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真相与选择 ...
-
真相与选择
宫夏末一个人静静的走在东京的大街上，看着来往不断穿梭着的行人，唇角有着一抹浅笑，微眯的眼中却有着淡淡的寂寥。看着周围不断来往的人，这个世界，同自己此刻是如此的陌生。十四年了，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四年，这样的幸福，这样的温情，却让自己时常害怕，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能够得到幸福，所以害怕，害怕当某天自己醒来的时候，所在的，依旧是那个冷漠的世界，面对的，依旧是哪个没有一丝温情的屋子，而这一切，只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之后所做的一个梦而已。
微微抬头，任雨水冲刷在自己的脸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脚步声，一切这个繁华地带的喧闹声，唇角淡淡的，却毫无笑意。宫夏末啊！你与这个世界似乎依旧那样格格不入，当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依旧还是孤独的面对这一切，享受着寂寞的啃噬，孤单的荼毒。
低头，双眼已有些迷朦，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眼角却瞥到了街旁的一个银发少年，竖立的头发，嚣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凶恶的脸，强壮的身体，而在他的身后，却有一个人举着一根棍子悄悄的接近。
丢下书包，大步的冲上前，一脚踢开了那人手中的棍子，雨水顺着发丝不断的往下流，“你这样背后伤人算什么本事。”宫夏末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冷冷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而那银发少年也仿佛听到了声响一般，回头看向了自己，面无表情，冷漠而嚣张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倏然，少年的瞳孔紧缩，伸手似是想要抓住宫夏末的手，却终究迟了一步。
宫夏末只觉得后背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有些疼痛，但自己却似离弦一般朝着车辆如流水一般的街道飞去，“轰。”宫夏末的身体落在了急速行驶的汽车上，血，迷蒙了双眼，在昏迷的那一刻，宫夏末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这一生是不是真的同车祸很有缘啊！因为这已经是自己发生第三次车祸了……
疼，身体的某个地方仿佛被剧烈撕扯着一般，好疼，宫夏末想睁开眼睛，无奈却怎样都睁不开，耳边是母亲低沉的哭泣声，以及别人的低喘声，宫夏末想伸手，想安慰下那个美丽而善良的女人，因为似乎自己总是给她带来哀伤，但身体却仿佛不似自己的一般，毫无知觉。
意识混沌之间，她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到处是一片白色，浓密的白，高洁而神圣，却又让人感觉死一般的冰冷。低头，宫夏末看到那躺在床上的人，那熟悉的容颜，不正是自己么？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甚至有些透明，仿佛烟雾一般，呵，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宫静美趴在自己床边静静的流泪，眼睛也是红肿着的，宫夏末微微的皱了皱眉，抱歉呵，老妈，似乎总是让你一直这样担心啊！宫夏末伸手，想要拂去女子脸上的泪水，无奈，手指生生的穿过了宫静美的脸，手中却什么也没有。身旁的爷爷拄着拐杖，一脸的严肃，却又隐隐的带着一抹担忧。墙角站着的是伊藤流央，原本俊朗的脸上似没有了光辉一般，仅留下黯然。藤真站在他的身边，原本温润的脸上此刻全无笑容，死一般的平静让人觉得异常的恐怖。而流川枫静静一人倚在门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隐藏在衣服里的肌肉却是明显紧绷着的。
“呵，你看到了吧！因为你的离去，有多少人在哀伤着。”迷雾之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在白的看不到尽头的奇异空间中显得异常诡异。那声音，似笑非笑，隐隐的有着一股尖锐，但是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恶意。
宫夏末转了一周，想要从周围浓浓的白雾之中看出一点端倪，但自己却像是被关进一个满是雾气的房间中，周围全都是密封的，找不到出口。“你是谁？你在什么地方？不要这样躲躲藏藏的。”皱了皱眉，宫夏末直视着前方冷冷的问道。
“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吗？”声音中微微带着一抹笑意，亦男亦女的声线，让人分辨不出性别。
宫夏末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然后又抬头望着那一抹虚无，“我现在应该是灵魂出窍吧！”
“答对了。”纯白的空间中传来一阵笑声，犀利而尖锐。
宫夏末直直的看向前方，那原本萦绕在那凤眼之中的重重雾霭此刻已全然消去，透彻而明净，宛如水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眼眸四周的观察着，想要寻找出那声音之人隐藏的地方。
“什么问题？”这次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我想问你，我这样是不是死了。”话一说完，墨黑的眼眸中染上一抹复杂的神色，原本淡漠而疏离的脸上渲染着一抹不着痕迹的哀伤。自己又死掉了么？原来幸福竟然真的如同自己想象一般，脆弱的如同泡沫，那样轻易的便消失了。而那些一直在自己生命中的人，关心爱护着自己的人，即使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悲伤着，却依旧毫无办法，因为，自己已经不是同他们一样的了，幸福果然是短暂的呢……
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迷蒙着一层浓郁的水汽，如清晨笼罩在林间的朝露一般。
“呵，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尖细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疑惑，似乎可以想象得出声音的主人偏着头，唇角带笑的模样。
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那抹神色，“难道不是人死了过后才能灵魂出窍的吗？”声音淡淡的，仿佛这世界在也没有值得自己却关注的事物一般，隐隐的透着一股绝望。
“当然不是，人灵魂出窍也会因为其他原因的……”话还没说完，却看到少女突然抬头，原本如死水一旁平静的眼眸中闪烁着莹莹光彩，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越发的生动起来。
“真的吗？那我又是为什么会灵魂出窍的？”欣喜的语气，微扬的唇角，原来自己还没有死亡么？自己还保有留在那个世界的权利，短暂的幸福并未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结束。
她平素看来总是疏离而淡漠，这一番错愕，带着微微的哀恸之色，好像严密的面具乍然破裂一般，原本只算的上清丽的容颜之上露出了一角绝色的脸容。
“你是因为在撞车的时候，冲击力太大了，所以灵魂被撞出了体外，即使你的身体没有遭受到致命的伤害，却也因为你的灵魂没有回到体内，便不能苏醒过来。”那迷雾之中的声音淡淡的陈述道。
原来是这样么？自己之所以依旧昏迷只是因为自己的灵魂没有回到自己身体里面，并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死掉了么？“那，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呢？”双手握紧，宫夏末扬头问道，墨黑的眼眸中带着一抹紧张。
“你别急，我让你来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的，待你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回去也不迟。”那人的话一落，面前的迷雾便似被什么东西驱赶开一般，慢慢的淡去，一个少年守在一张病床前的一幕缓缓的呈现在了宫夏末面前。
看到病房内的少年以及躺在床上的人的脸时，宫夏末微眯的眼眸倏地放大，似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原本握紧的手，此刻死死的攥住手心，却因为是魂体，而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那躺在病床之上的人……
分明便是上一世的月秋寒，而那病床旁边的少年，视线微转，在看到少年那一刻，墨黑的眼眸含着一抹复杂的神色，似快乐，又似愤怒，似哀伤，又似喜悦……
风间夜，那便是那个少年的名字，他是一个日本人。宫夏末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风间夜时的情景，不，应该说是月秋寒见到风间夜的情景。在美丽的莱茵河旁，瘦削而柔弱的少年静静的站在那里，柔软的发丝随着夜风静静的起舞，少年浅浅的眸子中映照着点点星光，如同琉璃一般的耀眼，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柔和，像春天的水那么的温软，那样的，令人沉沦。
从初见风间夜那一刻起，月秋寒便爱上了风间夜，在少年温润如水的眼眸中，她以为自己寻到了这一生的温暖。
但是，那个她以为会一辈子照顾自己，温暖自己内心的少年，却背叛了，背叛了一直相信着他的月秋寒。于是，月秋寒被抓了回去，一个月后，死在了一场车祸之中。就这样，他们的故事便结束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宫夏末敛眸，朝着虚空之处冷声问道，墨黑的眼眸中有着一抹冰冷。
“有耐心一点，你仔细看看。”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宫夏末紧咬着牙齿，死死的盯住少年的背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心依旧还是会疼痛，心，不是在知道他背叛自己的那一刻便已经死掉了吗？
病房中，温柔的少年突然伸手握住了床上躺着的少女的手，“小寒，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低低呢喃的语气，看着少女的眼眸似能滴出水一般的温柔。
“小寒，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这样不醒过来，想要吓我吗？”轻轻擦拭着少女的手心，少年的眼眸是如同天空一般的澄澈干净，清泠而幽静的蓝，此刻那一抹蓝里，却藏着深深的暗色，显得略微有些深沉。
风间夜，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装么？收起你的演技吧！宫夏末冷冷的别过眼，不想看面前那张虚伪却温柔到极点的脸，那只会让她想到自己的愚蠢而已，想到那段自己永远都不像再回忆起的往事。
“小寒，对不起好吗？对不起，我不该相信他们的话，以为他们是深爱着你的，才放手让你回去，对不起，你醒来好不好，你不是说想要去西藏看布达拉宫么？你想学那些朝圣者，还有法国，我们也一起去好不好，你不是最想看那里的埃菲尔铁塔和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吗？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去那里，好不好……”看着依旧没有一丝动静的少女，伸手，将少女冰冷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在少女耳边轻轻的低语着，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却又带着无比的温柔。
听到风间夜的话，宫夏末微微的皱眉，墨黑的眼中微微的闪烁着，几分飘忽，几分虚无。倘若风间夜说的是真的，那么难道自己一直坚信着的那些事实，便只不过是一个完美的谎言而已吗？
“听到了吧，他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当初是你的父母骗他，说只有你回家才能够得到好的好的生活，所以让他放手让你离开。他放你离开了，一个人独自的承受着痛苦，而你却相信了你父母的谎言误解了想让你幸福的他。并且一直怀着那样的心情生存在这一世。”迷雾深处那声音淡淡的说道。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而自己，却一直对那对没有丝毫感情的男女编造出来的谎言耿耿于怀，却想不到，自己居然被那么可笑的谎言遮住了双眼，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看不清楚……
对啊，那个少年，那个那样温柔的凝视着自己的少年，那个有着世间最温暖笑容的少年，那个说要一辈子给自己幸福的少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背叛一直被他捧在手心的自己呢？
似是所有力气被抽走一般，宫夏末瘫软在地上，墨黑的眼眸似找不到焦点一般，显得有些空洞。
原来是自己，是自己一直误会了他，一直误会了那样深深的爱着自己的他，夜……
“月秋寒，在那个世界中，并没有死，只是如同一个植物人一般，但，倘若你的灵魂又回到了她的身体内，那么月秋寒便会复活过来，但是宫夏末却会死去，相反的，倘若你选择了回到宫夏末的身体之中，那么月秋寒便会立刻断气。”平静而淡漠的语气，却陈述着一个异常残酷的事实。
自己要回去么？还是……
低头，紧闭上眼，泪已迷糊了双眼，脸颊上是一片冰冷。夜，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误会你，对不起，原来我竟然误会你那么久，因为自己的愚蠢而误会了那样深爱着我的你，对不起，内心的愧疚让宫夏末想要回到那具陌生已久的身体，想要弥补一切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那个温柔如水的少年。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拼命的嘶叫着要她留在这个世界，这个让她觉得温暖的世界，牢牢牵绊着她所有思绪的世界。
紧抱住头，一旁是深爱着自己却因为自己的愚蠢而被自己误会的少年，而令一边是在这一世一直在自己身边关心守护着自己，带给自己从未体会到过的温暖的人。两世的牵绊，宫夏末，你要如何抉择？
“嗯哼，选好了吗？”微微上扬的语气，似是笃定宫夏末此刻心中已有了打算一般。
深深吸了一口气，手紧握，宫夏末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那声源处，忽然地笑了，淡薄缥缈，恍若流岚雾霭，却又染上一抹浓浓的哀伤，“我，选好了。”原本没有焦点的目光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变得异常坚定。
“哦？那好，倘若你选好了的话，你只要心中默念着你想做的那个人，那么你便能回到那个人的身体内。但是切记，当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必定有一个人死去。”那声音越飘越远，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仅留下一点余音萦绕在耳边，周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紧地闭上眼眸，夜，抱歉了，我不能陪你一起，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遇到一个女子，同你一起做你喜欢的事情，而我，此刻已经心满意足了，能在上一世遇到你，是宫夏末最幸福的事情。但是我的未来，却是属于宫夏末的，属于那些一直在我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真相与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