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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证据 ...

  •   许思琨真是将嘴硬心软表现到了极致。

      脸上一副恨不得和许伯樑划清界限的模样,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来看他,却还是会在每天结束工作之后,来医院一趟。他来的晚,大多数时候许伯樑都已经睡了,他就在门口看一眼便离开了。

      他也能感觉到,许伯樑的状态并不好。整个人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脸色也是蜡黄的,没有丝毫血色。

      他也加了那个护工的微信,护工还挺敬业的,每天都会发语音和许思琨汇报许伯樑的身体状况。每次听完那一连好几条的语音,他心里都不太舒服,像是有千斤的重石压着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死亡的靠近,还是自己的父亲。他也经历过长辈的离世,可那几次他都是直接去追悼会,从来没看到过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变得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没有生气。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似乎也是如此,他感觉自己对许伯樑的恨意倒也没有这么强烈了,可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对冉晴的愧疚又浓重了几分,这两难的情绪,真是压的他难以呼吸。

      他也催着陆瑜快点查当年的事情,可他也知道,之前查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现在如果真的能查清楚,真的是奇迹了。

      今天是周末,他还是一早就起床了。昨天晚上江文迩给他发了消息,说许伯樑今天有事要和他谈,让他白天过去一趟。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事情,但他也同意了,而且是几乎没怎么思考的就同意了。

      他去的还算早,却有人比他更早。

      推门进了病房,许思琨看到坐在桌边写着作业的许继,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脸色也不太自然。

      许继看到他,愣了一下,便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

      他也没回应,就这么站在门口。

      “许继,你去阿姨办公室写作业吧。”许伯樑说道,“我和你哥哥有话要说。”

      他也没多停留,收拾好作业本就一路小跑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思琨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之前一直忘了,许继还未成年这一茬。如果许伯樑这次真的抗不过去,那抚养许继的责任,岂不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知道了这孩子不是许伯樑出轨的结果,可他是许季槐的儿子这一事实有能好到哪儿去?想到此,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过来坐吧。”许伯樑拍了拍床边的椅子,“有挺多事情要和你说的,你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床边放着一张椅子,许思琨站了了会儿,又将椅子拉的与床的距离稍远了些,才坐下。

      这一小小的举动,确实让许伯樑有些许尴尬,他勉强笑了笑,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个档案放在自己的腿上,挑出其中一个递给许思琨,“先和你说说遗嘱的事情吧。”

      许思琨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然是看不上许伯樑那些财产的,除了心里的抗拒之情之外,也是因为,他也不差钱。

      他嘲讽道,“你不是自诩两袖清风吗?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对这话许伯樑倒也是淡然一笑,抽出档案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么多年工作下来,虽比不上你小舅舅,总是有点积蓄的,还有就是你爷爷留给我的那些东西,也没怎么动过。这些东西,除了一笔基金,我留给了许继,其他都是你的。”

      许思琨还是冷冰冰地拒绝,“我不需要。”

      他自然知道许伯樑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许家是靠着做古董生意起家的,许伯樑虽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但他毕竟是长子,一些值钱的东西,老爷子都留给他了,包括之前许思琨拿去送给郗霁的玉料,他是从他那拿来的。

      “收着吧,留着收藏或者卖掉,你自己决定就好。”

      他也没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人家遗嘱都已经写好了,都公证过了,他再拒绝也改变不了什么,反正就像许伯樑说的那样,他不想留在身边的东西,到时候处理掉就好了。

      只是他说就只给许继留了一笔基金这事儿,还是让他挺诧异的。许继现在还没成年,之后生活和学习上肯定都有要用钱的地方,许伯樑就给他留了基金,连套房产都不打算分给他吗?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毕竟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也养了这么多年,这差距也太大了。

      他说出心中的疑虑,“你给我这些,不会是要求我抚养许继吧?”

      许伯樑摇了摇头,“之前你妈妈和我说过,担心你压力太大,她愿意收养许继。”

      许思琨的拳头骤然收紧,脸色愈发难看,沉着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嫌事不够大是吗?”

      他不太相信这是江文迩主动做出的选择,在他看来,许家曾经让她那么难受压抑,江文迩应该是努力想和许家划清界限的,可她却愿意收养许继,这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许伯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她妥协。

      “我之前确实是想给许继找人再收养许继的,可你妈妈的意思也很坚决,我还是答应了。”他顿了顿,继续垂眸道,“那些事情她也和你说了,许季槐的死是她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的坎,你也别怪她,老爷子心那么狠,就算她不愿意也会有其他人动手,再说许季槐之前住在我们家的时候,也没少动手打你妈妈,她心里总有怨气,善恶本就无界限,因为这事儿和她闹僵,真的没必要。”

      他是知道没必要,可又怎么能这么快释怀?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许思琨冷哼了一声,“如果你能早点听她的话,发现许季槐吸毒,会有这样的后果吗?许季槐的死,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前途,不是吗?”

      “是。”许伯樑重重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因为我,怪我太相信他了,总以为他改过自新,却没想到……”

      他不再说话,手指摩挲着档案袋的封皮。

      许思琨看着另外一份还没递过来的档案袋,视线也聚了上去,他想许伯樑叫他过来,总不会是因为要交代遗嘱这么简单。

      注意到许思琨的目光,许伯樑拿起另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一份,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许思琨反应很快,瞬间就想明白了许伯樑说的是什么,却还是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微怔之后,也没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接。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查的吗?”许伯樑拿起档案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都递到你面前了,你还不要了?”

      他这才微微抖着手,去接那个档案袋。

      “果然,她爸爸就是被你诬陷的,是吗……”他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许伯樑却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了自己的前途去诬害别人。虽然这么说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但那一系列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是许季槐。”

      听到他这么说,许思琨并不意外,也没表现的太惊讶,只是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连诬陷朝迎受贿的事情,也是许季槐做的。是在我那次升职之后,他和我说的,他觉得是为我做了一件特别好的事情,还很得意。我当时都已经拉着他到检察院门口了,想让他去交代清楚,还朝迎一个清白,可他却让老爷子过来阻止了我,老爷子说为了前程,这件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到时候想办法补偿一下朝迎就好了,把我俩给拎了回去。

      “我当时心里真的挺过意不去的,朝迎丢了工作,妻子也偏偏在那个时候得了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就想着能不能给他找个法务的工作,也能帮他解决一下燃眉之急。那时候许季槐自己也开了公司,听我说了之后,就说能给他提供一份工作,薪资什么的自然不会差的。

      “只是我自己也没想到,他竟安了那种心思。我还以为他都快三十岁了,打算改过自新,好好准备成家立业了,却还是动起了歪脑筋,甚至比年轻时还要荒唐,洗黑钱和贩毒这样的事儿都能做出来。

      “许季槐也不是法盲,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是做不得的,要是被发现了后果自然不堪设想,便通过股权转让,让朝迎成为了他那家黑公司的实际法人。我不知道他说了做了些什么能让朝迎签下合同,不过大概是因为他妻子生病急需用钱吧。

      “后来许季槐和公司另外一个股东发生了争吵,他因为吸毒就特别易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他面前了。他在处理完现场后,还做了假证,设计朝迎入圈,让种种证据都指向他。”

      许思琨握着档案袋的那只手已经青筋暴起,档案袋被握着的一团也皱成一团。听着他如此平静地叙述完这一系列事情,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能平静,另一个当事人许季槐都死了十多年了,他根本无法去考证许伯樑说的这番话是不是真的,可不管怎样,他都是知情者,却选择了沉默,让一个家庭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打击。

      许思琨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你都知道,可你什么都没做。”

      许伯樑点了点头,却又随即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这份资料,我已经留了十五年,只是……”

      这话却让许思琨愈加恼火,“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彰显着你有多高尚吗?既然你当年就有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为什么要到现在人都要死了才拿出来?你这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吗?”

      “不是的。”许伯樑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已经下了决心,想着不管自己以后怎么样,这一次真的不能让朝迎受冤枉了。可我收集了这么多证据,动静也大,许季槐和老爷子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便想要阻止我。许季槐更是过分,趁着我到外地去取一份很重要的证词的时候,直接去家里翻找那些证据,甚至还……伤害了你妈妈。”

      许思琨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小时候,许季槐确实会经常上他们家来,多数时候都不会空手来,都是带着东西,笑眯眯的样子;可也有不少次,他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入,江文迩如果刚好同他一起在家,就会让他躲在房间里,将门反锁起来,他听着外面的动静,胆战心惊的不行。直到许季槐离开,江文迩才会开门让他出来,他也注意到了,江文迩身上都会留下一些伤口。

      许伯樑的讲述,更是让许思琨回想起了年少时期那些痛苦的回忆。他那个时候也开始懂事了,即使被关在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可听着外面的动静,再看看母亲的状态,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除了在封闭的房间里一个劲儿地锤门,也什么都不能做,而每次许季槐动过手之后,第二天都会带着东西上门拜访,看似诚恳地道歉,那些东西中也不乏给他带的玩具和书籍,无一例外,都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比起许季槐的施暴行为,他更恨的是许伯樑的一再原谅,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回,许伯樑都只是笑笑收下他送来的东西,告诫他以后别再这样。

      “就是你最开始的放纵,才导致许季槐能这么肆无忌惮。”许思琨的声音冷冷的,“我每次和你说,许季槐喝酒之后就会找上门来,摔东西、打人,可你哪次放在心上过?”

      许伯樑垂下了头,“对不起。”

      他确实也发现许季槐有些暴力倾向,有一系列坏毛病,可他也把自己想的过于伟大,总觉得自己能教好他,对他的那些行为,也选择了一再原谅,最终铸就了悲惨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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