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月思绫

8、第八章

　　这样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一直过了整整两个月。直到有一天，那扇紫檀的镂空雕的昂贵木门被重重打开，发出了“咣”的一声响。
　　这时候绫秋正在练字，听到声响，却没抬头，直到这幅字的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完颜宗望一身酒气的站在门口，似乎风吹一下都回倒。
　　“李绫秋，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这话我听不懂。”绫秋非常淡然，淡然到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所拥有的感情，就像一块千年寒冰。
　　“听不懂？你不是把那个女人看得很重吗？那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吧？为什么不上去阻止呢？”
　　“第一，我的确把福金看得比较重，因为她是我朋友，我有责任去保护她。其次，我那天的确看到了你所做的卑鄙之事，但是就算我进去阻止，我能阻止得了吗？再者，你不就是想让我知道福金已经是你的了吗？我已经知道了，还用得着进去吗？”面无表情，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够狠！”他扔下了这样一句后，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门，被狠狠关上，又是“咣”的一声巨响。但是，这响声似乎是撞在了绫秋的心里，门刚关上，她的脸色就变成了雪一般的白，跌坐在地上。
　　“别哭了，你再哭也没用。你这样逞强的结果只是福金会过的更惨。”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向他低头。可是……”泪水簌簌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形成了一道道诡异的水迹。
　　思月没辙，轻划指尖，绫秋就安安稳稳的躺在了床上，俨然一副沉睡的样子。轻叹一声，思月神色复杂的望了绫秋一眼后，出了院子。
　　望着那镰刀般的残月，她也陷入了沉思。
　　“你说过的，你会等我的。但是，你又在哪？”喃喃的自语似乎在责怪远方的谁。
　　一整夜，绫秋的眉头就算是在梦中也没有打开，屡屡怨愁，又有谁能明白？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经历了多少？也许，在李家当她的大少爷是一个明智之选。但现在的她，还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吗？
　　现在，局势稍微稳定了一些，为了庆祝这次取得的重大成功，金军举办了一次庆功宴，有些怪异的是，要求各位帝姬也要到场。
　　福金跟绫秋说过，她有不少妹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们都互相不认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敌营的庆功宴上，为了庆祝自己的国家灭亡。真是讽刺得很。
　　绫秋也要出席，因为她是作为福金的侍女进入完颜宗望府的。虽然她的待遇比福金高得多，但是这种宴会她还是选择穿着侍女的衣服参加。枪打出头鸟，这种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各位帝姬都是苦命的人。本来宋徽宗的子女就非常多，生下来就不管不问，这是老规矩，更别说生下来的是女孩。她们虽然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只要一到年龄，就要嫁人，成为父亲拉拢大臣的筹码。
　　现在，她们有的嫁了人，听说最小的才四岁。有的成为了金国贵族的玩物，有的成了洗衣女。
　　现在却要她们参加宴会，这明显是他们不坏好心。
　　那天晚上，绫秋终于见到了福金。她瘦了，原来顾盼生辉的双眸变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的死水。
　　绫秋帮福金打扮，她想让她变得漂亮一些，但是又不行。福金的容貌是她最大的错，她不应该长得如此出众。
　　绫秋搀着打扮的如女神般的福金走出了完颜宗望寨，登上了为她们准备的马车。这场景，就像是她们刚踏入这座宅子的时候，二者如出一辙。
　　七绕八绕，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华丽的装饰，妆容精美的各位帝姬都已经在大殿下方坐下，这是按各位帝姬的年龄来排的座位。福金排第四，所以属于她的那个位子是空着的，但是，其他的座位都已经坐上了人。看来她们迟到了。注定要成为众人的焦点。
　　果然，一声通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福金和绫秋，只不过她们更加关注绫秋。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帝姬的侍女，其他的帝姬都是孤身前来，只有福金是例外。
　　两人慢慢走向福金的座位，然后就坐，当然，绫秋只能在后面站着。
　　大殿的上方坐着的是各位贵族，一个个都端着酒杯，正在高声谈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各位帝姬的存在。帝姬们的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些许茶水。
　　绫秋悄悄地将视线抬高，想看看各位帝姬。
　　坐在最前方的是嘉德帝姬赵玉盘，姿容端庄，目光平静，平视前方，看来是个喜怒不予言表的人；然后是荣德帝姬赵金奴，她的目光柔和，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看来是个性格温婉的主儿……她一一观看，直到只有十七岁的仪福帝姬赵圆珠，愣住了。
　　怎么说呢，这位帝姬可以说跟绫秋长得一摸一样，只不过绫秋的气质是冰冷的，身子周围永远有一圈超低气压，使别人不敢轻易与她攀谈。但是这位帝姬就不同了，她的眼睛一笑就会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而且腮边还会有半个酒窝。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现在绫秋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遭到那么多人的注目礼了，因为她跟这位帝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