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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袁州雪莲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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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等里亭,天气炎热,庭中少有人歇脚,路旁的茶铺倒是有好几家。
“看看,你们是在哪家喝茶的?”郭萧问道
几个北人仔细认了认,最后指了最边上的一家。
“确定?”
“错不了的大人。”
一行人于是朝着那家小茶铺走去。
“郭大人!。”茶铺老板不过普通百姓模样,见到郭萧诚惶诚恐:“小民叩见郭大人。”
“起来回话。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贵。”
“昨天这几个人是不是到你这喝过茶?”
王贵抬头认真仔细的盯着几人看了半天,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来过。”
“来过。”郭萧和灵廖有意无意地在铺里走来走去,仔细观察:“你这个茶铺开了多久了?”
“有两年了。”
“平时生意还好吗?家计够用吗?”
“凑乎凑乎吧。开个茶铺也不是全为赚钱,今年夏天不是天太热嘛,为行来往去的朋友行个方便。”
“想念不错。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小人以前是做木匠的。”
木匠?灵廖在心里估摸了一会,摇了摇头对郭萧说道:“咱们先回去吧,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郭萧想了想也是,便带着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路上灵廖见郭萧表情严肃,知道他肯定心事重重,于是她靠近郭萧身边低声说:“郭大哥,中午去我家吃饭吧,咱们也好讨论讨论案情啊。”
郭萧僵硬地点头,心思全然不在正轨。
回到城中,郭萧命人将几个北人关进在大牢,自己则眼神飘忽地往府中走去。
灵廖急忙拉住他道:“去哪啊,不是说好到我家吃饭的嘛!”
郭萧一脸茫然:“有吗?哦,我忘了。”
灵廖无奈摇头,暗想,不就是一箱雪莲吗?用得着这么游神离魄的么?
灵廖和郭萧回到医馆,福子正在端菜上桌。平日里灵廖和郭萧关系很铁,经常带郭萧回家吃饭,所以他也见怪不怪了。看见两人进屋,他识相的多拿了一副碗筷。
“福子,我娘呢?”见堂中病人已经走光了,娘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在药案上重抄病史,灵廖有些好奇的问道。
“肖姨在里屋看那箱枯草呢。”
还在看?这郭萧和娘是怎么了?正想着,肖凤手上拿着一方白色麻布出了里屋。
“郭萧你过来看。”肖凤微有些疲劳的坐在凳子上,眼睛里却满是精芒。
郭萧快步上前,看了看麻布上的粉屑,颜色暗黄,颗粒极细。
“这是什么,肖姨?”
“是云沙。”
“就是那个盗贼想瞒天过海的云沙?”郭萧微惊。
“是。云沙需避木密封保存,若遇木,药性消减,颜色化黄,若不密封,则会挥散。”
“如此说明?”
“这就是说,那个盗贼对医药一知半解,绝不是熟手。”灵廖抢着说道。
肖凤道:“这是一点,其次,这些粉末不是从枯草根部取下,而是在木箱的缝隙中发现的。它们没有挥散是因为藏在缝隙中未遇阳光,而能解释这一点的,就是盗贼是从箱子外面将云沙撒进箱中,而没有开箱。”
“可是?”福子也好奇的问道:“可能是因为撒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点在上面呢?”
“不会。”肖凤道:“所有枯草都是整齐放置,所以绝不会木箱四面都沾上粉屑,可我观察过,木箱不仅四面都沾有云沙,而且木箱外面也有少许,若是开箱布置的,木箱外面不应该有啊?”
“可他不开箱又是怎么把雪莲换成枯草的呢?”郭萧疑惑道。
“这确实奇怪。”
“奇怪就别想了嘛!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啊?”灵廖见三个人又开始进入深思状态,赶紧大吵着吃饭。郁闷,又不是什么大案子,值得这样费心嘛!交给官府不就行了!
“娘不饿,灵儿你先吃吧。”
“我也不饿。”
“肖姨,福子帮您吧。”
喂!什么意思嘛!一桌菜叫她一个人吃啊!那箱枯草比吃饭还重要嘛!
一群无聊的人!
灵廖郁闷无比地坐下来吃饭,嗯,真好吃!福子的手艺最近见长哦!
弯月高悬,夜晚无风。
天气越来越热,知了虫蛙都懒得活动。在房间里热得受不了,灵廖便出来走走。一眼见到福子在堂中清点药材,灵廖悄悄地潜到他背后,不轻不重地往他肩上一拍,吓得福子大叫一声回头。
“谁?!”
“我!福子你也太认真了吧,我走到你身后你都没感觉。”
福子抚了抚胸口,从脸上抹了一把热汗,余惊未了。
“大晚上的你吓什么人哪!吓得我一身冷汗一身热汗的!”
灵廖从桌上拿起蒲扇,为他大力扇风道:“好了好了,过来休息一下。”
“行了,你自己扇吧。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干嘛?”福子不多计较,继续清点药材。
灵廖自己坐到药案前,翻看着白日里肖凤粗略的病史笔记。
“福子我问你,这一箱雪莲该值多少银两啊?”
“我听肖姨说,值五十万两黄金呢,所以肖姨叫我要仔细鉴认的。”
“什么!五十万两黄金!”灵廖一听这个数字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这雪莲有那么值钱吗?”
福子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小声:“雪莲本来就价值不菲嘛!”
“肖姨说,雪莲生长在北厥的冰山上,十年才开花的,在北厥也是极为珍贵的药材。”
“那张大东干嘛要买那么多雪莲啊?他家也不是富到那种程度吧!”
“哪里是张大东要买的,是官府要买啊!”
“啊?”灵廖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官府要买雪莲干嘛?”
福子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放下手中的账本坐到灵廖对面压低声说:“官府是听了肖姨的意见,上报了朝廷,才得到京里拨款买药的。这张大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灵廖秀眉一皱:“娘建议的?为什么啊?既然是京里下的款,应该是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呀?又为何要找张大东来做幌子呢?”
福子轻叹一声说道:“今年袁州突遇大旱,田里的庄稼都枯的差不多了,肖姨说看样子往后还要更热,到时候就不仅是庄稼要死,连人都会热死啊!肖姨想了很久,才和郭大人反映了这个情况,郭大人也很着急,隔日就向京里上了奏章,这大旱之事朝廷也不敢耽搁,立刻准奏拨款,让郭大人购买药材,为了不引起人心恐慌,郭大人和肖姨决定保密,于是才找了家里条件阔绰的张大东挡着。”
“真的。”灵廖挂下脸来,这天的确是越来越热,如果在这样持续下去人肯定受不了的,难怪郭大哥和娘都那么着急,原来人命关天啊!
“这事要被朝廷知道了,怕是要治郭大人失职之罪的,若是再一热死人,说不定官位难保啊!”
“那是谁会打这一箱雪莲的主意呢?”灵廖感到事态严重,心也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一宿未眠的灵廖匆匆往郭萧家里走去。
走到半路,看见一群人围在柳叶桥边,似有争吵之声。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天还早,灵廖便也凑上前去看热闹。
“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钱,青天白日的,可别睁眼说瞎话!”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被一个看似有钱人家的下人死死扣住手腕。
“我睁着眼睛自然就说亮话,偷没偷钱你心里清楚,赶紧交出来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回,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循声望去,一个身着镶金丝边雪纱衫的翩翩公子哥摇扇冷语,高贵气度绝尘而出。
“没有,我没偷。”乞丐死鸭子嘴硬,咬牙不认。
“还不承认,小吉搜身。”
“是。”
一声令下,被叫作小吉的随从开始横眉冷眼地搜乞丐的身。
“你们凭什么搜我的身啊,我要告你们!”显然做贼心虚的乞丐上蹿下跳地躲避小吉的搜查,嘴里还嚷嚷着要告官。
“告官?”那公子哥冷冷一笑道:“你偷了钱还敢告官,我看你们这的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敢骂郭大哥!灵廖狠狠地睨了一眼穿金戴银的公子哥一眼。
“少爷,搜到了。”不过片刻,小吉就从乞丐的腰带间取出了钱袋。
公子哥接过钱袋,冷峻的眼神扫过乞丐的身上。
“我刚刚说什么的,假如你不交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乞丐被他看得心惊胆战,两腿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子饶我一回吧,我以后不敢了。”
“饶你?我不是没饶过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今天本公子非要好好教训你这种危害社稷安定的毒瘤不可!小吉,给我狠狠的打!”
哈!好笑!他还以为自己是谁呢!竟然还为社稷着想起来了!不过靠着家里的一点臭钱,就自命清高起来了!
乞丐被小吉打得在地上翻来滚去,叫苦连天,周围的围观者也没几个同情他的,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看来这个乞丐平时常干这种勾当啊!
灵廖看不下去,转身想走,突然听见身边的几个乞丐小声议论道:
“他也是要给他娘治病,没办法才偷的,被打成这样真可怜啊!”
“谁叫他偷到那么富贵的人身上去了,这次不打死也得打成半死。”
“诶。谁也看不起咱们乞丐的,这就是命啊!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听着听着,灵廖感到胸口有一团无名之火“噌噌”往上直窜,拳头也不自禁地攥得“咯咯”直响。竟然是这样!
富公子哥看不起人的嘴脸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受不了了!”灵廖压抑地一吼,跳进人群中央迅速出拳。
小吉应拳倒地,众人都瞪大眼睛盯着这个半路杀出的女飞侠。灵廖俯身将满嘴是血的乞丐扶起来,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二两银子放到他手中,正颜说道:“这钱你拿回去,你娘的药去清风堂领,以后别再做乞丐了,也别再偷人家的钱了,找份活干,养活你娘!”
握住手心里的银子,受宠若惊的乞丐泪眼汪汪地又跪倒在地:“姑娘的大恩大德,李生没齿难忘,李生替娘向姑娘磕头了。”
灵廖赶忙搀他起来:“你别老是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叫人家看得起你,知道吗?如果你以后还不知悔改,第一个要找你算账的人就是我!”
“李生铭记姑娘教悔,绝不再做小偷小摸的事了!”
灵廖信任地点点头:“快回去照顾你娘吧。”
“大家也都散了吧,李生说他以后不会再偷钱了,大家都睁大眼睛监督啊!”
围观者一看是清风堂的灵廖姑娘,想到平时大家有病没钱时,清风堂施医赠药的善举,一下子全都鼓起掌来。
“臭丫头,你就这么放走那个小偷吗?”挨了一拳的小吉愤愤的冲上前来说道。
灵廖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抒发的情绪也抒发完了,就别再没事找事做了。”
“你这样是在包庇犯罪!”
灵廖“呵呵”一笑道:“反正在你们眼里也没有官府王法,那我也就包庇一下喽!”
“你!”小吉被呛得无话反驳,涨红了脸闪到一边。
“看来你是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你以为你这样做就算帮了他吗?让他受到教训才能让他铭记痛苦,下一次才不敢再犯!”公子哥终于出来说话了。
灵廖面对他寒气逼人的眼神也毫不示弱:“我看想当救世主的人是你吧!什么为江山社稷?什么毒瘤?别以为自己家有点铜臭味就可以拿出来熏人,你自己舒服了,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闻啊!”
“我们的官不是好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外乡人,莫非你长了千里眼了,大老远就可以看到我们袁州的官不是好东西?”
“还有啊!就算李生偷了你的钱,按照袁州的法律你应该把他交给官府,让官府还你公道,若是你私自将他打残或打死,你也要受到严惩!虽然我不知道你那边的规矩如何,但进了袁州城,就得按袁州的规矩办事!”
“说得好!”围观者中有人开始叫好。
公子哥听了灵廖的一席话,心里肯定是气疯了,不过他的修养倒还是很好,忍下一口气,依旧笑得满面春风。
“姑娘倒是好口才,在下受教了。”
“不敢不敢,小女子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既然钱袋找着了,又受了教化,那在下就告辞了。”
“走好!”
灵廖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她真是爽啊!
“不过在下走之前还要奉劝姑娘一句,风头不要出得太过了,棒子总爱打出头鸟的!”
公子哥和他的随从走的倒是挺快,灵廖被他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气得咬牙切齿,下次要在遇到他,一定要狠狠敬他一拳。
棒子要打也是打他!
哼!
“少爷你怎么就走了呢?小吉还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公子哥倒是自在的左观右看:“咱们初来乍到,不要惹事生非,再说那丫头说的也在理,我们做的是有些过了。”
“哦,小吉知道了。不过那丫头也太嚣张了吧,她要是知道您是谁,肯定不敢那样对您!”
“量她也没那个胆!”公子哥“啪”地一声合扇,看来方才的打击还不小,是啊!从小到大还没谁敢那样教训过他呢!
“可是少爷,咱们这样偷跑出来,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事的。”
“对,您肯定没事,可小吉就不一定了,夫人和老祖宗怎么也不会放过我的。”
公子哥安慰地拍了拍小吉的背:“放心啦。我会救你的,再说咱们这次也不是出来玩的,有正事要办,那就没什么要怪的了,对不对?”
“那咱们还是快办正事,办完早些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