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晴》浅忆花

76、你别看

　　就在这两拨人在对峙的时候，保卫处的人和警察都来了。两边人数就有些悬殊，医院这边三个女人加上一个受伤的许思琨，那边八好几个壮实的男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情况。

　　“来医院寻滋挑事的？”为首的警察环顾四周，看着这伙人的表情很是不悦，勾了勾手指，“先带回所里去。”

　　他的目光都落在那几个家属身上，意思明显就是只带他们回去。那几个家属见冉晴他们不为所动，不服地吼道，“怎么他们不去？”

　　还没等警察开口解释，许思琨就唔的一声吐出血来，顺着嘴角往下，衣服胸口都沾上了血。

　　这下不仅是冉晴和护士愣住了，连警察和那伙家属都愣住了。

　　警察吼道：“他们去？人都被你打吐血了不留在医院去警局啊？警局有医生啊！”

　　“你……你怎么样啊……”冉晴忙扶着许思琨到边上的椅子边上坐下，看着他因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脸色，说话声音都在抖。

　　明明痛的五官都扭成一团了，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许思琨还是勉强挤了个笑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事，你别着急。”

　　“你去推一个担架床来。”她深呼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对两个护士说，“你去打电话给特护病区，让22床病人的主治医师过来，再打个电话给外科叫个医生过来。”

　　许思琨手臂上扎着不少玻璃碎片，还在往外冒血，她脸色愈发难看了，“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她盯着许思琨紧紧握住她的那只手。

　　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要。”

　　听着他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冉晴更急了，“你别任性，让我看看。”

　　她伸手想去抓他受伤的手臂，却被他躲开，“让医生来处理吧。”

　　“我不是医生吗？”他抓着自己的手实在是没什么力道，她一下就挣脱开了，快步进了护士站里面的准备室拿纱布和消毒棉球。

　　她又着急又紧张，拿东西的时候都手忙脚乱的，打翻了不少东西才把东西拿全。

　　伤口实在触目惊心，手臂上扎了多少玻璃渣一下都数不清，好在应该都没有伤的很深，也没伤到动脉，就是一直在往外冒血实在是过于渗人。

　　“等外科的医生来了再处理。”许思琨再一次躲开冉晴伸过来的手。

　　“我会处理的！”她声音都高了八度，“你这么不相信我吗？”

　　她虽然是神外的，但伤口简单的处理和包扎是最简单的基本功，她不至于这些都不记得。

　　“怕吓到你。”他声音极轻，冉晴都怕下一秒他就会晕过去。

　　她愣了几秒钟，抽了抽嘴角，“你说什么呢？开颅手术我都做过，这点小伤我怕什么啊？”

　　许思琨还是闭着眼摇了摇头，就是不肯把手伸出来。她也不敢硬来，生怕这一来二去地又把他弄伤了。

　　护士推着担架床过来了，她只好先把他扶上去躺着，推到治疗室。

　　外科那医生过来的也很快，这边她刚进治疗室人就来了。

　　“麻烦你快帮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他还有胃出血。”

　　外科医生皱眉看了眼，“真惨烈啊，内伤加外伤。”

　　护士在准备处理伤口要用的东西，医生拿起许思琨的手臂看了看，啧了几声，“这没法打麻药了，玻璃渣只能用镊子先夹出来，你得忍着点。”

　　“你出去。”许思琨推了推冉晴，只是动作实在轻，在冉晴眼里就是一个抬手的动作。

　　“我……”她张了张嘴，还是愣在原地。心想着许思琨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前几天么都要赖着她，现在要陪着他么又要赶人。

　　“脸上的伤去处理一下，记得开验伤报告，去找警察去录下口供。我妈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摔的，往那群人身上赖就好了，和你没关系。还有麻烦的话让我妈给陆瑜打个电话，叫个律师过来。”

　　冉晴看着他头上的汗把头发都弄湿了，却还努力摆出一副让她安心的表情，说的这一长串话也都是与她相关，心里忍不住更难过。再想到他现在弄成这副样子也是因为自己，愧疚感快从她心里溢出来了。

　　“快出去，乖。”他声音越来越小，冉晴也的不敢再耽搁，只好先出去。

　　警察录口供的时候，冉晴明显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投向治疗室的门。

　　警察问来几个问题之后就开始询问和许思琨相关的问题，“受伤的那位也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吗？”

　　“不是，是病人。”她摇了摇头，看到警察有点疑惑的表情，又加了句，“也是……我朋友，刚好在住院。”

　　“哦，他怎么受伤的？伤势严重吗”

　　“手上的伤口是和家属争执的时候摔倒在地上，地上有玻璃碎片扎进去的。吐血是因为……因为他前段时间胃出血，还没痊愈，应该是摔倒的时候碰到了，也有可能是争吵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

　　她越说越愧疚，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因为她。她现在已经不想去知道许思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只想着他没事就好。

　　她一直都欠他很多，从最开始他为自己罚跑那件事开始，到今天他为自己受伤，他为自己做了太多，而她却只能用疏离和逃避来回应他。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安抚了一下冉晴的情绪，“等下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们看看，不过现在根据你们的口供，那伙人也算的上是寻滋挑事了，别太担心。再有情况就先报警，不要和他们硬拼。”

　　冉晴点了点头。这几年医患关系紧张，不管是之前和同学还是现在和同事，茶余饭后多少都谈论过这个话题，也谈论过不少“保命攻略”。

　　“先这样吧，等下那位先生方便的时候，我再过来录个口供。”他打量了一下冉晴，“你要不先换个衣服，今天应该还要上班的吧？”

　　冉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衣服上都沾着血，偏偏她今天还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看起来更渗人。

　　她呆滞地点了点头，想起来值班室里应该还放着一套备用的衣服，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江文迩看到这一地的玻璃渣和血，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她刚在食堂吃早饭，接了电话说有人在神外闹事，就匆匆赶了过来。

　　“冉晴，你身上怎么都是血？”她刚好和准备去值班室换衣服的冉晴打了个照面，一把拉住她，“他们对你动手了？”

　　她飞快摇头，“不是……”

　　“谁受伤了？”江文迩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看到只是脸有点肿，才稍稍舒了口气。

　　“对不起，老师……”她垂下头，“是……是……许思琨的。”

　　那三个字有多难以启齿，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名字这几年就是她的禁忌，这几年她身边的人都没敢提及。不过当年他们交往的时候，知道的人也不多，再加上之后她又从A市来了Z市，真的能在她面前提的也只有郑灵灵和舅妈一家人。

　　“思琨的？”江文迩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他怎么了？又吐血了？”

　　她都没脸再去看江文迩了，点了点头就看着地板，声音轻若蚊虫，“刚才和家属争执的时候，摔地上了，玻璃碎片扎到手臂了。”

　　“他人呢？伤的严不严重？”她抓住了冉晴的手臂，“他不是在特护吗？怎么跑下来了？”

　　“外科的医生来处理伤口，还在治疗室里。”只是瞟了一眼江文迩的脸色，她就心虚地别过头去，“我……我今天早上没去他那儿，也不知道他怎么下来的……”

　　昨天江文迩和自己说的不想去就不去了，她思虑再三之后便没去，想到许思琨可能是没等到她才下来的，她心里愈加难受了。

　　面对再困难的病情和再危机的情况，江文迩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冷静模样，冉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着急，毕竟这次受伤的是亲儿子。

　　她想起刚才许思琨一个劲儿地不让自己看伤口，甚至还不让她在边上看着取玻璃渣，想想自己如果看到了，也会是这样的情绪吧，毕竟她和江文迩有一点是一样的，许思琨除了病人的身份之外，对她们而言，都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我去看看……”她呢喃道，可刚转身又走回来了，“算了，我去和警察那边打个招呼，思琨你帮我看着点，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冉晴如捣蒜一般点了点头。想来她去边上看着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还会给人家医生造成心理负担，而她作为院长，总还是先处理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你脸上的伤也快点去处理一下，今天也别上班了，先休息一个星期再说吧。”江文迩拍了拍她的手，又强调了一遍，“思琨那边有情况和我说。”

　　听到他要让自己休息一个星期的时候冉晴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又听说到许思琨，也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还是希望冉晴能陪在许思琨身边，起码这样就不会乱跑出事。虽然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责怪她的意思，但冉晴想江文迩心里肯定是有点不舒服的，许思琨是在神外出的事情，他能来神外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为她。

　　冉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去了个冰袋敷脸，马上又赶到了治疗室去。

　　她从未觉得等待的时间这么漫长，一分钟都能看个三五次表，有些烦躁地在门口踱来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