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40、第一次年假

　　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年休假时间，虽然我作为十年工龄以下的年轻人只有五天的年休假，可对于一个工作了几年从没被允许休过年休假的人来说，这也是天上掉馅饼啊！广主任让大家协调好休假时间，不能晚于国庆大假，也不能两个人同时休假，因为综合科人手不够。因为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和王大力也没有分手，年休是唯一可以跟他见面的时间了。周五下午下班前，我因为提前和广主任、涂姐他们打了招呼，提早离开单位坐上了从运城到平城的末班车。恰逢吴年前两天又联系我时，我提到今天要坐飞机去外地休假，他便自告奋勇到车站接我再送我去机场。我乐得有专车送，还正担心会赶不上晚上的航班，这下问题解决了。在平城的车站等了一会儿，我上了吴年的车，我们直奔机场。到达机场后还有时间，吴年去麦当劳买了两个套餐，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我不知道吴年出于何种原因要帮我，反正不主动不拒绝挺好，至少我提早来到机场不用担心会错过航班。以前我在平城有大半时间可以交流的时候，他不过约了我两三次，现在我去运城工作生活，大家想见一面就不是那么轻松简单的事了。更别提，如果他还是像以前那么忙，双城异地还真的如他提出不要继续时那般现实和麻烦。
　　航班晚点半小时到达唯市，王大力在航站楼里等到我，坐了机场大巴到达他租住的附近。他和另外两个银行同事合租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这套公寓离他工作的支行有几站公车的距离，租金花掉他超过三分之一的工资。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按计划搭乘公交车去长途汽车站往大力的老家赶路。这一路让我见识了王大力老家的遥远，晚点的长途汽车开了四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地级市，再转乘两个小时的县级公交车到达镇上，最后为了节省时间坐了一个电三轮车到达村口。由早上从住处出发到村里，共计八个小时，这一天就基本耗尽。王大力的家里肯定不是家徒四壁，但看得出经济条件真的不好。像样的土砖瓦房总共也就两间，他的父母不善言辞但很热情，早就在家里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他妈妈不停给我夹菜，善良且朴实。在村里呆了一天看望了他的奶奶后，第三天一早我们就得往回赶路，因为大力只向领导请了一天假。连同周末，我们一共只有三天时间。我也很理解他作为新人的担心，毕竟刚去单位没几个月就请太长的假不好。天不亮我们就启程，蒙蒙细雨中他的妈妈撑着伞把我们送到村口赶上最早的一趟公共汽车，我在公车上看到日出。返回路上我们还去地级市的海边逛了逛，改走另一条路的我们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下午四点回到唯市。我们抓紧时间在唯市的地标性建筑旁边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才回到住处。
　　剩下来的几天我一个人背着一个包带着一张地图，去了唯市主要的几个景点参观游览。因为提前做好了调查安排工作，我的旅游过程基本都很顺利。这个海滨城市的确带给我很大的冲击和享受，这是我第一次美好和难忘的独自旅行。但第一天独自旅行的晚餐我就和大力发生了不愉快。逛了走了一整天的我本就有些亢奋，工作了一天的他终于和我汇合时，已经华灯初上。我既想品尝下地道的海鲜，但也想尽量控制开销，便点了两个海鲜，准备再加点一个素菜就结束。他却嫌弃我点的海鲜小家子气，要再加一个海鲜。我知道他的工资也不高，就劝他差不多了，他却觉得在点菜员面前失了面子对我吹胡子瞪眼。我向他妥协又加了一个菜，但不是海鲜。他依然嘟嘟囔囔一边吃一边抱怨：“再点一个大虾多好，吃个破牛肚真没劲。”我原本的好心情在与他的争执和妥协中被一点点消耗，本来我已经平静的心又在他边吃饭边吐槽中再次沉落到最低点。我没有再跟他争辩，静静地吃饭，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后再好的食物放到嘴里都显得索然无味。为了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和对没达成他点菜心愿的公允，我吃完后没有理他直接到收银台买单。王大力心安理得接受，并没有试图帮我买单。回家的路上，我本想跟他分享今天旅游的所见所闻，但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他依然像以前在平城那么强硬，坚决不肯主动说话，我也懒得说话。可我想到自己跑了这么远来看他一趟不容易，还是最后主动跟他说了话。剩下的几天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市内和市郊的景区游览，很快就到了我该回平城的周末。
　　因为我不会游泳，所以特意等到周六他不用上班的时候一起前往距离他住处8站路远的海滨浴场。带好衣物后想到等会反正也要寄存东西，既然他带了钱，我就轻装上阵只带了手机。到了现场发现换衣服的地方储存东西的柜子全部都需要花钱，也对浴场本身已经免费，当地居民搞点外快也很正常。另外我不会游泳还想租个游泳圈，便和一个老太问起价格。老太太大约每天客人不断，态度有些傲慢且要的价格比我们想象的要高，但是我想到明天就要回平城了，何必为了几块钱扫了兴致，便一一答应。谁料在旁边揣着钱的王大力却变了脸，坚决不肯接受。我不知道他是受不了老太的态度还是觉得多收了几块钱觉得委屈，他在跟老太讨价还价不过的情况下，无视我的态度直接站起来说：“我不会让你做我的生意，我不游了！”
　　我听后呆了几秒钟赶紧追上他说：“我明天就走了，好多年没有在海里游过泳了，就这样吧，我接受。你觉得价钱高了，我回去把钱给你就是。”
　　“看看她一个老太婆什么态度！”王大力黑着脸对我吼，仿佛那个态度不对的人是我。
　　“你别管她什么态度了，我去跟她交涉就好。”我继续劝说大力，声音甚至都有些哀求的音调在里面。可是他依然无视我的请求，坚决不肯回头，我不想再对他低三下四想到自己好容易过来一趟，为什么他就不能满足我这唯一的愿望，便扭头朝他行走的相反方向走去。我开始走得很快，想着他一定回追上来我哄哄我，然后我们还能去浴场游泳。可是当我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发现他已经在我相反方向的路上走得更远了。我的心瞬间凉透了，坐在路边默默掉泪。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决定还是回家吧。这下我才意识到自己手里只有一个手机，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说或者请求了，便一个人往来时的车站走去。幸亏这路车都是自行没有转弯，我便决定沿着公交站牌路线不行回去。虽然已经是夏末，但海滨城市午间的阳光依然炙热，我的心情从愤怒难过失望再到绝望，平复了很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走完了这8站路的距离回到家里。我按门铃后他开了门，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屋里。我看到他已经买了馒头和凉菜一个人在屋里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我不存在一般。是啊，我早该习惯这样的场景，想当初在平城联大的那晚，我买了菜和他喜欢的大瓶可乐到宿舍去找他时，他不是一样无视我的存在，直接把菜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里吗？可是人家还是留下自己最喜欢的可乐，一心只想着他自己吗？哈哈，我才是天底下那个最蠢最白痴最无私的女人吧…想到这里，我不再多说什么，拿了自己的钱包转身出去吃了一顿好的。回到家里我拿着手机上网，用网络聊天工具跟朋友聊天。我没有跟任何人诉苦，我只想找个人好好说话，而这个人绝对不是眼前的王大力。姜栋恰好在网上，我告诉他自己在唯市玩，明天回平城。他说下个月他也要到唯市出差，并提到国庆大假要回老家西城，如果我愿意可到那边游玩。跟他聊了一会儿，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想到明天就要走了，我还是心软便主动跟王大力说话，他也跟我搭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一天早上我去买了一些特产带回平城，突然接到办公室同事黄俊的电话。他本是从其他单位借调来服务另一位领导的秘书，到办公室也不过才半年。因为他的领导要管理的范围和任务不是很多，所以涉及的文件也不及其他领导，我跟黄俊的交集并不多。原来廖主任得知我周日回平城的航班较晚，想到我没有公车回平城，便让黄俊来机场接我。心下感动之余，我把航班信息给了黄俊。午饭后，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哪里也不去就等着晚饭时间赶往唯市的机场。这几天我跟王大力也没好好说过话，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在赶路，偶尔吃饭时还得吵架。其他时候都是各忙各的，他忙上班我忙休假游玩。这时，他突然开口说：“我单位的年长的同事都说，你肯定不愿意到唯市来。”
　　我盯着他不置可否，但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在运城的体制单位工作，”他顿了顿，“我家里的条件不好，只能死命干工作，要想改变非得脱层皮不可…”
　　我淡淡地说：“这些你之前就说过了，我并没有说过我不会过来啊，只是现在不会…”
　　“再等下去…”他突然不再说话，居然神情忧伤红了眼圈开始哽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我面前哭。一个那么要面子和倔脾气的男人，居然会在我的面前哭，我倒是颇有些意外。我没有再接着他的话题说什么，虽然心里有点感动，但生活的现实和昨天的难受让我瞬间恢复清醒。明明是我先确定了稳定工作，他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在我附近找工作呢？他所谓的好工作就是银行，平城也有很多银行啊？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做出妥协和牺牲呢？是他吃定了我吗？我每次都会像以前那样给他买可乐上楼找他主动服软吗？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其他的男生发现我的好，愿意跟我多接触多了解，跟我好好说说话呢？我越想越难受，也忍不住抽泣。他先缓和下来劝我也不要太伤心，我拿起行李对他说：“早走晚走，早晚要走，我还是现在走吧。”他没有再挽留，帮我提了一个包，跟我出门坐车再转大巴去机场。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留恋。但是，我不知道我留在唯市可以做什么，他的工作养活两个人成问题，我的工作也是个问题。
　　晚上十点，飞机降落在平城机场。我上了黄俊的车后，送给他一份土特产。路上他提到廖主任很关心我此行，特意嘱咐他来接我回运城，我再次感谢。第二天上班时，我在几个平时往来的科室放了一份特产让大家分食。在趁人不注意时拿了一包干海米给廖主任，他有些意外地表示感谢并接受了。他问了我对唯市的印象和感觉，我如实回答。他点点头说：“我也猜到了，你肯定听喜欢这个海滨城市，对你冲击力也很大吧。”我挤出笑容点头称是，他又继续问：“和你男友好久没见，一切都好？”
　　我突然像被小时候爸爸手里电饭锅的插线抽中小腿一样，脸色突变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落寞说：“还好。”
　　廖主任察觉出我神色的变化：“你没事吧？”我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说了前天在海滨浴场发生的事，廖主任有些吃惊皱了皱眉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别伤心了。”
　　我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其实也怪我，非要去游泳，反正自己也不会。”
　　“怎么能怪你呢？不会游泳就不能在浴场感受游泳的快乐吗？这也是时隔多年再次看到海和在海里游泳的机会，他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你，达成你的心愿呢？”廖主任一改平时乐呵呵的表情，几近严肃地分析道。
　　“唉，”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我活该吧，我们一直的交往模式好像就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这样，”廖主任看了看我又想了想说，“那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下你们的关系和将来了…”
　　“啊？！”我有些惊慌地抬头看着廖主任，他不是一直挺支持我和大力在一起吗？之前找主任的司机送我们去平城火车站，给大力送行。这次我回来他又安排黄俊来机场接我，这不都是对我和王大力的默默支持吗？
　　“我说这话是认真的，也是站在你的立场和角度替你考虑，你好好回去想想吧，”廖主任递给我一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别让其他同事看到了。”
　　走出廖主任的办公室我深吸一口气回到综合科办公室，工作和忙碌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好办法，除了生病。但偏巧今天真的不忙，进出文件特别少，连宏姐都闲的在办公室里翻杂志。我便悄悄溜到现在秘书二科的办公室里，用他们闲置的电脑准备写游记。我想着不及时写下来所见所闻所想，会丢失这段旅游的美好回忆。现在的秘书二科办公室就是原来信息科的办公室，唐科长任科长，科员组成有韩天生和黄俊。原来的信息科办公室挪到顶楼，原副科长升任科长，副科长由另一个单位的办公室副主任担任。大家都知道那个副主任来我们单位任副科长，在职务上是降级，没猜透这其中的深意。倒是新来的办公室主任把办公室的购置调整一番，原来的秘书科变成秘书一科由原信息科科长任一秘科长，副科长为依然骄傲的王志高和陈建林，科员为康老师。宏姐是目前唯一一个即为服务领导的秘书，又兼顾其他科室具体事务的多劳者。当然，她也被升为科长，挂在秘书三科下，但她的实际办公位置在综合科，三秘的副科长是现在抽调去协助服务第一领导的科长的杨老师。一个不大的单位科室设置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最主要的是以前被迫身兼两职的秘书们都趁机给新主任出主意，把自己的负担减轻。反而是宏姐，依然挑着两个担子可是架不住被升职了啊。能够升职还得多谢新主任又多设置了两个科室，真是一举两得的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