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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   陈与洛最近觉得心烦得很,办公桌上养得水灵的一帆风顺都好几天懒得浇水了。坐对面的同事也姓陈,别人喊她同事小陈,她总是喊小小陈,小小陈最近恋爱了,每天眼见的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还不忘记跟陈与洛分享她的爱情。
      陈与洛头疼的不是那些没完没了的社区事务,这些事务对于从事社区工作15+年的陈与洛来说,虽说不一定能信手拈来,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是陈主任搞不定的事情,像最艰难的换届选举事宜她都不知道主持过多少届了。
      新进社区的工作人员往往会拜老员工为师,不夸张的说,社区有一大半员工那都是陈与洛亲手带出来的。
      但她就是烦呀!最烦恼的是她的两宝贝女儿黎洛景和黎洛雪,黎洛景转学过来半年多,连李洪达的家门都没进过,不说见面了,前段时间她的姑妈李军荣过世,黎洛景误打误撞,还是陪梁军博来的,怎么说也算是见上了一面,但她从没承认过自己与李家的关系,对那个李浩也没给过好脸色,顺带着连见陈与洛,也没有好脸色。
      陈与洛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黎洛雪了,分开的第一年过年前,她去看黎洛雪,房子还是那个熟悉的房子,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长高了些,其他都没变,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按响门铃,迎接她的,是前婆婆冷漠的脸。
      她看了看站在门外的陈与洛,天很冷,她穿着大红的家居棉服,套着棉拖鞋还冻的瑟缩着,更不理会站在天寒地冻里的陈与洛了。
      “不在!”没头没脑的扔出两个字。
      “奶奶,小雪可是上课去了?”陈与洛想着不能像以前那样喊妈了,那就跟着黎洛雪喊奶奶吧!今天都年二十九了,还有课么?
      “她去哪了需要像你报备?”前婆婆还是板着脸,一脸的不耐烦。
      “我就看她一眼,看一眼就走。”几乎是请求,陈与洛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为这两个女儿这样求过人外,就没有什么事让她这样低声下气的。
      “你问我儿子,只要他同意让你看,我没关系的,但他要不同意,天王老子来也不行。”陈与洛肯定不敢打电话联系黎光华,领教了他这么多年的拳头,陈与洛是从骨子里害怕这个男人了。
      “小雪,黎洛雪,妈妈来看你了。”肯定黎洛雪在家,陈与洛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在外面喊着,期颐黎洛雪听见能出来让她见一见,那怕是一眼也好。
      北风咧咧,吹动着陈与洛飘零的长发,里面并没有人出来,陈与洛盯着黎洛雪的房间窗户,离得太远,里面漆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过来,陈与洛瞟了一眼车,就想抽身逃走,被从车上下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分开后的黎光华并没有想像中变的更好,只见他阴沉着眉头,眉眼间的川字纹更加深邃,胡子貌似多天没刮似的,布满在油腻的脸上,虽然衣服都是高档的料子,但也皱皱的,像很久没换洗过一般。
      他死死的盯着陈与洛,眼里慢慢聚集的凶光,像只想吃人的狮子看着吓的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你是脑子不好还是真的健忘了?不是不要再让我们见到你么?活的不耐烦了是吧?”黎光华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吐着,陈与洛感觉每个字都像用锤子一下一下的锤在自己心里,每一人字都带给自己尖锐的闷痛。
      “我想看看小雪。”陈与洛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就当她死了,或是没生她!”黎光华前陈与洛压近一步,陈与洛都能清晰的听到他的拳头捏的咔咔的声音。
      “是自己滚还是我请你滚?”
      漫天飘起了雪花,陈与洛不记得自己离开黎光华家的,那深浅不一的脚印,烙下的,是人生中那些无言的伤痛,接不回黎洛景,看不到黎洛雪,她的心一下空荡荡的,像极现在的天气,灰蒙蒙的混沌一片。
      李洪达接的她,两家本就在肥城两个不同的区,一南一北,对于陈与洛却像隔了楚河汉界那样遥远。
       “陈与洛,你出来!”洪妮站在教室窗外对着里面大喊,正在写作业的陈与洛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慢吞吞的出来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洪妮,那扎着两根辫子漂亮的眼睛此刻怒目圆睁,小胸脯气的鼓鼓的。
      “不要脸!”洪妮扬手把几张纸撒向陈与洛的面门,纸飘飘扬扬的散落下来。陈与洛莫名其妙的捡起来看了一眼,是李洪达写给自己的情书,一下傻眼了。
      “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让你帮我递信给他,你自己却跟他好上了?你。。。你。。。你再也不是我朋友了。”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洪妮狠狠踹了陈与洛一脚,痛的陈与洛咝的一声,还愣懵中的陈与洛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
      此后,三个原来的好朋友开始变得异样起来,陈与洛刻意躲避李洪达,李洪达总是借口找陈与洛,洪妮见到陈与洛就像只斗鸡。这还是陈与洛初中时候的事,久远的陈与洛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高中陈与洛与李洪达不在同一班,洪妮已经辍学了,听说去学做美容了。陈与洛没有关心过,过去的事情早就如云烟般缥缈了。
      如果不是那次同学聚会,陈与洛也不会有这样悲催的人生。陈与洛到现在都想不起来那一夜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初中同班的同学能上大学的只有那么几个人,陈与洛是其中之一,毕业后就留在肥城的陈与洛趁过年告别男朋友黎光华,独自回家过年,当然了,他们的事还没到公开见父母的程度,所以即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还是分别回家过年,黎光华是肥城本地人,所以离开的只是陈与洛自己。
      应该是正月初二,陈与洛记得白天自己还随着爸妈去舅舅家拜年的,下午初中同学群里大家呼吁着晚上聚聚,回天柱山的都必须到。
      地点是洪妮订的星级宾馆套间,很高档,有餐厅,棋牌室,KTV,陈与洛进来时同学们都坐满了大圆桌,大家见到陈与洛,都热情的站起来招呼,多年不见,同学们真的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
      洪妮还跟李洪达坐在一起,陈与洛与他们各打了招呼,便坐到几个考上大学的同学一起,除了这几个同学刚毕业还有在读研的外,其他人都是初中或高中毕业就走上社会提前开始打拼了的,有几个混的好的同学那穿着都不一样,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的油光水滑,李洪达就是其中一位,他爸爸原本就在天柱山开五金店,后来还开到红河,开到肥城,自己的姐姐也就是李洪达的姑妈嫁给的夫家是开塑钢门窗厂的,把李洪达父亲带过去一起开分厂,厂子越开越大,最后还成立了集团了,听说李洪达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直接进厂帮助家里管理工厂了。
      这些都是班上的女生们私下议论陈与洛听见的,个个都羡慕李洪达这个富二代,都想跟他攀上关系,但早有洪妮一直抓着李洪达不放,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有多小鸟依人呢!大家也只能说说过过嘴瘾而已。
      见李洪达的眼神不断的瞟向陈与洛,洪妮气不打一处,但又不敢吭声,只能闷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饭吃还算畅快,大家毕竟是同学,没有太多的隔阂和吹捧,都是自然的畅意的说着吃着吹着牛,男生们喝的满面红光,还在不断的端着杯子找人喝酒,女生们也挤在一起喝着聊着。陈与洛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觉得平常的酒量也没那么差,没多久都醉的爬下了。
      洪妮端着杯子笑她:“别装醉了,起来再喝一杯!”拉扯了半天也拉扯不动,边上的女同学提醒她“与洛是真醉了,还是扶她去休息吧!”
      几个女生七手八脚的扶着陈与洛到开好的房间,看着她睡好了才走的。
      第二天醒来,陈与洛吃惊的看到一个光脊梁的男人睡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是赤身裸体。
      “啊!”陈与洛大叫着,惊醒了男人,这才看清竟然是李洪达,李洪达也是一脸茫然,看到大叫的陈与洛,吓的直接滚下床来,抱着衣服就跑。
      经年后,陈与洛一直想回想起来那晚到底怎么发生那样的事,但毫无头绪,那一晚,她就像恶梦一样,一直萦绕在心头。
      陈与洛本来是要与黎光华说分手的,她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黎光华不同意,还买了戒指向她求了婚,带着这样撕裂的一晚,陈与洛感动于他的执着与他结婚了。
      后来陈与洛常常想,如果那时候不跟他结婚,也许她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凌乱吧!倒底是谁伤害了谁呢?而这时光,再也倒回不了,不管你过的如何,它都在缓慢的前行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李洪达后来还是没娶洪妮,至于娶了谁陈与洛并不关心,洪妮玩了几年后遇到开面条店土菜馆的周全海,觉得他长的还行,人又老实,关键什么听洪妮的,所以,骚动多年的心开始安定了下来。
      谁在年轻时不受过几次伤呢!谁没年轻过呢?陈与洛经常这样的安慰自己,开始几年黎光华是做到对她爱护有加,视黎洛景如亲生,但时间久了,慢慢的,可能是扎在心里的那根刺慢慢生了根,动不动就会血流不止。为了避免发生不可逆的矛盾,陈与洛借发展红河旅游区的机会,调到红河上班,过起了周末回家的候鸟生活。
      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李洪达是刻意来找陈与洛的,站在社区门口,他抽完了好几根烟,才下定决心走进大厅。
      前台同事客气的说:“您好,请问您办理什么事务?”李洪达看着陈与洛,默默的站在她的台前,陈与洛抬头正好与他眼神对视,几乎是天地变色。
      李洪达一直等到陈与洛下班,陈与洛走到他车边,车边已经堆了一堆烟屁股。陈与洛看着与景区环境相悖的烟头皱了皱眉,正好有一个保洁过来,陈与洛让她把地扫干净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只是在街上慢慢走着,良久,李洪达终于开了口:“饿么?吃饭吧!”陈与洛带他找了一家干净的土菜馆,随意点了几个菜,说实在的,她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在慌乱什么。
      没想到事情的经过会这样的曲折和离奇。陈与洛听完李洪达的话,心里打开的五味瓶。生活如果像人们选择的路那样简单的就走完了,那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不断的会给丢下各种包袱,让人们去背负去凄惨?
      “只有她能救他了!”李洪达的声音苦涩到了极点,陈与洛也相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李洪达这辈子都不会来找她,不会来打扰她的生活的。
      “她现在过的很好,而且,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世,我不能,你更不能。”陈与洛几乎是哭了。
      “我懂!可是。。。”两个人相对无言,李洪达只是愁苦的抽着烟。
      “当年,如果不是你急着就结婚了,我是愿意负责任的。”李洪达低下头,“我真的愿意负责任的。”
      “说这些做什么?那时我有男朋友,你有女朋友。”陈与洛淡淡的说。
      “没有,我没有!我知道你误会了,洪妮那时是常跟着我,但我爱的始终不是她,我从没有答应过她。”李洪达急了,“我让她转交的信,你也不回我。”李洪达明显的失落。
      “信?什么信?”陈与洛茫然的问。
      “我写给你的表白信!”李洪达闭了闭眼睛,该死的洪妮,一定是藏匿了那封信了,“都怪我自己耸,所托非人。”
      像极了一些喜剧里的荒诞的剧情,陈与洛笑笑,长叹一声,
      “早过去的事,还提起做什么?”
      黎洛景现在最怕的是放假了,可时钟转着转着又过年了。同学们收拾书包回家,黎洛景还呆坐在教室里。
      “咦!你不回家吗?大家都迫不及待了哎!”班里的同学问她,黎洛景只好笑笑与他们挥手说再见。
      “人都走完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黎洛景了,黎洛景慢慢收拾着书包,边想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为什么要有年呀节呀这样的时刻?专门跟我过不去是么?黎洛景心里嘀咕着,一脸的无奈。
      外公外婆被接到北京了,陈诚结婚后嫂子快要生宝宝了,要留爷爷奶奶在那边看小宝宝,舅舅和舅妈还在上班,过年早就说过不回天柱山的,外婆还特别叮嘱黎洛景过年就跟妈妈一起过,搞笑吧!黎洛景心里叱了一句,跟她过?她会陪着自己去红河宿舍过么?不然的话,让她去那个家,是逼她承认自己那个罪犯爸爸么?黎洛景自觉自己虽然很渺小,但还是有自己原则的,决不向恶势力妥协。
      臭黎洛雪呢?更不可能了,不过太久没见她,真的想看一看她了。然后,就是周一飞,这半年过去,她写的那么多封信没有一点回音,该拉黑的还一直黑着,臭小子,我还没放弃你你就先弃了我,还固执的像头牛。
      黎洛景站在黎洛雪家楼下,她悲哀的发现,自己从心里已经把这个家当成黎洛雪的家,而不再是自己的了,在这个家里度过的那些年,笑过哭过挨打过,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外面阳光甚好,虽然还是很清冷,但太阳的暖意还是让黎洛景心情好了不少。
      “要不要敲门呢?”看着院门边的门铃,黎洛景沉默了很久,黎光华的声音冰冷的响在她耳边“黎洛雪,你记住了,你再也没有姐姐了。”“算了,等等吧!我就不信臭黎洛雪一天都不出家门。”黎洛景在心里自我安慰。
      找了一块地方,太阳暖暖的照着,对面是黎洛雪的家,只要有人进出,都能看到,黎洛景在地上垫了几本书,再拿起一本随意翻着,心思一直在那扇大门上。
      影子从西卧到东,保温杯里的水也喝完了,久坐后身上虽有阳光晒着,但双脚早就冰冷的有点疼,特别是脚趾头,冻的生疼,黎洛景就起来蹦蹦跳跳。
      也许是蹦跳引起了注意,黎光华把车直接停进车库,出来看到蹦跳的黎洛景。
      几年不见,黎洛景长高了许多,黎光华面无表情,抬头看看紧闭的窗,家里并没有人出来。他点着一根烟,轻轻掸了掸烟灰,走了出来,远远的看着黎洛景。
      黎洛景最怕见的就是黎光华,这个人跟那个人,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但事与愿违,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了。
      “还真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个德性,偷看人的本事都一样。”黎光华不知是气黎洛景还是气陈与洛,嫌弃的自言自语。
      黎洛景这下着见黎光华了,他还是那么的健壮,面色还是那样冰冷,她愣在原地,好在黎光华并没有走近她,黎洛景看了看院子大门,看了眼黎洛雪的窗户,没有任何动静。黎光华还在盯着黎洛景,黎洛景却不敢看他,愣了一会,赶紧收拾地上的书塞进书包,背起来就跑,给黎光华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黎光华抽完一只烟,又点了一支,不知觉的,竟在外面站了很久。
      回到红河陈与洛的宿舍,早就空荡荡的没有人了,黎洛景自己泡了桶面,简单洗涑下就钻进了被窝,只有这样才感觉到一些温暖。
      看黎洛雪失败的黎洛景都要放弃去看周一飞的念头了,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看他,毕竟自己答应过他放假就去看他的,而且,真的好想他了,如果能收留她一起过年,过年夜还能参加周年年的生日宴,那她可就太开心了,总算不用在外面一个人孤零零的漂泊。想到这里,她沁了笑容,迅速在手机上订好车票,臭小子,等着我。
      一路黎洛景都没心情看风景,心里早就设想了几百套和周一飞见面的情景,想的她都暗自笑了好几回。
      与往常一样,下车黎洛景都没想过会有人来接她,因为基本就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出了站她愣在广场上,明天就是年三十,连车站都冷冷清清看不见人,外婆他们没在家,她也没有钥匙,要先去哪呢?几个人手机都拉黑她了,背着一个小书包的黎洛景拍拍脑袋想了一会,灵光一闪,还是先去找周炎青吧!因为给周年年过生日去过几次,记得他家的位置。
      手机叫了半天才来了一辆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开车师傅还抱怨真不该接这单,天这么冷,过年家里又忙,自己手贱习惯性的点了黎洛景的打车请求,黎洛景苦笑了下,没吱声。
      一路风景黎洛景都很熟悉,不过好多店面都关门了,人们回家忙着过年去了。
      周炎青家在城郊,地方很好找,进去就能看到他家的大房子,院门没锁,虚掩着,门上没有门铃,黎洛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还是熟悉的院子,房子也还是以前见过的房子,黎洛景的心有点小激动,她站在院子中央,屋里很安静,她不知道要不要再往里进一进。
      院门并没有锁,黎洛景进来打开了门也没关,后面撞进来两个人。
      “黎洛景!真的是你呀!”周年年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黎洛景回头就看到抱着篮球的周年年和周炎青,她对他们笑了笑。
      “快进来!手这样凉!”周炎青还像以前一样热情的拖着黎洛景的手就拉她进屋,周年年体贴的给她拿了拖鞋准备帮她换。
      “我自己来!”黎洛景有些不好意思。
      “哟呵!变礼貌了啊!”周年年笑着说,以前周年年帮她换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安之享之着呢!
      周炎青摸摸黎洛景的脸蛋,也是凉凉的,打开家里的电火桶,把黎洛景塞了进去,黎洛景坐进电火桶,周炎青在她腿上盖上毛巾被。
      “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周炎青心疼的问,周年年就把热茶放她手上握着,又拿了好些吃的放她面前的小桌上。周炎青把暖水袋也插上电,里面就开始发出咕咕的声音。
      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两兄弟,黎洛景的心里这才真正感受到了温暖。
      “你这是从学校过来的?”周炎青问,“怎么样?这半年。”
      “还行吧!炎青-哥,你们呢?”黎洛景第一次觉得喊周炎青不太好,改口叫炎青哥,却还是不习惯,拉了个长音。
      周炎青听了忽然心里有些酸楚,他笑了笑,坐电火桶边上挽住她的肩,把她的头往怀里带了带,这孩子,现在跟他说话声音里竟有些卑微的感觉,还客气的喊他炎青哥,这是经历了什么吗?
      周炎青当然理解她的这个“你们”的含义,他笑笑:“我们都挺好的。”又转头去看她,还是那个漂亮倔强的小女孩,眼睛里还闪着星星。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周炎青问她。
      “嗯!早饭都没吃上,现在外面没有卖饭的了。”黎洛景声音有些无奈。
      “饿坏了吧!先吃点点心垫垫,我这就去做。”周炎青摸摸她的头发,宠溺的说。
      周炎青的手艺还真是不错,炒的几个菜都是黎洛景爱吃的。周炎青也没让她下来吃,都捧到她面前的小桌上,让她就坐在电火桶里吃饭。
      吃饱的黎洛景焉焉的有些犯困,周炎青让她到床上睡,想着都是男孩子的床,黎洛景不想去,周炎青只好给她后面垫上大枕头,让她靠着睡,还仔细给她盖上厚毯子。
      “语飞,黎洛景过来了,在我家。”周语飞接到信息也正跟周一飞他们坐在桌边吃饭,洪妮还不停在讲过年的事情。
      周语飞心里一热,看了眼周一飞,思考要怎么跟周一飞说。
      洪妮不断的呱呱着,周一飞默默吃饭,周一飞个子已经跟周语飞不相上下了,两个大小伙子坐在桌边,感觉桌子都变小了。
      吃过饭,周一飞帮洪妮把碗收到厨房就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关门的时候,周语飞挡住了门,推开走了进来。
      “一飞,下午跟我去炎青哥家吧!”周语飞说,周一飞看着他摇摇头。这半年多,他哪都不去,没事就缩在他的小房间里。
      “炎青哥说想你了,还有年年!”周语飞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周一飞坐到椅子上,打开一本书。
      “黎洛景过来了。”周语飞无辙了,只好直说。周一飞放在书上的手指蜷缩到手心,用力握紧,身体开始莫名的哆嗦起来。
      “周一飞,你没事吧?”周语飞担心的问。
      “你怎么了?”周一飞哆嗦越来越厉害,“冷么?”
      周一飞像是要晕倒一样缩着肩,周语飞只好把他扶到床上,并帮他盖好被子。
      “一飞,你别那么激动,你这样我担心。”过了好久,周一飞貌似平静了下来,他蜷缩着身子,把被子裹在身上。
      “要不然,让她过来看你一眼,好么?”周语飞试探着问。
      “不要!”声音是卡着嗓子才说出来的,周一飞摇头摇的厉害。
      “好吧!”周语飞帮周一飞倒了杯水,放他床头,扶他起来喝点。从听到黎洛景这三个字,周一飞身上就一直冰凉。
      “你真打算这辈子都不见她了?”周语飞还是替黎洛景心疼,大老远的过来,外公外婆又不在,如果不是为了见周一飞,她何苦大过年的跑这一趟。这孩子,好的时候恨不能跟她揉成一个人,分开了就有此生不复相见的狠劲。
      “给不了她幸福,就不要拖累。”周一飞想起陈与洛的话,浑身的精气神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给慢慢抽离,是的,自己都这个样子,还想怎样还能怎样?
      “她妈妈说的?你们只是朋友,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哪来的给幸福这些狗屁理论?”周语飞手指捏的嘎嘎响,“别人说的你也听?你也信?你傻不傻?只要不是黎洛景说的,都是放屁!”
      无论周语飞怎么说,周一飞还是摇头,他眼底血红,神情疲惫,仿佛要晕的模样,怕他再次犯病,周语飞不敢再逼他了。
      周语飞出现在周炎青家院子里,黎洛景心头就紧张了起来。直到看到他的身影进了门,而身后除了周炎青就没有人了,黎洛景其实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但还不免心内戚戚。
      周语飞像周炎青一样走到电火桶边摸了摸黎洛景的脑袋,拧了拧她的脸颊。
      黎洛景失望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虽然看到周语飞也很开心,但跟自己预计的还是差了太远。
      “大过年的,别丧了!”周语飞看着黎洛景的小表情,黎洛景嘟起了嘴巴。
      “谁丧了?”黎洛景没好气的说,“昨天去看黎洛雪,该见的没见到,不该见的见了。好不容易看到你们了,我开心!”黎洛景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大颗的掉了下来,打了毛毯上,“他们都不要我了!”
      “哎,我的小祖宗!”周语飞把黎洛景搂进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哄,“周炎青,你快哄哄她!”
      周炎青也只不知道该怎么做,忙让周年年去拿棒棒糖,听到棒棒糖,黎洛景的眼泪落的更密了。
      “语飞哥,你带我去看他一眼,就一眼,行么?”黎洛景祁求着,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卑微的喊这个哥那个哥了,周语飞和周炎青对视了一眼,眉头紧皱。
      “留下来一起过年吧!”周语飞等黎洛景稍微平静一些说,“回去又能上哪?不会还是一个人住宿舍的吧?”
      “你这是在可怜我?”黎洛景说话还带着鼻音,又调皮起来。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呀?”周语飞刮了下她的鼻尖。
      “要是周一飞肯见我,你们又肯收留,我当然愿意了。”黎洛景擦掉眼泪,笑了笑,“反正无家可归小可怜一只,你们看着办。”
      “这还有条件?合着就周一飞一个是你朋友,我们这几个算什么?透明人?”周年年不满的嘟囔着。黎洛景笑笑,朗声说:“周年年,提前一天祝你18岁生日快乐!终于要跨入成年人的行列了。”
      黎洛景的笑又让几个大小伙子的脸明亮起来。
      周一飞家楼下,黎洛景跟周炎青站在楼下看着五楼周一飞的窗,周语飞上去找周一飞,周一飞已经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的就是给黎洛景画的速写画册。周一飞盯着画册出神,看不出表情。
      “一飞,黎洛景在楼下,问能不能上来看看你,就一眼。”周一飞浑身一怔,忙躲到窗帘后面。手里抓着一把窗帘,死死咬进嘴里。
      “你确定不见?她一会就要回去了。这一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周一飞,周一飞,周一飞。”周一飞仿佛失聪了一样,脸色苍白,漠然的死咬着窗帘。
      “周一飞!”黎洛景在下面喊,听到黎洛景的声音,周一飞的手微微松了一下,然而又死命的拽紧了,真心疼那面窗帘。
      周一飞的脸埋进窗帘里,后背抽动着,他哭了。
      “我们在下面等你,你想好就下来吧!”周语飞也不想看到周一飞现在这副模样,又气又心疼,真不知道周一飞决绝起来会是这个模样,眼不见心不疼。
      太阳慢慢隐了脸,空气中寒气就增加了,黎洛景缩了缩脖子,看着周一飞的窗子眼都有些发酸。她第一次感觉等人是这样的难熬,如果不是怕他犯病,黎洛景特别想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周炎青让她回车里等,她固执的就站在他的窗下,周一飞,哪怕你从窗子上看我一眼也好,黎洛景心里这样期盼着。
      天渐渐暗下来,开始飘起了雨丝,周炎青帮黎洛景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黎洛景把头靠他胸前沉默了很久。
      抬起头,黎洛景定定的看着周炎青眼睛,“送我去车站吧!”
      “不是。。。”周语飞说。
      “我走了!”黎洛景淡淡的说,“谢谢你俩陪我这么久!一飞还请你们多照顾吧!”
      “你回哪?”周语飞问。
      “小瞧我,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黎洛景苦笑着。
      黎洛景不知道的是,楼上的周一飞听到她这么说,紧紧咬着自己的大拇指,都沁出血来。
      黎洛景在车门快关上的那一刻才回头跟他们挥手告别,车门关上,车就启动了,慢慢越来越快,很快就在转角处不见了,空留下黑嘘嘘的轨道,紧贴着大地,慢慢向前延伸着。
      整节车厢只剩黎洛景和那名列车员。摊开信纸,黎洛景就开始给周一飞写信,诉说她现在的心情,她不知道该去哪里,票买的是红河,难不成,真的要一个人在红河过年么?在信上写着文字,黎洛景才允许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来,打湿了信纸。
      到红河下车都晚上九点了,车站冷冷清清的,路上她还在手机里跟梁军博说自己挺好的,不用他关心,并告诉他准备在红河过年,下车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被遗忘的那个人了,因为整个车站,除了值班人员,就只有她。
      磨蹭着走出车站,黎洛景准备打开手机电筒照下亮,手被一只大手捉住了,梁军博一把抓过她,直接塞进副驾。
      “你怎么来了?”还没问出来,他就替她绑好安全带。
      “怎么走?”坐在驾驶位上梁军博问她。
      “什么怎么走?你要去哪?”黎洛景还没回过神来。
      “你住的地方,怎么走?”
      黎洛景这才反应过来,“前面直行,再左转!”
      “慢点说!”梁军博发动车,按黎洛景指的方向开去,
      “你怎么会在这?刚才发短信的。”黎洛景有些不可思议。
      “发信息我就在车站了,找不到地,才问你一下。”梁军博面无表情。
      “你不会是来陪我过年的吧?”黎洛景小心翼翼的问,心里暗藏的喜悦之情眼见的溢了出来。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那么一点了。”外婆没了,妈妈嫁了,爸爸,更别提了,李浩跟半死人没区别,现在就剩这个妹妹了,梁军博依然面无表情,但黎洛景咧开嘴,拍着他的肩哈哈笑了起来。
      “哥,还是你待我最好了!”
      “再说一遍!没听清!”
      “想得美!话只能说一遍,李浩没跟你要来?”
      “他想来就可以吗?揍不扁他。”梁军博终于也笑了起来。
      仿佛卸下所有的伪装,黎洛景在梁军博面前呱呱了半天,把她这几天的经历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听的梁军博直骂她傻,又是心疼又是气。
      回到陈与洛的宿舍,梁军博从后备箱里拿出带来的年货,堆满一个角落,就着手给黎洛景煮面,还给她卧了几个荷包蛋,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看着为自己忙来忙去的哥哥,黎洛景的心才真正安静下来。
      因为,她知道,在今后的旅途中,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两张床隔着帘子,但很近,黎洛景都能听到梁军博的呼吸。
      “哥,你来他们知道么?”
      “话真多,吵死了!”梁军博开着陈与洛的台灯在看书。
      “问一下都不行嘛?”
      “那灌红烧牛肉看到了没?你妈让带给你的。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
      “那个周一飞,不就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么?他为什么不理你?你又为什么要他理你?”梁军博有些好奇。
      “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我想他应该是自卑了,怕我最后还是不要他,好奇害死猫哦!哥!睡了,明早我要睡懒觉。”
      躺在床上,很久,黎洛景都没睡着,她一直在想周一飞,倔强固执的周一飞今晚该比自己难过更多倍吧!
      正想的出神,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她的眼睛,“眼睁这么大!想什么呢?”
      “我在想周一飞,他应该比我难过多了,应该一直在哭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犯病,不过我想,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了,除非他自己能想通来找我,我真没想过放弃他,他就跟我亲弟弟一样。还好,他有语飞哥哥陪着,我有军博哥哥。”黎洛景抱住梁军博的胳膊,把脸埋在他掌心中。
      “你这算不算是我捡来的哥哥?你说姑姑怎么就只生了你一个?”
      “你还想要一串呀?”
      黎洛景笑,梁军博帮她把被子压好,“快睡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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