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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总之先跑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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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院须势理苟在废墟中,满脸都写着看狂躁。
怎么说呢。
她艰难地朝角落里挪了挪,确保被自己脱下来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还在保持着正常的呼吸安睡后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如果有如果,那她必定不会在这个周三的下午应了友人中村莉樱的邀出来喝咖啡,就算应了,也绝对不要为了风度和礼仪提早半小时赶到。
——谁能知道好好的下午茶会沦为涂满鲜血的炼狱只需要不到短短的一瞬间呢。
从笑盈盈的店员手里接过纸杯,在礼貌道谢,正准备迈步走回座位的那一刹那,坐在靠墙边的男人毫无预兆的
——爆炸了。
和他坐了一张圆桌的女士被溅了一身黏稠的血和尚且温热的细碎肉块,整个咖啡店都在满地的血污中像是困在琥珀中的昆虫那样凝滞了下来。
而后三秒,尖叫和骚乱爆发了。
呕吐、哭泣、尖叫、怒骂的声音在某一个瞬间同时奏响,瓷质的杯碟被起身逃离的人们带落摔出微弱的碎裂声,但显然,那个爆炸的男人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这家咖啡店位于某栋购物中心三层的西南角,透过开放式的围廊设计,闲院须势理看见整个三楼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发生人体爆炸。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在某个短暂的停滞后毫无预兆的炸开,鲜血、碎肉,内脏碎片天女散花般的爆开,仿佛泼天的血要么喷洒在周遭的人身上带起又一轮的尖叫,要么涂在了上一刻还洁净明亮的地板和墙面上。
喂喂喂玩笑开大了啊,这是什么?人体炸弹吗?但爆炸的明显是作为单体的人,完完全全没有对周围的人或者建筑产生除了精神以外的实质性伤害,那这是什么?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接下来的爆炸,又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里,其他楼层,或者说外面是否还安全?
托霓虹的初中生那普遍不简单的经历的福,同样拥有不简单经历的闲院须势理在短短的一刹那产生了上述思考。
递给她咖啡的店员早已随着众人尖叫着逃离,那杯热咖啡还被她攥在手中,她就像是被钉在原地似的,瞪大的瞳仁转动着搜寻着什么。
为什么不跑——?
……啊啊,她明白了。
颤动的瞳仁聚焦在最开始死亡的男人身上,晃动的视野中逐渐出现了什么模糊的、污浊的色块。
它趴伏在男人血肉模糊的断肢中,又像是从那一地血肉中爬出来似的,扭曲的构造,多而混乱的肢体,不定形的、充气般逐渐庞大的体型,肮脏的颜色。
草,见鬼了。
它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于是缓慢的从男人的血肉中转过头,与闲院须势理对视。
……很难想象那一刻闲院大小姐的心情,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这只丑的几乎得打上马赛克的玩意儿扑过来的那一刻,一直堵在她嗓子眼的尖叫终于和顺手从旁边抄起的椅子一起迎头奔向了这只马赛克。
“我草拟大爷的啊!”
原木质地的椅子应声而碎,从纷飞四溅的木屑中突出了一只裹着黑色腿袜的纤细长腿,坚硬的膝盖狠戾的踢上了它的头部,极大的冲力发挥了它该有的动能,丑陋的怪物一路翻滚着倒进了一地狼藉中。
牛顿喜极而泣,闲院掉头狂奔。
哪怕是持刀的歹徒她都敢A上去碰一碰,但这种摆明了写着我是超自然现象哦的玩意儿,谢谢,命要紧。
一路奔逃,但越是奔逃她就越是心惊。
——整个三层已经不剩什么活人了,反倒是丑的和之前那些东西如出一辙的玩意儿已经零零散散的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游荡了两三个了,甚至从遥远的尖叫声中她判断出不仅是三楼,恐怕是整个购物中心都沦陷了。
什么东西啊这就世界末日了吗!?
……等等!
辗转腾挪着从怪物视角盲区闪过的步伐骤然停下,倒映在闲院须势理的眼瞳中的,是几乎被怪物吞了大半的女人。
她 谨慎的压低了身体,审视着面前正在上演的死亡——救不了的,这个出血量是坚持不到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救援的——但不对劲,这女人的目光正朝向哪里。
女人明显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目光混浊沉淀,只是徒劳的重复蠕动着同一个口型。
闲院是学过读唇的,她眯着眼,仔细辨别着那个口型。
こ……こども?
孩子?!
她霍然抬首,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一片废墟中,被座椅隔绝出来的间隙间正卧着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孩子,似乎是已经晕过去了。
搞什么啊!!!
人格正常的闲院须势理进退两难的卡在了原地。
救吗?还是不救?
这孩子还有救,有操作的空间,但在这种情况下救下一个陌生的孩子——无异于给自己添上一个包袱
妈的,闲院须势理你就是个神经病!
她咬着牙骂了自己一句,身体却高速行动了起来。
握住歪到在身侧的玻璃花瓶信手向相反的方向掷去,在清脆的碎裂声吸引怪物注意的那一刻少女屈起腿弹射而起,一个标准的前滚翻扑向昏迷的孩子。
真是见鬼,她今天为什么不把头发扎起来?
为了好看而披着一头及腰长的黑发结果在翻滚过程中成功压到了头发的闲院面目狰狞的挥开碍事的遮蔽物,一把将小孩塞进自己的大衣里。
对于自己扑过来的动静心知肚明,她一手按着怀里的小孩,一手抄起一个凳腿,打算边打边跑,至于能不能脱身,那得看命。
“呃啊……咕哦啊啊啊啊啊!!跑……呃、快跑!!”
……什么?
闲院须势理目光一紧。
几乎被怪物拦腰截断的女人混浊的瞳孔捕捉到了自己的儿子被人抱起来的画面,大概是出于母爱吧,这个灯枯油尽,离死亡只差临门一脚的女人骤然挣扎了起来,她用尽全力地抬起半截身体,将余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沾满血渍的手上,狠狠地扣入了怪物的眼珠中,巨大的痛苦拉满了怪物的注意力,它不再去追逐奇异的声响,也不再玩弄似的的叼着半截人体,而是嘶鸣一声,在痛苦的作用下一气咬断了那女人。
咔嚓一声,血液喷溅。
………………
血液倒灌。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凉,但胸腔却郁结着灼热的温度,她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嘶吼着想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打杀这怪物,另一半却冷静的思考着敌我差距,判明逃生路线。
大脑一阵一阵的翁鸣错乱,眼前闪烁起老旧电视机信号不良似的雪花噪点。
该尖叫?
还是该放声咆哮?
她不知道,但也许是另一半的她做出了决定,闲院须势理按紧了怀里的孩子,翻身而逃。
她自己能头脑发热一撩袖子去发疯,但她没有权利为她怀里的孩子做出决定。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