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子夜事典·锦姬琴【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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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殷坐在御花园的亭子中，左手托着下颚，右手摆弄着一只杏花，肤白胜雪，红唇赛血。比起阳春三月花红柳绿、莺啼枝头的这般春园春景，慕容殷的容貌倒是更胜几分。
“太子殿下，琉锦阁的主人沈碧容求见。”
慕容殷颔首笑道：“你告诉沈碧容，不必劳驾，我即刻出去见他。”
“是。”
慕容殷起身会客。
慕容殷应邀与沈碧容一同去琉锦阁鉴赏今年首批新品，两人并肩同走在去琉锦阁的青石小巷中，言语妥帖谈笑风生，此情此景若是让认识这两人的人看见了，准会觉得活像两只狐狸在预谋算计着什么。
沈碧容边走边介绍新品，慕容殷只是在一旁含笑点点头。当看见琉锦阁的时候，笑容僵在了绝美的脸庞上。
此时沈碧容还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介绍着。“待会儿到了一定要好好看一看哦，今年的瓷瓶都特别漂亮名贵、越窑和刑窑的上等佳品都有很多呢！”
慕容殷笑着侧目看向一旁的波斯猫，“好啊，若是还有完整的瓷器，我一定悉数买下。”
“殷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沈碧容边说边将目光移向琉锦阁。
只见得一片残垣断壁，飞檐断裂，坑坑洼洼的墙壁，捅破的红木纸窗，竹帘散落在地上，里面的家具倾倒瓷器碎了一地。昔日风雅颇具格调的院落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沈碧容最喜爱的青竹也被一丛丛拦腰砍断，涓涓细流也变得浑浊不堪，青青草地有一片都被掀起。
这怎么看都是像遭了野蛮袭击被狗给刨过的可怜小店。
沈碧容看着自己宝贝店铺微愣三秒，随即爆发一声吼叫：“林暮秋你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出来，唯有回荡在废墟中沈碧容愤怒的声音。
“你真是造孽了。”果然奸商是会遭报应的。慕容殷将这句话默默铭记在了心里，“那个打杂小工这次可遭殃了呢~”
“现在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我啊！”沈碧容展开扇子愤愤的扇着，精致的脸庞上渲染着抹不去的憎恨和想要将凶手碎尸万段的怨气，“畏罪潜逃罪加一等！他死定了！死定了！！”
慕容殷倒也觉得这么多佳品毁了真是可惜，低头想了想，道：“不过现在不是连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么？我看我们二人不妨先找到暮秋，在做定论考虑让他如何赔偿，怎样？”
沈碧容撇嘴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小店，以及自己钟爱的青竹，片刻便已化为乌有，心中扬起一种无名怒火。然后看见竹林中有一排脚印凌乱的延伸至城外，沈碧容说道：“我们去找他！”
这条路一直可通向城外的郊野，两人穿梭在一片竹海中，沿着脚印寻找林暮秋。这里依旧是一片狼狈，仿佛被什么碾过砍伐了似的。很明显那位“元凶”在这里出现过。
慕容殷揣测，想应该是某人被某人追着才会导致这般混乱的吧？只是这第二方到底是什么和林暮秋有这般深仇大恨呢。沈碧容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把林暮秋的卖身契给签下来让他终身偿还自己的损失的珍藏和发财大业。
此时雾空落起零星小雨，两人不约而同停步，面面相觑。这雨来的突然，也有渐增的趋势。雨落尘埃，轻敲竹叶，珠玉一般明澈轻灵。此时若是待在琉锦阁中，焚上一炉香，倚窗独观雨景是何等美妙的事！只可惜此时的琉锦阁已经让沈碧容近乎绝望甚至想要掐死凶手。
“我看今日还是先回去吧，暮秋总会回来的。”慕容殷无奈的看着天空。
沈碧容也只表怨念难消，却也怨不得谁人，刚打算点头，这林中隐隐传来一阵琴声。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珠玑琴音和天籁吟唱，引得二人纷纷寻觅这声音的出处。
“看来这附近有人家呢，”一想起有这般雅兴的主人在此建宅，沈碧容就一阵欣喜，在雨雾黄昏赏落花愁不就是自己的雅趣么？“我们回去的路上怕是已被淋成落汤鸡了，不如去造访一下那位女主人，暂时避雨如何？”
慕容殷低头想了想，颔首道：“走吧。”
枝叶横错点染素雅的竹林深处，当真有一栋楼阁，小巧精致的园林式建筑，在幽幽疏影氤氲的雨气中显得有些惆怅。好清冷的样子呢······
二人稍稍迟疑，还是敲响了乌漆大门。
一位提着胭脂灯的红衣女童前来应门，彬彬有礼的说道：“二位公子有事么？”
“请替通报一下宅邸主人，我们二人至此遇雨，这般雨势一时半刻难以动身，还请留宿一夜可否？”
“好的。”过了半晌，那女童出来，笑道：“我家主人请二位进去。”
二人随着女童一同走进院落中，这地方幽静如同幽兰一般，恬静的让人觉得孤独。一旁有着绯红色的蔷薇，花瓣周围已经深红，面前的道路墨绿鲜红相交，鲜明的凛然，让人不由自主的往那栋俨然的高阁走去。
女童笑盈盈的介绍着：“我们主人镜影夫人很是好客，不过这里很少有人来呢。这里今日还来了另外两位客人，其中一人也是和这位波斯公子一样的金发碧眼啊。”
“哦？那位客人为何来此，也是避雨么？”沈碧容凤眼中升起一股杀机，那人就是慕容秋吧？“他是何时造访的？”
“呵呵~”女童嫣然一笑，“这位公子真是好多问题呀~那位公子嘛，说起来就很有意思了，待会儿待到主人为各位接风洗尘设宴招待的时候，再请来那位公子细说吧。”
三人寒暄之余到了一处房间内，摆设、装饰甚为华贵，连不经意落在地上的石榴发簪都是雕刻精美，艳丽如血。前方帘帐重重，紫色的地毯蔓延至佳人金莲旁，这庭院主人坐在其中抚琴，隐约见得修长的玉指拨弦。
想必这就是镜影夫人了吧，慕容殷笑道：“在下慕容殷与好友沈碧容偶至此处遇雨，多谢夫人愿供一席之地容我们避雨歇息。”
镜影夫人启齿道：“两位客人客气了呢，今日偶逢檐下，理当好生招待。慕容公子和沈公子一定是旅途疲惫了，瑾儿，先带两位公子去客房吧。”
“是。”那唤作瑾儿的女童毕恭毕敬的一鞠，然后看着慕容殷和沈碧容道，“二位公子这边请。”
没有更多的词句，二人含笑随女童离开了这镜影夫人抚琴之处。
稍微有点期待，那人若是林暮秋会怎样······？沈碧容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瑾儿领着沈碧容和慕容殷走向后花园内的客房。
已不再落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涤后变成了墨绿幽暗的深色，侍儿们提着殷红的灯笼从身边走过还带礼貌的问候。蔷薇的碎锦点缀在一旁的藤蔓丛中，红得泛紫的花瓣沾着微微的水汽，是适合在雨季开的花呢。
慕容殷总觉这里朱色居多，却不是喜气洋洋的感觉。另外一个惊奇的发现就是，竹叶落得满地，竹花开了。
“想不到，这雨竟惹得花期近了。”沈碧容欣喜的打量着这些盛开中的竹花，“十年难得一见的花期，我们能碰上真是走运了呢！”
“你这么酷爱青竹，也不曾见过开花的么？”慕容殷笑道。
“我也是三年前才踏入中原来到长安的，确实无缘一见墨竹开花。”
“······”那领路的女童脸上一闪而过一丝顾虑，让人不知为何、起因是什么，“竹开花之后，就会死去。花期结束，十年的等候就不复存在了······”
“比昙花都还美丽的悲哀呢。”沈碧容摇扇叹惋，“说起来，镜影夫人的名字听起来也是这样一种镜花水月、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让人怜悯呢······”
“呵呵······”瑾儿遮面笑了笑，“若是这竹花早开，夫人就不会接客了。”
慕容殷觉得瑾儿的话十分逗趣，“还讲究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位公子只是说笑呢~”
“对了瑾儿姑娘，之前偶听你说这里还有另外两位客人，可知那位金发的客人在何处？我与他稍有渊源，有缘相逢倒是想见见。”见见这个毁了我财路的蠢材然后再大卸八块。
“嗯，他在蓝莲阁中，您最好别去找另一位客人哦，他稍微有点特别呢。”
“是个怎样的人呢？”
瑾儿继续向前，却是答非所问：“两位贵宾，前面就是客房了，可以随意选择自己中意的房间。两位可焚香沐浴、好生休息，再晚一些瑾儿过来请二位进餐。”
作罢，便施礼转身离去。
“那么，我住那间‘朱竹’吧。”沈碧容对竹果然还是有难以割舍的喜爱，丝毫不下于对那些诡异的古董的珍惜。
“嗯。我就在你隔壁，那么稍作休息再见吧。”
“······在那之前，我还得去见见那位与我岂止有一点渊源的故人啊······”
慕容殷无奈的含笑摇摇头，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子夜事典·锦姬琴【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