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是男的》燕归愁

54、这倒霉催的尘埃

　　或许是心中有数，等鉴定结果真的出来的那一刻，大家反而都没有特别激动。

　　赵如筠看着鉴定结果书上“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999%”一行字，要说心中没有一点波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想着“果然如此”。反而是对结果最为肯定的林悦，虽然伪装得很平静，但渐渐红透的眼眶，将她最为真实的情绪一点一点表露了出来。

　　她笑着，故意用特别随意的态度说着话：“你看，我就知道一定不会错的，现在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了吗？”

　　赵如筠长了张嘴，那两个字却像有千斤重一般，迟迟吐不出来。很奇怪，明明当初改口叫徐欢的时候，还是很轻松的。

　　林悦看出他的犹豫，也没有为难他，依然温柔地笑着：“没关系，我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这句话也不知是哪个字眼变成了锋利的快刀，愣生生在赵如筠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看着林悦故作轻松的样子，拿着包的手却仿佛要将提手抓断一样用力。他就这样看了她半晌，看到她从一开始的从容冷静，一点一点变得慌乱，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快要手足无措的林悦抱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唤道：“妈妈。”

　　简单而又沉重的两个字，将林悦的心防轻松击溃。林悦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抱紧赵如筠，号啕大哭道：“筠筠，儿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赵如筠哽咽着安慰她：“是的，你找到我了，所以不要哭了，应该高兴才对。”

　　何音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此刻也依偎在赵父的肩头抹着眼泪，听到赵如筠的话，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阿悦，筠筠说得对，这是一件大喜事，应该笑才对，怎么反而哭起来了？快别哭了，让小辈们看了笑话。”

　　赵奶奶也擦拭着眼泪，说道：“她现在哪里能听得进去，她太苦了，让她发泄发泄也好。”

　　林悦果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一一倾倒出来一样。赵如筠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抚她，只能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肩头打湿，直到她哭累了，昏睡过去，才将她抱进卧室里。

　　大厅里，赵爷爷正质问着赵岚之：“听说是你举报吴家和蒋家偷税漏税，让两家当家人去警察局里走了一趟？”

　　赵岚之毫不畏惧地承认了：“是我。”

　　“你小子，真会给我惹事！现在吴家和蒋家要找我和你爸算账，你自己说说怎么解决吧！”赵爷爷板着脸，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赵岚之奇怪道：“为什么要我解决，我又不是警察。要算账去找税务局算去，找你们有什么用。”

　　赵爷爷拍着桌子喊道：“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要气死我啊！”

　　赵昱舟看热闹不嫌事大，摆着一副八卦脸问赵岚之：“按理说，偷税漏税也不能第一时间就把董事长带走调查，你用的什么理由？”

　　赵岚之理所当然道：“直接甩证据啊，用理由干什么？只要有证据显示偷税漏税和他们本人有关系就行了呗。”

　　赵昱舟眯着眼狐疑地看着他：“你哪来的证据？你不会是搞了什么黑客手段、知法犯法吧？你要这样，我可要大义灭亲了。”

　　赵岚之就无语：“想什么呢，我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吗？”

　　这下子赵昱舟就想不通了：“那你到底怎么弄来的证据？”

　　赵岚之笑了一下：“说起来，这事儿还要感谢吴林轩。小时候有一次他来家里玩，看见我在练字，就告诉我他爸爸收藏了一副王羲之的真迹，放在了书房的保险柜里，他说他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可以带我去观摩一下，我出于好奇就跟着去了。没想到真迹没看到，到让我发现了吴建民放在保险柜里的公司账本。以前我可能不知道这些账本意味着什么，现在我还能不知道吗？”

　　赵昱舟嘴角抽动着，一脸无语：“保险柜密码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让小孩子知道？家主脑子有坑，怪不得吴家越来越不行了。”

　　随即他又好奇地问道：“那蒋家呢？难道也是因为蒋优优？”

　　赵岚之失笑：“那倒是不是。蒋家和吴家本来就是一丘之貉，看蒋家人的作风，也知道他们违法犯罪的事情没少做。只要吴家有真凭实据证明，还怕一起被举报的蒋家不会被严查吗？”

　　赵昱舟啧啧称奇：“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脑子灵活。”

　　赵爷爷不乐意了：“我是让你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炫耀战绩的！老大，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赵父正跟何音商量，过年要不要邀请徐欢他们一起来京都聚一聚，冷不丁就膝盖中了一箭。他清了清嗓子，板着脸严肃地看着赵岚之道：“岚之，看你把你爷爷气的，快跟你爷爷道歉。”

　　赵岚之从善如流道：“对不起，爷爷，我错了。”

　　“你错哪了？”

　　赵奶奶最不喜欢赵爷爷古板又拧巴的性子，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赵爷爷的手背，不高兴地说道：“差不多得了，你还能真为了这事儿跟岚之闹啊，追根到底干什么。这事儿说破天，也是他们吴家和蒋家不对，他们不干偷税漏税的事，就算岚之举报了，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自己立身不正。”

　　被她在那么多小辈面前说了一通，赵爷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大吼道：“我是因为他举报吴家蒋家这事儿跟他闹吗？我是因为他举报吴家蒋家这个行为才教育他的！”

　　赵奶奶被他绕得晕头转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跟这儿说绕口令呢！”

　　赵爷爷被她弄点没有了脾气，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说，岚之他就算再聪明，到底还是个孩子，做这种事前，至少要跟家里通个气。吴家和蒋家在这京都，还是有几分底蕴的，京都四大家的二分之一，你们以为是说着玩的吗？这次撕破了脸皮，人家最多补交税款，伤点皮毛就完事了，但岚之能落着什么好处？只能平白惹来记恨罢了！”

　　赵奶奶似笑非笑看着他，说道：“记恨就记恨，除了记恨他们还能干什么？莫非这些年的安逸生活磨灭了你的骨气，让你这个有着‘京都土皇帝’之称的赵二爷，懦弱到连自己的小辈都护不住了吗？”

　　赵爷爷无奈摇头：“这完全是两码事！古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算再有本事的人，难免也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我是教岚之做事要时时小心，步步留意，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让自己身陷污渠，得不偿失！岚之，你明白了吗？”

　　赵岚之立即诚恳地点点头：“爷爷，我明白的，下次不会了。”

　　赵爷爷又看向其他人：“不仅是岚之，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也要记住这个道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任何时候，强大的家族给你的是不屈于人的底气，而不是随心所欲的理由。越强大的家族，就越要谨言慎行，家族才会长盛不衰。”

　　赵父、赵二叔和赵昱舟正色道：“是的，父亲，我们记住了。”

　　赵如筠对大厅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林悦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像是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非要拉着他的手才能好好入睡。因此，赵如筠不得不拿了根凳子坐在床边，让她拉着自己的手睡觉。

　　看着林悦的睡颜，赵如筠的思绪渐渐飘远了。他记起他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周末母亲带着他去游乐场玩，游乐园里有人卖棉花糖，那人的手艺很好，能将棉花糖做成各式各样花色，他很喜欢，闹着要，但母亲嫌弃棉花糖不卫生，不给他买。于是他趁着母亲买票时，就偷偷溜到了棉花糖摊位前。那老板人很好，看他是一个小朋友过来的，赶紧问他家长在哪里。赵如筠转头看向母亲的方向，但周末来游乐场玩的人太多了，加上赵如筠是个小孩子，个子矮，根本看不见母亲的身影。他慌了，哭喊着要妈妈。老板也很慌，赶紧给他手里塞了一根棉花糖安抚他，把他举起来大喊着是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孩。人多就是力量大，老板这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喊，本就在不远处的赵母立马就听见了，赶紧朝这边跑来。赵如筠只看见，母亲喊着自己的名字，穿过重重人海，酿跄着奔跑而来，然后抱着自己哭喊着“筠筠，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那天，赵如筠如愿以偿吃上了自己喜欢的棉花糖。但无论后来如何回忆，他都记不起那天吃到的棉花糖是什么味道，他只记得母亲不小心蹭到自己嘴边的泪水，是那样的苦涩，那样的让人心疼。

　　今日的林悦，就和那时的母亲一样，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