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空有当年旧烟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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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殷坐在瑞王府中的采莲阁内，抿了口价值千金的初春茶苗，炉香烟冷自亭亭。
就在今天，皇上赐婚予慕容殷，婚嫁之人这是那蛮横娇惯的怀安公主。另外还纳妻妾两名，赐在长安的府邸一座。这下子群臣都纷纷争议上奏，说是云南王怎能不在自己职守之地！李世脾气一冲这又是凌迟又是车裂的，最后终于让群臣闭嘴了。
慕容殷只恨文武百官腐朽无能，连反抗到底的精神都没有。这下倒好，自己倒成了被指责的直接对象了。
不过细想之下也并无大碍，怀安公主嫁就是嫁了，与自己何干。自己爱的是寒景，这是雷打不动的。怀安公主最多空有其名，并无其实，爱怎样都随她。现在朝中最难办的不是怀安公主和自己的婚事，而是李世对寒景的感觉······
虽与寒景商讨过，但也并无万全对策。李世突然即位，而且还是个半边波斯血统的人，已经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文人墨客无不嘲讽讥笑中原大地竟在这等昏庸残暴、血统不正的人手中。本以为天下以安，却又是一场波澜······
明明自己只是想与心爱之人相厮相守，为何却总有波折不能如愿。
独上西楼，细雨霏微，酒盈瓯。
慕容殷揉揉额角，觉得头晕目眩。
这时楼外传来一声“公主驾到！”更是惹得慕容殷心烦意乱。
慕容殷躲都来不及，怎么会出去主动迎接。这采莲阁有一条密道直通后院，慕容殷想都没想就打开密道走了进去。
走到后院，结果发现怀安公主也正好赶到。躲都躲不掉。
怀安公主笑道：“你还真是有闲情雅致，来这里赏花呀？”
“清净。”慕容殷的语气中毫无情感。
“清净什么啊！都中午了，走走走，我们去吃饭！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好歹一起吃顿饭吧？”怀安公主笑眯眯的挽住慕容殷的手。
慕容殷这时居然含笑答应了。小声对随从吩咐了几句，就和怀安公主一起去了饭厅。
两人坐在桌前，怀安公主看着一个大桌子上都是空盘空碗，诧异的对慕容殷说道：“怎么都没菜？你让我吃什么呢？”
慕容殷然后指了指洁白的瓷碗对怀安公主说，“吃吧。”
“哇啊——！”怀安公主愣了愣，随即委屈的一下子哭红了脸。
慕容殷展开羽边折扇，悠哉的扇了扇，然后说道：“备轿，恭送公主回宫。”
“呜呜！慕容殷我们走着瞧！”说罢，便气急败坏的带着随从离开了。
慕容殷满意的看着怀安公主离开的身影，突然一只飞鸽停在的窗前，爪子上用青丝绑着一片纸。慕容殷容色少动，吩咐旁人全部退下，取下那张纸，上面赫然四个字“旧友暮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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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客栈内一名身披狐裘白衣胜雪的淡金发少年手持利剑站在百人血泊之上，梁柱、桌椅沾满血迹污垢，唯独他一人微尘不染。
这时，一位紫衣少女推门而入，进来便嚷嚷道：“暮秋你这是做什么呢，都杀光了我怎么办！这么久都没活动筋骨了，你多少给我留几个吧？”
“哈哈，我没有注意到，你下次提前说一声啊。”
“也罢也罢，这种黑店多留片刻都是罪过。”紫衣女子挥挥手，不再多说，“我们赶快去找被这黑店老鼠偷走的东西吧。我想应该在地下室。”
“不要先处理现场么？”林暮秋看了看遍地尸体。
“对呢！一会儿他们的余党要来啊。我看尸体不用处理了，咱们时间多，摆一桌鸿门宴好好款待款待再走也不迟啊。”
林暮秋含笑点点头，“操纵交给我，用我的傀儡术。”
紫衣少女默契的点头，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飞出一群小虫开始舔食四处的血渍。林暮秋从衣袖中抽出数根蚕丝般的线绕在十指上，然后迅速缠住尸体的四肢，在把银针插在脑后控制面部。刚才还是一片屠杀残景，转眼变成了清净茶楼。
有蹙眉颦蹙的、巧言轻语的、颔首微笑的、怒目瞪视的，千姿百态、各不相同。明明都是已死之人，却都像是活人一般有着灵性。
紫衣少女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就等漏网之鱼自投罗网了！”
黄昏时分，大漠月圆，一队盗匪进了客栈，嚷嚷着喝酒吃肉。林暮秋在柜台后操纵着送去酒肉。这时似乎有人察觉到不对，立马喊道：“他们颈上有刀痕却不见血！”
“不好大家快撤！”
第一个刚刚踏出店门，一道银光晃过，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林暮秋十指灵活的用丝线控制着尸体，尸体纷纷举刀向盗匪砍去，顷刻间此处在此化为修罗战场，只是局势完全一面倒。
一刻不到盗匪们就全部断了气。
紫衣少女从地窖走出来，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店主已经将那血蟒胆卖了。不过找到了账单，血蟒胆被一家药材店高价收购，似乎成了镇店之宝。”
林暮秋接过账单看了看，道：“长安？”
“没错。”
林暮秋抽离丝线，站在身后的傀儡全部倒地，面容上还挂着异常诡异的表情。
“那就启程去长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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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
花影斑驳，战乱过后，长安的夜晚依旧恢复了烟雨红尘。娼妓流莺倚栏卖笑，歌舞升平，众多达官显贵在此处流连忘返，挥金如土，演绎一出华美森然的锦绣森林。
有这样一处地方，却是静然似水镜。月华倾泻至窗前，浸入飘着几片花瓣的乌漆酒盏之中。极细的银丝在月光下如同蛛网一般，繁复交叠。
那坐在乌木椅上浓妆艳抹的娇艳女子，杏眼如玻璃一般睁着直直注视前方，嘴角一抹枯枝一般诡谲的浅笑，在紫色的暗夜中散做亡魂幽冥的气息，弥漫空气。
慕容殷手提一盏四壁水晶白烛提灯，幽然的光束从水晶中透出，照亮七步以内所经之地。
“所以，这算是见面礼了？”慕容殷端详着那女子脸上稀薄的笑影。
傀儡的脸庞一半浸没在绵长的月色中，另一半隐于墨色黑暗之中。偶人一样的笑意和瞳眸在银丝断开的瞬间化作死亡的冰冷，身体无力的垂了下去，已然僵硬。
林暮秋与一紫衣女子从帘幕后面走出来，笑道：“记得你以前很反感师傅操纵尸体，一直都想看看真正的傀儡偶人，所以暮秋此番前来就特意做了一个，还不错吧？”然后他转向一旁的紫衣女子，“这是我结拜妹妹，紫玉。最擅长用蛊毒，医术也很好。”
“你好。”两人齐道，然后礼貌性的笑了笑。
“殷，你觉得这傀儡做工怎样？”林暮秋得意的看了眼那瘫坐在椅子上的美人。
“嗯，很漂亮。”只是这瓦瓷所敷的外表，是极易碎的吧。
“只是没有你的寒景漂亮，对吧？”林暮秋调侃道，“做这个很麻烦的，又是只能看不能用，不喜欢也不能抛弃啊！”
“好好，你的心意和礼物我都领了！”慕容殷笑道，“那么你是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呢？”
“是这样的，自从长安攻陷，我与师傅就逃到了塞外，师傅在路上被剧毒毒蛇所伤，还好紫玉出手相救，不至丧命。只是至此以后怪病缠身，常常毒发痛苦难耐，不过据说这千年的血蟒胆可以医治。”
紫玉接着说道：“我与暮秋虽杀死血蟒取得胆囊，但是在客栈内却被老板偷走，后来我们去剿杀黑店夺回物件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转卖到了长安城的某家店中。”
“因为你们没钱也没有人脉，所以就来找我？”慕容殷道，“这倒不是问题。我与暮秋还有寒景好歹也是儿时玩伴，相伴十余年，这种小事有何不可。只是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做了云南王的？”
“上次我们看你进入了瑞王府几日不出，我们还以为你做了瑞王呢，结果细细打听原来是你这个云南王不在云南任职却跑来这里逍遥快活！”林暮秋撇撇嘴，“那昏君真是不计前嫌，你好歹也是前朝子嗣······”
“那么我被李世处死了你就高兴了？”慕容殷冷冷一哼，立马翻脸不认人，“是不是到时候还会放烟火、对月吟诗、畅饮高歌？”
“啊你别生气啊，口误、口误还不行么······”这人还是一点没变，完全教人丝毫都惹不起，“你就帮帮我吧，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师傅遭此折磨我真的不忍心。就算你不赏我脸，看在师傅好歹也为前朝尽过力的份上帮帮忙吧！”
“我何曾说不助尔等了。不如这几日先到我府中歇脚，我派人去查回。”
“嗯！”
就这样，府中又多了两人。至于为什么是又，怀安公主算不算呢？
那晚慕容殷领着林暮秋和紫玉刚进了府邸，怀安公主就神差鬼使般的又再次驾临此处。
怀安公主一看见紫玉这般妙佳人，就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慕容殷正准备破口大骂他有妻有妾还敢私下养狐狸精的时候，却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林暮秋。
这一看顿时是怒火全消，林暮秋和慕容殷又是全然不同的一种美，慕容殷是略带邪气的阴柔，林暮秋给人的感觉这是则是清爽的柑橘秀美的面容。
“这是怀安公主。”慕容殷向两人介绍到。其实慕容殷自己也不知道作为一个公主为何随时随地都在外面闲逛，这公主令人匪夷所思，她的皇帝哥哥想法更让人费解。
怀安公主看着林暮秋，心中一阵雀跃。
“真是帅死了！”
“嗯？”林暮秋一时没有明白这公主在和自己说什么。
“我说啊······”怀安公主笑眯眯的看着林暮秋，“我们成亲吧！”
“咳咳——”慕容殷拍拍胸口，方才那句话简直让自己岔气，“你以为婚姻是扮家家，你想怎样就怎样？”
还没等怀安公主还口，紫玉就大喊道：“你做梦吧！暮秋才不喜欢你呢！”
怀安公主不紧不慢的说道：“哼，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一个女人家的凑什么热闹？”
紫玉实在难以忍受，准备使用蛊毒的时候被林暮秋赶紧拦住了，“这可不妥。我听全城上下的人说您可是已被圣上许配给了殷了呢。”
“哎，反正慕容殷对我不好，我还不如改嫁。”
对，你赶紧的，千万别踌躇不决！慕容殷冷冷的看着她。
林暮秋道：“君无戏言啊，你这么做也不怕圣上怪罪？”
“哼，皇帝哥哥才不会为了这种事和我吵翻呢！”看来是一个蛮横一个放纵，“我不管嘛！暮秋你做驸马！我就是喜欢你！”
“拒绝怀安公主的美意真是月下举火扫人兴致······”林暮秋瞟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紫玉，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阴差阳错做了驸马紫玉一定会投毒毒死满皇宫的所有生物的，“只是我知道一位兄台，比我和殷都要美。公主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慕容殷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暮秋，他居然敢把南宫烈给招出来！
“好啊好啊！”怀安公主见自己的驸马人选又多了一位，心中高兴的甚。
慕容殷眉头微蹙，捎带不满的说道：“烈儿可没有答应，你这么擅作主张也不怕烈儿把你大卸八块？”
“哎呀，烈儿才不是坏脾气呢！不过还是先找到血蟒胆，再去找烈儿吧。”
“嗯。找血蟒胆的事交给我就好。明天应该就有下落了。”
“好啊好啊！要找那什么胆的话就赶紧找去！我可是没什么耐心呢！”怀安公主依旧是活力四射那个四射啊。
对于这怀安公主自然是众人无语了，果然比她哥好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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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遮枯影，飞花白如雪，翠竹亦缭乱，庭阁烟雨间。
朱阁黛瓦，紫帘重错，金铺玉砌，墨浓花香。
琉锦琉锦，琉璃锦缎，流年似锦。
用这样的词汇比喻眼前这琉锦阁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如此恰如仙境的地方，林暮秋见了却瑟瑟发抖。
“殷、慕容殷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痛苦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这琉锦阁的主人和林暮秋的渊源可不浅，“别告诉我血蟒胆在这里面！”
“当然不是，”林暮秋闻言才松了口气，慕容殷却又道，“不过只有找他才能找到血蟒胆。”
林暮秋觉得这里鸟语花香的地方瞬间化作坟场，那位主人正如同波斯猫般慵懒优雅的莲步走来。
“二位尽管挑哦，我是琉锦阁的店主沈碧容，出售各类珍宝！”波斯猫眯眼轻笑。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林暮秋咬牙切齿，恨入骨髓。
“一边去！这里没你什么事！”沈碧容的语气满是轻蔑，“欠我的银子还差了二百八十五两呐！我都记着的！”
“什么？”紫玉不解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暮秋你欠了这位店主什么钱啊？”
“不要勾起我痛苦的回忆！”避重就轻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懂不懂！
“还是我来说吧，”慕容殷可不介意揭他的底，“三年前我与暮秋一同来到琉锦阁，暮秋当时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就欠下了五百两债款，后来被强迫打工，中途又闯祸毁了一个东瀛进来的人偶傀儡，然后就欠了两千两。后来我为了让他长点记性就只替他还了一千五百两。”
“那个什么人偶傀儡根本就是妖物好不好！我不砍的话这波斯猫早就被吃掉了！”
“那可是私人财产！你再怎样也留个全尸吧？我拿去修复一下还可以转手倒卖呐！”
“好了好了，先说正事。”慕容殷摆摆手，这么久了还是奸商样啊，“这次来是为了寻一件名为血蟒胆的药材的，虽然知道琉锦阁不经售药材，但是凭借着沈掌柜的人脉，应该能够找到的吧？”
“啊，血蟒胆，我几日前倒是听说过。”沈碧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搜索着记忆，“我帮着找找吧！”
“感激不尽。”
“殷，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你是怎么坐上云南王的位置的？”沈碧容问道。
慕容殷笑了笑，却是很窘迫的样子，“都是些机缘巧合的事情罢了，说起也无规矩可循，还是不说了。”
沈碧容毕竟经商很有头脑，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已经有些冒犯，继续追问下去也不妥，于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话题，“关于血蟒胆，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报。放心吧，只要还在长安城内，就一定能找到。”
“我们可以先回去了吧？”林暮秋实在无法忍受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我、我稍微有点累了。”
“想走呀······”沈碧容笑眯眯的看着林暮秋，这昙花笑靥弄的人只觉得瞬间身处阴曹地府，“还差了二百八十五两呐！”
“先欠着好不好？”林暮秋快哭了。
“我找了你这么久，今天你自投罗网还指望我能放了你？！”
“啊，两位慢聊，我和殷先走了。”紫玉看了眼慕容殷。
“啊玉玉你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谁是你玉玉啦！走了走了！你自生自灭吧！”
“你不能这样啊啊啊啊——！！”
又是热闹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空有当年旧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