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25、星星艺术节

　　第二天大家的心思已经全都在艺术节上，晚自习基本全班动员在布置教室。付玉、刘戈等不停地穿梭在我们班和一班教室之间，坚定地要跟一班保持不同风格并拉开距离。我的手工制作在小学就是反面教材，除了是因为考试不计入分数和名次，我觉得自己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和特长。我没想到罗倩的手挺巧，便跟着她很放飞地她剪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图案。乔希和吴建因为字画都好，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画黑板报，不能提前完成，否则会被其他班心机的探子看了抄袭后升级。苏非凡和沈里等男生拼命打气球，堆得到处都是，后来又有人发起了踩气球大战，气得王芊下禁令到处抓人。有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学校而是在剧场，我从来没想到在学校里可以这么轻松无束。大家高声呼喊着对方的绰号，发挥自己最大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来布置装扮教室，还是在本该上晚自习的时间，这是我做梦都不会梦到的事情吧。
　　我正全神贯注按自己事先勾勒的图案剪窗花，不料手一抖把窗花的一边剪断了，我自顾自的给自己摆手说话：“干嘛呢你！”
　　沈里偏巧在一旁看到这幕，学起我的动作和表情：“干嘛呢你！”
　　我看见他扭捏的姿势，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的表现便制止他：“不是这样的！”
　　“啊哟，这样也很有意思啊，不要老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嘛！哈哈哈…”沈里一边笑一边跑开，却还在循环复制我刚才的语气表情动作，我觉得好丢脸。晚自习已经结束，还有很多同学不愿意回家，继续在教室里疯。钱小宇被巫宏洒了一脑袋的金粉，连眉毛上都是，笑得杨妤直不起腰。看到自己成功吸引了心中的女神杨妤，钱小宇也很高兴，佯装着报仇在教室里追赶巫宏。我却不敢在教室里多停留了，得赶紧回家。见我收拾书包要走，乔希大喊：“木清凌，你这么早就回家，不可以！”想到自己作为班团支书就这么走了，的确说不过去，但是我留下来也真的帮不了什么啊。那我做善后工作也行，只能傻等了。等也是等，不如去办公室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布置材料，物尽其用才好啊。走进办公室，看到张老师和历史老师还在聊天，我有些紧张地说：“张老师，我看看我们是否还有东西遗漏在这里。”
　　“刚才付玉她们把东西全部都搬走了，我终于可以伸直腿了。”他开着玩笑，“你们班的同学很疯狂啊！”
　　“是啊，他们很喜欢这个艺术节。”
　　“但是我昨天看见，”历史老师走过来看了我一眼，“沈里送你回家？你怎么和他…”
　　我真担心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这下历史老师还当着张老师的面还这么问我，我心里又急又羞：“不是送我回家，是我们大家…”
　　“他们昨天一群人去买装饰教室的材料，我看到了。”张老师替我回答，“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我感激地看向张老师，正想说点什么，“但是木清凌，你千万别学我们班的许露啊，”张老师继续说着，“你们班的陈大川风里接雨里送的，搞得许露的成绩都有下降的迹象。”
　　我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会的。”
　　“那就好。”张老师点点头，我赶紧退出了办公室。我又何曾不知道，我跟沈里不是一路人，他爸开公司挣大钱，还有罗倩爸爸这样的亲戚。但是听罗倩说，张老师的老丈人也是建筑公司的老总，作为上门女婿，张老师也是轻松就住进别墅，跟他们班的学生赵雷成了邻居。我家里没有任何的资源背景，自己也不是美女，还指望着自己好好读书以后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途，哪敢有非分之举啊，顶多活动活动心眼，仅此而已。我再回到教室时，大家开始陆续离场。他我在心里默数并目送着一对对结伴回家：邱斌和王芊是一前一后离开的，赵雷直接到我们班来找杨妤，唐帅干脆在窗户外大喊高旭的名字…而我只配自己一个人回家。其实也正常，大家基本都是走学校正大门骑自行车穿越大街小巷回家，也有少部分人从学校后门走捷径骑车回家。像我这样又走学校后门这条路又不骑车的也就是住教室宿舍的教师子女了，偏巧没有跟我同级更别说同班的了。况且我也习惯一个人回家了，难道还非要去等别的年级又不熟悉但可以同路的哥哥姐姐结伴回家吗？
　　于是我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小路，因为离开较晚，路上行人已经不多。昏暗的路灯下我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有些像苏非凡。我本来想跟他打招呼，却看到他身旁的一个女生拉住他的手，边走边笑。拐弯处的路灯特别亮，光线打在那个女生的脸上，并不是郑莉姝，也不是我们年级的女生。我不认识她，尽管视线不好，我也能大致判断那是个眉眼弯弯的美女。好嘛，我只能扮空气了，可别又做电灯泡。趁他们改道往操场走的时候，我赶紧加快脚步从另一边超过他们，好了好了，这下安全了。违反学校规定的是他们，怎么我倒成了做贼心虚的那个？甩开他们后，我松了口气放慢速度又听到后面有人追赶的脚步，心里有点害怕。
　　“木清凌，你怎么才回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没有专车了吗？”
　　“从来就没有专车，”我还没转头就知道是谁了，“那天是我们好几个人一起去买艺术节的装饰品。”
　　“你们爽啊，还有艺术节可以嗨，”季盛跟我并肩走着，“我们毕业班还得照常上课上自习。”
　　“啊？真的？那我们在楼上那么大声，不会影响你们楼下学习吗？”我大吃一惊。
　　“理论上不会，实际上不好说，”他没忍住笑起来，“你以后到了初三就知道了。”
　　“我不想到初三，升学考试好烦，”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怎么今天也走这么晚，还是一个人走，没有骑车吗？”
　　“我的自行车坏了，这几天都蹭他们的车，刚才在教室里多看了一会书，临时抱佛脚啊！”
　　“你别谦虚，听说你的成绩很好，你都考不上一中，那别人都考不上了。”
　　“承你吉言，拜拜咯！”他知道我家就在路边这个临时搭建的砖瓦房里，便大步往前走了。
　　第二天的艺术节准时开幕，学校领导讲话结束后各班的节目轮番上演，我们班和一班都是几个美女的流行音乐舞蹈，个性张扬且时髦前卫，反正都跟我无关。王芊也没能参加舞蹈表演，让我还是对高旭的影响力和煽动力不得不侧目。美女跳舞，帅哥自然是在下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并鼓掌喝彩。我们年级另外三个班的节目都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彩，尤其是服化道差了我们班和一班几个档次。本年级经济与人才实力的悬殊可见一斑啊。上午学校性的表演结束后，大家散开吃午饭等下午班上的艺术节活动。我因为家里不远，还是回家吃午饭。我到家时，爸爸因为上第四节课还没回家。我找好自己下午要唱歌的那盘磁带揣在包里，拿出一本书又开始看起来。
　　以前我读小学的时候，也会遇到自己放学比爸爸早的时候，我会拿出提前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等他回来热饭菜给我吃。而现在我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等他回来一起吃饭了。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中开运动会时，爸爸经常都会被安排去给田径赛跑运动员打表。我背着小书包蹦跶着在操场里找爸爸，有一次我刚发现他的身影准备抄近路穿过跑道走到他身旁，突然觉得身后一阵旋风吹过，差点没把我绊倒。等我回过神一看，原来是各个肌肉男拼尽全力的最后冲刺，幸亏有旁边的大哥哥大姐姐往回拉我一把。还有一次，我跟在爸爸后面又因为周围的哥哥姐姐挡住我的视线而看不清跑道里的情形，我大着胆子走到比爸爸更前面的地方观望，被他一把抓回来：“他们的速度很快，你会被撞飞的，最后一圈了！”感觉爸爸也很紧张激动，暗暗给自己打表计时的运动员鼓劲加油。
　　下午去到教室时发现大半的同学已经到了，趁中午这会他们几个活跃分子已经把桌椅完全打乱调整成中间为空地，左右包围的阵势。王芊把家里的大型多用录音机带到学校，大家可以愉快地歌唱了。虽然平时别看那些个男生女生跳得那么高叫得那么嚣，可是一旦到了这种在众人面前正儿八经表现的时候，他们就怂了。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也为了给王芊把气氛活跃起来，我第一个走上去放进自己的伴奏带。磁带我早在家里已经停顿在需要的节点上，打开录音机熟悉的旋律就响起来，我对这首歌曲太熟悉不过了：《爱江山更爱美人》。我一开口，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居然安静了不少，班里的女生倒是在军训时听过我不正宗的粤语歌，男生或许没料到我还会唱歌，都等着看热闹。但这种歌曲对我而言真的不在话下，高音不高低音也在我掌控的音域里，所以我丝毫不畏惧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它，就算是清唱也不会跑调。这歌还有个好处是，绝对不是大陆的小调流行，但又没有无原则地跟随港台热门流行，可谓不土不洋但又不差，嗯，是我的风格了。一曲唱罢，沈里带头鼓起掌来，教室里响成一片，刘戈喊了一句：“哟，木清凌，真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木组长本来就会唱，人家还会粤语，你知道么？”陈大川也扯了一嗓子。
　　“真的吗？那来一个，来一个！”沈里带头喊起来，苏非凡等人也跟着起哄。我看这阵势，自己热场子的目的已达到，就想功成身退。
　　王芊见状赶紧示意我再唱一个，我还想推脱，高旭的声音在人群里特别扎耳：“人家不想出丑，你懂不懂？”
　　我直接又站到教室中间说：“这歌曲我没有伴奏带，那我就清唱了，粤语不标准大家将就啊！”
　　“我们反正听不懂，你搞起来！”沈里继续喊着，我便开始了。因为是粤语，大家愈发好奇，教室里比刚才更安静，军训时表演过的那首《留下我美梦》这次我一开始就用粤语唱，的确比国语顺口也顺耳多了。曲终人未散，平时爱跟我抬杠的杨典也说：“哟哟哟，可以的嘛！”抄我数学作业的黄智也学着港片里喊起来：“犀利啦！”高旭瘪嘴冷冷地说：“有什么了不起，就她会唱！”我没有理她，这次总算是真正完成任务，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僵局一打破，大家就开始轮番以唱歌为主的表演，教室里很快陷入一片欢乐的海洋。中间环节是乔希、付玉、苏非凡等事先设计的游戏环节，更是把气氛推向了最高潮。我没有主动参加，那些活跃的积极分子们也没有功夫想到我，倒是硬把腼腆的郑莉姝推出去站在杨妤旁边。两位美女并排站在全班目光之下，这还是头一遭，台下大家议论纷纷。同是局长美女千金，同台竞技怎不引人注目啊！郑莉姝最终以微弱的优势取胜，杨妤却依然笑得灿烂毫不介怀，我好像有点懂为什么天之骄子的冯立也要给她写卡片了，更不用说崖城富翁之子也要争着做她的车夫。台下给她呐喊红了脖子的钱小宇关切地看着她，却始终没敢上前一步问问她是否强颜欢笑。
　　男女混搭的对抗性游戏直接让教室里如同炸开了锅，说实话我看得心痒痒挺想参加，但我又不喜欢在众人的目光下无法真正享受其中的乐趣，只好站在一旁眼瞅着沈里和吕雪组成一对搭档战胜了苏非凡和王芊的组合。吕雪也是美女，虽然我并不觉得，但是连张老师班里的团支书汪大东也这么说，每次校团委开会碰面的时他都会说：“大美女吕雪也在你们班上。”我有几次都想问他，吕雪到底美在哪里？但不是美女的自己这么问一个男生，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冯立如愿和杨妤组成一队，虽然败给了高旭和邱斌，但是立哥的脸笑成一朵花，我很少见他如此高兴。在大家的起哄声中，黄智与何欣被推出来站在一起，付玉也兴奋地要参加却一时没找到搭档，乔希和罗倩正要走出来替她解围时，吴伟被好事的男生推到中间。说到吴伟，她的妈妈可是一中的英语老师，只是父母离异早，他一直跟爸爸生活。吴伟长得高大帅气，但为人不高调张扬，是班里帅哥组里的一朵奇葩。也或许是他家里条件很一般，所以也没什么资本与其他权贵的明日之子们一较高下吧。按理一直因为双方妈妈是好闺蜜的关系从小一起长大的黄智和何欣应该很有默契，但是我看的出黄智被迫营业的无奈，所以他们配合很松散输给了第一次搭档的付玉和吴伟。眼看游戏接近尾声，刘戈和杨典却一点不让人省心，非要把马兴华推出来表演才肯罢休。我站在一旁正看热闹，却被苏非凡和沈里推了出来，硬要我和马兴华凑对。哎，要我说多少遍马兴华真不是我的菜呢？好像每一次我辩解大家都觉得我在找借口掩饰，以为我害羞他们发现了事实真相，太郁闷了。我死活不愿意上场，却被沈里用后背顶到了中间，好尴尬。乔希见状站了出来，陈大川跟她组队与我何马兴华比赛。结果可想而知，本就极不情愿的我和马兴华节节败退，输了乔希他们好大一截。我在心里骂了沈里一万遍：你这个傻瓜，为啥不让我和你自己组队呢？
　　艺术节就这么热热闹闹又风风火火地结束了，当天晚上学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安排晚自习。我想这也是很人性化了，知道大家疯了一天很难静下心来学习，与其勉强不如给学校初三高三毕业班学生一个清静的学习场所。等大部分人走了以后，我们几个班干部负责清场善后。仿佛大战之后啊，太多东西要清理复原，我深吸了一口气。马兴华却着急地要先走，说是跟谁约好了几点要干什么，他的脾气我太了解，有好处的事情争前恐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避之不及。连付玉都看不下去说他：“你好歹是班里组织委员，我们这些热心群众都来帮你们，你居然还想先溜。”
　　马兴华有点尴尬地笑着说：“下不为例嘛，真的跟他们约好了。”
　　“哎呀，人家这么着急就放人家走嘛，木支书，你是不是也要先走啊？”苏非凡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我当然不走了，也没有约！”我赶紧回答撇清关系，我跟马兴华啥也不是，就是普通同学，恰好小学和初中都同班而已。马兴华见状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埋头继续清理现场。过了一会儿，我抬头时已经不见他的身影，教室外找一圈也没看到他，苏非凡说：“你看你看，人都走了，现在记得找他，太迟啦！”
　　“我是想抓他现形，”我转向苏非凡，“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刚才他偷偷跟我说了一声，我让他走了。”苏非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