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的故事》Pt.SC

4、第四章

　　麻辣香锅，莫梁一次大概能吃半锅。
　　手撕笋，莫梁一次能吃一碟。
　　干煸豆角，莫梁拿它当饭吃也不腻。
　　现在桌上麻辣香锅、手撕笋、干煸豆角全有，可是莫梁对着对面那人是一点都吃不下了，看着林春笑的春光满面，莫梁就觉得自己的手很想去问候他那张红的很莫名其妙的脸。
　　“学长，你吃啊！”季桃看着梗着脖子的莫梁，语气中带了点紧张。
　　林春回过头来看莫梁，脸上还带着莫梁看不爽的白痴笑容：“莫莫，怎么不吃啊？”
　　莫梁看不了那张欠扁的脸，干脆把脸扭向窗外：“我气胀，吃不下。”
　　“气胀又犯了？怎么弄的？刚刚还好好的。”
　　莫梁这回干脆没再回他的话，抓起书包就走了，临走扔下一句：“一肚子气，回去放屁去！”
　　莫梁以为林春会追出来陪他回去，或者至少也能出来关照他几句，结果一直等他走到大路口，林春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回去趴着，多喝热水。
　　莫梁看着短信愣在路口，很想马上回他一句：去你妈的！别再施舍给我你所谓的关心！可原本不疼的肚子在这时却真的开始胀气了，突然的气胀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去减轻腹部的疼痛感。周围的车水马龙在他白皙的脸上映出流光溢彩的光晕，衬着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的落廖，但很快的，他就又重新抬起头直起腰，关了手机，大步的往前走去，好像刚才的狼狈从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这就是莫梁，他纠结，他别扭，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老子没事的爷们儿样儿。周围的人看着他那样，都不会觉得他又纠结了，只有得罪了他的那个才会被他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编排，修理。脑子灵光的还能在回忆中找到自己得罪了他的地方，赶紧进行针对性的弥补，而脑子笨的只能忍着，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诸如林春这样的。
　　其实林春也不是特别笨，只是今天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都投在季桃身上了。要说今天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饥渴，那是有悠久的历史原因的。想当初，季桃刚考进工程学院时，林春作为莫梁的苦力，陪他一起去火车站接新生。近百名工商管理系的新生中大概有三分之二都是女生，而在这总人口的三分之二中，林春就瞄上了这堆里最高的那个——季桃。高挑的季桃一头黑亮的长发，白净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从此林春的生命里就多了一束高光，可惜的是虽然它很炙热，但也含蓄，含蓄到连莫梁都没发现他这份苦藏的情深深雨蒙蒙。于是林春脉脉含情看了人家一年多，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今天也算是老天给林春的一个机会让他能和季桃有进一步的接触，所以从林春的角度讲，他今天重色轻友的表现也算是合情合理。SO！莫梁作为他的兄弟，当然得体谅他的苦心，原谅他的行为。
　　可是，莫梁是莫梁，他不是林春认为的兄弟。对于那天以及以后这十多天来某些同志见到季桃就骨头酥的行为，莫梁表面上装的满不在乎，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但实际上，他并不是的！这不仅能从他的情绪上表现出来，更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表现出来。
　　“莫莫，你怎么又唱错？”林春放下吉他，揉着手指，用一副苦大仇深的眼神望着他。
　　莫梁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不好意思，接着来吧！”
　　“莫莫，你看我手指都快磨破了，我能用拨片吗？”
　　“行啊，随你！”莫梁吹吹自己的刘海，然后冲着他嫣然地一笑，“那我也唱累了，我能用CD代替吗？”
　　林春听到这个叹了口气，做举手投降状：“行！行！行！当我没说，咱继续！不过，话说好，要是因为这个我不能再画图了，你可得养我！”
　　莫梁冷笑了一下想，如果你以前这么说，老子肯定马上就答应！现在你还是找你的高妹去吧！手废了也是活该！
　　莫梁正想到高妹，高妹就出现了。渐渐走近的季桃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手上拎着一摞餐盒，齐刘海下面的一双眼睛收进树叶中投入的阳光，亮亮的，柔柔的。
　　莫梁知道季桃是个好女孩，这个小学妹漂亮但不张扬，说话办事又很得体，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学生会里那几匹狼都打过她的主意。不过也没见季桃和谁交往过，但这次和林春吃过饭之后，一向内向的季桃居然会在他们排练间隙主动跑来和他们聊天，有时会拿来水和水果，有时还会给他们打好饭。莫梁想这俩人之间应该是看对眼了，如果林春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他也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还能送上祝福，但是现在让他这么每天看着他们培养爱意，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不是个味儿。
　　“季桃？你来了？下课了？”林春看到季桃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吉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餐盒，“你又帮我们买饭了？”
　　季桃微红着脸说：“嗯，我今天上午课放的早，路过食堂里面还没什么人，我想等你们排练完，食堂人就多了，就先替你们买了。”
　　林春听着，笑的连后牙根都能看见了：“谢谢啊！莫莫，你看季桃买的菜都是咱爱吃的。快过来吃吧！一会儿凉了！”
　　莫梁瞥了一眼，心说：那都是你爱吃的吧？我可从来不吃茄子！压住心里的忿忿，莫梁用貌似轻松的语气说：“不了！你们俩吃吧！张大宝说今儿中午请我去吃申士园。我先走了啊！”
　　“学长，你不吃啊？我还特意多打了两份菜……”
　　“没事！他不吃！我多吃！保证不浪费！嘿嘿……”林春看着季桃有点尴尬的脸赶紧接茬道。
　　“是啊！季桃，他的饭量比猪不差，你那饭菜绝对不会浪费的！”
　　“死小子！赶紧走吧！小心张大宝不请你，中午没饭吃！”林春象征性的踹了莫梁一脚，佯装恼怒的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背对着季桃时，还冲莫梁挤了挤眼，意思是谢了他给他们单独培养感情的机会。
　　莫梁接到他的眼神，了然地笑了笑，转身走开了。出了活动中心，莫梁走到学校还没修好的新操场前面，在学校的宏伟建设蓝图中，这里将建设出一个现代化多功能的操场，800米塑胶跑道，全年长青的高档草皮。未来听上去很美好，不过也只是听上去，现在莫梁只能隔着栏杆看着一片茂盛的芦苇，听着风吹芦苇的沙沙声，然后用一双无形的手去拔自己心里那些疯狂滋长犹如芦苇的荒草。那些草虽然是无形的，但其实拔起来也很疼，但如果不拔，自己就会像这一大片的芦苇地一样，人们都会许他一个美好的未来，但其实只能荒芜一片，等到未来真的到来时，那些芦苇已经长成树，想拔就更疼，更血淋淋了。
　　莫梁能够接受林春只能是他的兄弟，不能是他的爱人，也能够接受他和季桃交往，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明知道已经不可为却还要固守这份感情。他对感情很执着，但同时又不想放不下，这些矛盾的思想就在他的心里相互交织，最后形成了一张网，现在看来他已经完全被这张自己织的网困住了。他知道林春和季桃交往是好事，他不应该再找林春的茬，同时他又纠结明明看着他们在一起自己很难受，为什么还要装大方？这个矛盾对抗的过程循环往复，完全没有哪一方能胜利打倒对方的趋势。尤其是面对着他们时，莫梁觉得自己的人格都快分裂了。
　　莫梁揉揉有点抽疼的太阳穴，转身打算回宿舍睡觉。这时手机响了，是林春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短：莫莫，我和季桃表白成功了！噢耶！
　　莫梁笑了，但同时眼睛也湿了，他回复了两个字：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