俩兄妹有些地方还真的挺像的。

　　“别嘟嘴了，这样可不好看。”她笑着拍了拍江陌妍的手，“上去吧，出来这么会儿了，再不回去你哥又要和护士闹脾气了。”

　　江陌妍拉着冉晴出来单独谈谈，就是想搞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好对症下药解心结。可坐在这儿谈了这么久，事件发展的进度完全不是她预想中那样的，不仅没了解到他们究竟因为什么矛盾闹到这种程度，劝了冉晴这么长时间，她也丝毫不动摇，真是太挫败了啊……

　　看着冉晴的背影，她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应该要先搞清楚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还要积极利用身边可调动的资源，比如说姑姑和郗霁……短短一段路，她已经想了不少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